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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暗箭流矢绵里针 ...

  •   那丝尴尬凝滞在弘历的嘴角,屋子里边的气氛也为之一僵,最可恼的就是永琏,居然低着头在窃笑。

      这个玉娃娃般精致漂亮的小正太一定是在笑我,被人骂了也不能骂回去,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站起身,打破了令人不快的沉寂,我冲着宝亲王弘历一笑:“四阿哥说得也是,果然是件耗费心力的差事,只是万岁爷对四阿哥甚是倚重,这件事儿还真的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似乎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四阿哥又是白辛苦一趟,我就不叨扰了。”

      淡如静水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抛下困窘惶然的宝亲王弘历,径自出来,倒是宝亲王的福晋富察氏反应机敏,连忙赶着送出来,犹自笑道:“让您辛苦一趟,我们实在不安,如果您想询问什么事儿,让奴才们过来传一声就好了,就是他不在,我也能过去。”

      她本是亲王福晋,在辈分上固然矮着我一辈,可是人家的身份地位,远非我这种过江之鲤般的答应可比,她肯委屈逢迎,还不是为了方才的不快?幸好这个人平日里也是礼貌周到,果然是颇有素养的大家闺秀,就算从心底看人不起,也不会在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一毫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妍盈才赶回来,手里拿着一只荷包,看到了我,连忙退到一旁,停下脚步,向着富察氏微微一笑,我感觉自己脸上的笑意一定和布泰答应的笑极为肖似:“福晋留步吧,我也不好耽搁,万岁爷那边儿不能没人侍候。”

      伴着夕阳,一路清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时浓时淡的花香。

      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阴沉沉地聚于苍穹之中,看样子夜间怕是有雨。

      掌事太监苏德南笑眯眯地迎过来:“小主子,万岁爷下来一会子了,正到处找您呢。”

      看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就倏然生出阵阵凉意来,雍正找我,还不是为了允禵的事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几年的恩怨,岂是一日半日就能化解?

      心里虽然怅然,脚步却不敢迟慢,急急地赶过去,雍正正在屋子里边来回踱步,心绪不宁,眼角眉梢都带着薄怒。

      小宫女们都屏住了呼吸,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开始点灯,那些宫灯都罩着纱罩,要先将纱罩揭下来,点亮了里边的蜡烛再盖上。一个小宫女太过紧张,揭起纱罩的时候,手一滑,那纱罩就跌倒地上,咕噜了几下,滚到了雍正的脚边。

      气氛当时就为之一僵,雍正的脸色继而发青,眉毛扬起,作势要抬脚去踢那个纱罩,那个小宫女吓得脸儿也白了,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奴婢该死!”

      正想冲着小宫女发脾气,一抬头,雍正看到了我,忍不住喝道:“一天天见不到你人影,今儿又去了哪里?自己这边的奴才也不好好管管,一个个毛手毛脚,上不了台面,布泰在的时候,容得了这样蠢才?”

      还是第一次看到雍正如此怒气冲冲,话虽然说得重,可是我已经揣摩出他不过是借题发挥,要针对的绝对不是我,只是这个时候,好事坏事都得应承下来,绝对不能戗着他去说,将他这股邪火卸掉了才行。

      听到雍正严苛的训斥,连忙跪倒:“奴婢失察,奴婢知罪了。”

      话说得恭谦,神色并不慌张,我一跪下来请罪,屋子里边的太监宫女们也都纷纷跪下,不敢吭声。

      长出了一口气,雍正应该想起来我是奉了他的命令去乐善堂打听消息,这是闷闷地哼了一声:“起来吧。”语气依旧很生硬。

      我站了起来,冲着其他的宫女太监道:“这里有我侍候着,你们下去吧。”

      看他们的神色,也是巴不得这一声,忙不迭地应声退下,那个小宫女犹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起来。几步过去,向她示意:“万岁爷恩典,不罚你了,以后用心点儿,下去吧。”

      小宫女叩了个头,爬起来退了出去。

      雍正又哼了一声:“你倒会做人情,朕什么时候说不罚她了。”

      听这口风,火气好像是消了一些,我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万岁爷,国家大事已经够您烦心了,还和这些奴才生什么气?他们不好,奴婢以后严加管教就是了。”

      茶接到手中,雍正并没有喝,端着茶盏,心事重重地:“那边儿到底怎么样了?”

      一听问到了允禵的事儿,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宝亲王弘历的不耐烦来,大约人的喜憎,有时候不过是性情使然,没有禁得起推敲的理由,对这个盛世之君——乾隆,始终不怎么感冒,很想趁机给他煽阴风点鬼火,于是低眉一笑:“万岁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毕竟是十几年的宿怨,一时半刻,哪里就能冰释前嫌?”

      哦?

      应该听出弦外之意,雍正似乎冷笑了一声:“朕就知道他不会把心思用到这件事儿上,他的心,都放在桂枝胡同里边了。”

      桂枝胡同?

      我就知道京城以前有八大胡同,上次雍正宣召弘历的时候,好像就是话里有话,牵涉到什么未算清的账目,看来和桂枝胡同有关系了。

      弘历还能有什么账目?还不是数也数不清的风流债?这世上的漂亮女人,好像就没有他不想弄到手的,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我极其不待见他。

      心里有些不安,我这几句话,不会真的火上浇油吧?

