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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昙花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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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惊醒。
苏年满头冷汗,耳边似乎还环绕着冰冷的医疗器械声,苍白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悲凉痛苦地看着她,她却始终被禁锢着无法动弹半分,这感觉太过无奈、太过窒息……
“我……到底是云罗嫤年?还是苏年?”她茫然地看着周遭,飘逸的窗幔,精致绣纹的云头锦履,诺大漆黑的雍贵寝殿,甚至略微浸汗贴身的白色亵衣,无不在告诉着她现下的真实。
她还是云罗嫤年。
“娘娘,怎么了?”小胡进来换香时忽然看到床上之人茫然地坐起,有些担忧,“又做噩梦了?”
“无事,你帮我倒杯水吧。”苏年轻抚额头,语气有些虚弱。
“诺”
“听说百花园的昙花今晚盛开,若睡不着,娘娘想去看看吗?”小胡问。
想来一时半会睡不着,苏年点点头,穿上外袍便与小胡一同前往百花园……
路过御书房,忽然发现里面灯火仍旧亮着,似乎彻夜未休。
“娘娘,可要进去唤皇上一起欣赏昙花盛开,放松心思?”小胡试问。
方才的梦魇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帝王冷漠的手似乎还禁锢着她的手,她不禁握了握手腕,语气淡淡,“公务社稷要紧,左右不过是赏花闲事,不必惊扰皇上。”
“诺。”
可偏偏房内之人像长了眼般,不恰时宜打开了门……她内心暗骂,却丝毫没失礼数,恭敬朝那人施礼。
宽松白洁的华贵袍子仍旧衬托着李慎的颀秀匀称身姿,头发松松散散随意别着簪冠,俊朗齐眉的面容几分疲倦,但却比往日柔和许多,眼神怔怔看向她,咋一看,定要以为是哪位贵气公子郎初出门炉。
“皇后是来找朕的?”他巴巴着眼,语气难掩欣喜。
“……”
沉默一会,她回,“臣妾今晚睡不着,闲着去看百花园的昙花,皇上可要一起去?”
“好。”
“……”
夜间百花园特别寂静,唯有满园花香充萦鼻间,小胡搬来两张凳子,皇帝皇后便这么坐在黑漆漆的花丛前。
李慎挥手让身后谭公公和小胡下去,独留二人。
相顾无言……
“皇后今夜为何睡不着?”他开口打破寂静。
“臣妾梦魇,一时无法深睡,听小胡说今夜恰好昙花将开,便来看看这昙花一现之景。”
“做何噩梦了?可否与朕说?”李慎扭头问她。
“……”她总不能说做噩梦梦到他了吧。
“臣妾只是想念娘亲了,但苦于天人隔绝的无力之感,由此生发的梦魇罢了,皇上不必上心。”
“皇后想离开这里了?”
苏年愣住,看向他,他微侧脸看向天空,俊朗的轮廓被月光衬得柔和许多,忽然偏过脸瞧她,少年含笑,眼睛闪烁有光,很好看。
她心忽然漏了一拍……
“我……”
“你抬头看,看到了什么?”他忽地抬头看天,语气轻松。
苏年抬头看,寂静的夜晚,带着晚风的凉爽和舒适,似乎吹散了些方才的烦躁和茫然,一望无际的夜空中,星星一闪一闪,给黑夜点上斑驳的亮光,也很美……
“繁星点点。”她如实道。
李慎不置可否,道“有个很重要的人曾告诉朕,人逝世后魂归天边,化为一颗星星,夜里便散发着光,用自己微弱的存在,守护着尚在人世的牵挂,所以留下的人要带着逝去之人的希冀好好活下去。”
苏年微惊,询问“皇上……那个重要的人是谁?”
“是朕孩童丧母时一位知心姐姐安慰朕的一番话……说起来……”他扭头仔细盯着她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说道,“说起来她的眼睛跟皇后十分相像,凤眉杏眼,明眸清炯,就是年纪似乎比皇后大上一些,更为沉稳一些。”
难道,是母亲?母亲也曾到过这吗?
“皇上可否再详细描述那人模样,还有,现在她在何处?”
“她当时带着面纱,朕未能见其真容。那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朕翻遍整个皇宫、整座城,都寻不得……人人都不知道有此人,她就像人间蒸发了般,连朕都差点以为是朕得了癔症,不过……”他嘴角上扬,嘀咕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她没听清。
她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一阵微风轻抚,眼前数十多花苞慢慢展开柔软的清瓣,婀娜舒张着身姿,散发出清冽的花香,沁人心魂,花开得急促,却也开得芳香绝美,大大白白的一朵朵在星空中闪烁着丝绒般光泽。
“昙花开了!你看到没!”她惊喜地抓住他的袖袍。
“嗯。我看到了。”他柔声答道。
她忽然回过神,连道“臣妾失礼了,请皇上恕罪。”边说边要放手,却被他反扣住。
他笑得有些任性,“我们是夫妻,拉拉手怎么了?以后没有外人在场,你我也可不必拘于任何繁文缛节,就同寻常夫妻一般,可好?”
她微愣,看到他的笑,荡人心胸,她偏头不让自己看他。
他却似乎误会了,语气有些不快,“朕与你亲近,你总是想避开朕,似乎戴着一个朕看不见的面具,云罗瑾年,你竟还想着容临么?朕有哪里比不上他?”
她更有些迷茫了,“这与容临哥哥何干?”
“哥哥倒叫得亲切,朕竟不知皇后与容爱卿有这等情分。”他语气更甚。
她好像明白他为何忽然生气,失笑,“皇上误会了,臣妾认识容临哥哥同认识皇上一样早,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皇上还是皇子时得麻疹躺床上,臣妾误入皇上寝殿,手里还拿着容临哥哥给的玉佩?”
“玉佩,朕知道。”他沉闷回道。
“臣妾非嫡出生,家里父兄一向同臣妾疏远,而容临哥哥待臣妾如妹妹一样爱护体贴,臣妾很珍惜也很欢喜,但是臣妾仅对容临哥哥是兄妹之感,未有男女之情,臣妾希望皇上不要过多误会……”
“真的?”他语气难掩喜悦。
“真的。倒是皇上……”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皇上对容月若有喜爱之意,也不是……”
她还未说完,手上被一股劲拉过去,撞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口鼻闻到浓浓的龙涎香味。
“皇后可是醋了?”他语气上扬。
“没有。”
“你就是醋了。”
“……”
“那只是朕一年前制造的假戏罢了,那时朕有过多苦衷,没法一一为皇后解释,是朕的错。如今,倒也不用过多遮掩。”
“戏?”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说?”他忽然懒腰抱起她,语气略微轻佻。
“去哪?”
“回寝宫。”他笑得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