《发芽》魔仙堡头号扛把子

3、第 3 章

　　陆年觉得这几天的心情和坐过山车似的，有时失落，有时欢喜。彼时欢喜不过一阵，又愁上心头。不过总得来说，他还是幸运的。因为就在他把叶程衍划为不可靠这类人的前一秒，对方一通语音打了过来。

　　陆年正仰面躺在床上刷租房的信息，手机震动吓了他一跳，再看到来电人的头像——“啪”！手机不偏不倚砸脸上了。

　　陆年揉着鼻子，迟迟没摁下接听键。可手机却锲而不舍地提醒他这是一通十分重要的来电。

　　“喂，你好。”

　　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陆年的语气都会不自觉变得格外温柔，尽管他本身也并不凶神恶煞。

　　“是陆年吗？我是叶程衍。”

　　陆年不禁感叹这真是好听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有了第一个MP3，从那之后每天的乐趣除了放课后塞进书包的各类漫画小说，就是躲在被窝里偷听的广播节目。万籁俱静的深夜，男主播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是惬意时光里一杯温厚香醇的咖啡，萦绕齿畔，回味良久。

　　叶程衍的声音较之男主播少了些许岁月的洗礼，更添了几分澄澈悠然。

　　陆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信马由缰的想象，根据声音在心底里描摹起对方的长相——他应该有着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唇一线……

　　“陆年你在听吗？”

　　“在！”

　　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好像并不是好事，陆年懊恼自己的失礼，决意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很抱歉，因为一些原因，只能出租临近县里的房子。不过小区门口就是地铁站，交通很便利……”叶程衍捏捏眉心，总觉得自己把这件事办砸了。

　　陆年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歉疚，赶忙宽慰，“没关系的，你能回电我已经很感激了。”

　　叶程衍笑起来，似乎可以想象到对方着急解释的模样。他看着置业顾问发来的实景图，在心里谋划着需要添置的家具，轻声说：“那我们周六去看看吧。”

　　双方约在政务区标志性的中国结雕塑前见面。

　　陆年怕让别人等，提前出了门，哪知道平时拥堵不堪的政务中心路段偏今天畅通无阻。这下倒好，早到了一个小时。

　　雕塑处在公园正中央，盛夏的天没遮没挡的，晒得人流油。好在周围一圈树荫下有座椅，陆年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等。

　　虽然在心里偷偷想象了很多遍叶程衍样貌，但到底只是虚构。陆年绷紧神经，仔细留意着每一个路过的年轻男性。

　　等的有些倦了，恰好有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朝他这边走过来，他慌忙站起身回以拘谨的微笑。但男孩却略过他，径直去寻找树下等候的女友。看着成功汇合的小情侣对着自己做作的微笑窃窃私语，陆年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陆年？”

　　身后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蓦然响起，是叶程衍。

　　“叶……程衍，你好。”

　　想象和现实重叠，陆年才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原来如此匮乏。很明显真人比他想象中的更为英俊挺拔，哪怕是最简单的T恤也像是要去时装周走秀一样的亮眼。特别是那双桃花眼扫过自己的时候，没来由地让他心口一滞，脸也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等好久了吧。”

　　“也就刚来一会儿。”

　　陆年的手在对方灼热的眼神里无处安放，捏捏衣摆，互相磋磨，最后连带着些许焦躁的小情绪一起揣进了裤兜。

　　“那一起去看看房？”

　　陆年跟着叶程衍走到路边的车旁。他对车没有太多了解，粗看车型只觉得好看，看清了车标才发现这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某豪车品牌。

　　与叶程衍共处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陆年很快就捕捉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淡淡地萦绕在鼻尖，稍微察觉又消散不见。陆年觉得这香气有几分熟悉，他仔细翻捡记忆拼命回想，可直到车辆停稳，依旧一无所获。

　　小区环境很好，容积率低，植被覆盖率高，而且一眼望去都是独栋与多层——是个高档小区。在这租房子，他租得起吗？陆年有些退缩。

　　拖着脚步挪到叶程衍边上，对方正弓着身子在车斗里找钥匙，几欲寻找机会开口，一不留神发现了下颌线边缘欲滴的汗珠。这盛暑的天人家好心陪他跑一趟，而他却想看不都不看就提出回去……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叶程衍要租的是一栋洋房的一层，家具电器一应俱全，三室两厅精装修还带有一座小花园，房屋新的不像是住过人。

　　似乎是看出了陆年的困惑，叶程衍顾自解释起来，“这房子是当时的样板房，家具什么都是自带的，才买没多久，所以看上去比较新。”

　　陆年点点头，羞赧地开口，“房子很棒，就是，这个租金很贵吧。”

　　“你看着给吧。”

　　陆年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试探，但看对方表情十分认真，思索片刻，比出个三。

　　叶程衍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皮质沙发柔软舒适，靠背完美贴合着他脊背的弧度，看来自己眼光不错。

　　“其实说是租，私心是我想找个人看着房子，添添人气，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很感激。本来也想说不收钱，但是这样或许会产生一些误会。既然你定了300，就按你说的来。”

　　陆年诧异，他的意思是3000……

　　“这会不会太便宜了。”

　　“确实是比同地段同品质的要性价比要高。”

　　叶程衍自然知道，这种品质的住宅哪怕不在黄金地段也不会和白菜一个价，更何况他还把家电家具全部换成了高档货。

　　“那怎么……”

　　“有个人住在里面每月给我打钱，我总不至于忘了还有这套房。”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陆年扶额。

　　房东给的死线是下周一，面对这么好的居住条件，陆年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这房子拎包入住，陆年打算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搬过来。至于租房合同，叶程衍早就叫人拟好了，双方大字一签，各拿一份，妥妥帖帖。

　　回去的路上一直很安静，气氛似乎有些尴尬，陆年舔了舔唇，鼓起勇气搭话，“你买很多房子是投资吗？”

　　叶程衍顿了顿，瞥了眼面颊微红的陆年，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点了点头。

　　长线投资爱情股，也算是一种投资吧。

　　“可是投资的话不是应该买繁华市区那边的吗，怎么会选择这边呢。”

　　因为这里不限购。

　　叶程衍找了几家置业公司，比对了多条陆年上班需要走的交通路径，才在A市一众不限购的小区选中这个。由于限购政策，不限购的小区变得异常紧俏。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又极会营销，叶程衍拿定主意的时候只剩下这么一套样板房。

　　他全款打过去，却被售楼部告知要摇号。他可等不及，索性这家地产公司的经理和他一起投资过一部纪录片，也算有过密切合作，疏通了关系，才从炒房团手里争取下这套房产。

　　可这些话怎么能和陆年说呢，他并不想让陆年察觉他的心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风险和机遇并存。”

　　成功人士的格局就是不一样，陆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隔日搬家，陆年东西不多，也就衣服和日用品，本打算网上叫了辆车，来回跑两趟也足够了，却没想到叶程衍先到一步。

　　虽然点了取消行程，但网约车后脚便到了。司机一看白跑一趟登时眉毛一竖，大有发火之势。叶程衍拦住想要上前解释的陆年，顾自上前敲开蒙了一层沙尘的车窗，背过身悄无声息地从缝隙塞进去一包名烟，顷刻把矛盾消弭于无形之中。

　　陆年在楼上收拾，叶程衍在下面装车，不一会儿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报修物品时推脱抽不开身的房东今天倒意外地有时间过来清点检查。四十平的一居室，陆年打扫得干净，物品使用也十分爱惜。房东粗看过一遍没发现问题，觉得不甚满意，又抱手溜达了个四五圈，这个试试，那个摸摸，发现一切都使用正常，才不得不放弃。

　　“东西可都装好啊，丢了落了我可不会给你送。”房东捻着自己脖颈的大金链子，斜眼看着陆年躬身把最后一袋衣物拖了出去。

　　出租屋里闷热潮湿，陆年的碎发贴在面上，俯视之下更显的消瘦。房东靠着门，倒是觉得铁板一样的心也泛起一丝同情，“小陆啊，不是我说，你出去住段时间就知道了，还是在这里方便，光是图便宜，有什么用呢。”

　　陆年脚步一顿，蓦然抬眸，“对了，你那个水管有问题，之前报修你一直没来，正好今天来了你就看看吧，别给下一位租户添麻烦。”

　　房东闻言把烟头往地上一掷，夹着拖鞋就往屋内走。

　　电梯合上的一瞬，陆年听到了爆裂的水声和房东的惊叫，他低头嗤嗤笑出了声。

　　搬家是个体力活，但陆年却意外地没被累着——因为搬东西的活基本被叶程衍揽了。只见他随手挽起衬衣的袖子，三两下就将门口一排纸箱搬进了屋子。

　　忙活一天，中午只吃了盒饭。可能是累着了，叶程衍并没有嫌弃。

　　一天相处下来，陆年觉得叶程衍人实在是太好了，再社交迟钝也知道不能让人空手而归，把家里寄来的茶叶封好直塞在对方手里才算抵消些许不安。

　　“哟，看来我这咖啡啊白煮了。”

　　付安晴一进门就看见叶程衍正盯着玻璃器皿里装着的茶叶出神。

　　“什么时候改喝茶的，我这做秘书的失职啊。”

　　叶程衍不着声色地把罐子收进了抽屉。

　　付安晴早就习惯了叶程衍不搭话的日常，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问：“怎么样，搭上线了吗？”

　　叶程衍知道她指的是陆年，抿了口咖啡掩饰上扬的唇线，略略比了个OK的手型。

　　付安晴莞尔，两个礼拜前她还奇怪叶总好端端让她去对接不属于她的宣发工作干嘛，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只是投出去问“陆”的那块石。

　　“那之前说好的，十五天假期。”

　　叶程衍一等一的守信，绝不含糊，“你去提申请，我来批。”

　　“十五天？”突然闪进来一个人，声音大的出奇，“付秘书不是刚休过年休假了吗？”

　　这人叫夏朋，和叶程衍既是发小也是合作伙伴，关系好自不必多说。

　　“对啊。”付安晴一想到能和老公出去旅游就浑身舒坦，连夏总那震耳欲聋的分贝都毫不在意，“但我上次休假的时候叶总给我安排了小小的加班，这是调休。”说完哼着小调出去了。

　　很少见到冷艳的付秘书这么娇俏的表情，夏朋眉梢一抬，感觉不对，“什么情况？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叶程衍睨了眼夏朋，他自觉说错话，赶紧转移话题，“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在问A市的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风声？”

　　“没有。”

　　“你别藏着掖着不仗义啊，我看A市近几年发展挺好的，确实值得投资。”

　　叶程衍双手交叠，望着夏朋，眼含笑意，“你刚刚说什么？”

　　“A市发展挺好，值得投资？”

　　对了，等的就是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