      话锋一转,我又不露声色地圆转回来:“万岁爷,四阿哥倒是很尽兴,跑了好几趟了。事缓则圆,这件事儿,急不得。或者,万岁爷也恩准奴婢跟了去?”

      也是忽然间的心血来潮,才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你?

      雍正颇感意外,然后又不以为然:“你去?胡闹,你去算什么?这个身份,不尴不尬,你也好意思?”

      他虽然并不同意我的说法,却没有决然反对。

      我这个人,就是不能动了什么念头,不然心血一热,就会一条道跑到黑,死了都不知道回头,就像我混碧水的时候喜欢穿的一件马甲——撞了南墙撞北墙,哎,怎一个白痴了得。

      低低一笑,我感觉自己笑得有些暧昧:“万岁爷,就是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去了才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为了万岁爷做事,奴婢又何怕尴尬?”

      仿佛被我的笑意挑逗了,雍正忽然别有意味地看着我,审视的眼光,让人有些局促不安:“你已经不是奴婢了,难道你在怪朕没有临幸你?”

      原来话说到露骨的时候,反而不会太紧张,我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点着蜡烛,他不会以为我日日夜夜都渴望着那一刻千金的春宵吧?

      手,已经被雍正给抓住了,我却下意识地挣脱:“万岁爷……”

      这一挣,更像是欲擒故纵,越发让雍正的手握得更紧,他的呼吸声也渐渐沉重起来,容芷兰的身躯虽然尚是完璧,奈何我早已经在欢好情事中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他一个眼神刚刚闪动的时候,我都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

      食色性也,这种云雨欢爱之事,和吃饭喝汤并无差别,饿了的时候,想入非非,饥不择食,没吃到嘴的时候,自然会想象出千般滋味。就像那些涉世未深的小loli们,将此事想得美轮美奂,迷恋于h之中,感觉言情文里若是没有h,就像人只有骨骼没有肌肉一样,干瘪瘪地毫无意趣。说到底,也只是凭空臆想出来的美丽幻象。

      真的经历了实战,才发觉不过尔尔,无论前戏如何惹火,心里的yy怎样销魂,到最后,不过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精疲力竭之后,索然无味。

      果然,雍正的眼睛开始发光,一下子将我曳到他的怀中,低声笑道:“好,朕去叫苏德南拿牌子来,今天晚上,朕就翻了你的牌子。”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心跳如狂,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颌下的胡须刺到我的脸颊上,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到了害怕,这个答应的身份不是玩的,我也不是演员,这不是一场戏说的清宫戏。

      泪,潸然而下。

      雍正的手,擦拭过我的脸:“哭什么?”

      他不说这句也就算了,听了他的话,我越发委屈:“我害怕。”

      哈哈大笑起来,雍正此时看着我的神色,宛似看一只惊慌失色的梅花鹿:“终于不说奴婢了?不过害怕就对了,你要是连朕都不怕,还不飞上天去?”

      口中的热气,已经扑到脸上,我真的不敢呼吸,很怕将雍正呼出的气息吸到肺子里边。一直被人笑,我是丢了初夜还保留初吻的人。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只是不喜欢唇印着唇、舌搅着舌、唾液融着唾液,所以从认识老公那天开始,就费尽心思地逃避亲吻。

      结婚之前,是他不好意思暴露自己心内的渴求,总要摆出绅士风度来。等到结了婚,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三下五除二,直接进入实战,哪里有耐心做足前戏?

      因为侥幸避开自己的不喜欢的方式,还一直在内心深处沾沾自喜,感觉和云英未嫁时一样清白纯净。

      自欺欺人了很多年,终于在开了坑,聚啸q群以后,搭上了很多妖魅,我很玛丽苏地唤人家做兄弟。只是这些兄弟,更喜欢把我看做大叔受,统统想做年下攻,谁也不将我当做大哥,终于有人厌倦了,来个飞鸟各投林,鸟兽散焉。

      离开,毫无征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有我懵懂。

      还是自己无病呻吟的时候说得对:别对人生抱有太多奢望,最后陪着自己的,只有身后的影子。

      曾经的故人,离开后又回来,她退群的时候,我恍惚了很久,给她留言也不回。过了很久,她回来了,始终不肯说当初走的原因,既然她不愿意提,我就不问,回来就好。

      然后连着两天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我自己的群里边,我不敢诈尸,群里的兄弟都会pia我下去睡觉,我就跑到别的群里发疯,后来被她发现,要挟我,我再折腾,她就退群。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个预感,好像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那样,我生怕下了线,再上来的时候,她又走了,就像当初,没有征兆,也没有理由,哪怕给我一个借口也好。

      她保证了又保证后,我才恋恋不舍地下线。

      果然,再上来时,就看到她退群的消息,因为心里有了预感,只是愣愣地看着屏幕,再次问她的时候,她说退群是为了我好。

      现在想来,在那个时候,她应该就认定了我是在招摇撞骗,因为心存仁厚,一心要隐恶扬善,不愿意当众戳破真相,所以才选择了沉默。

      那个时候,她还叫我做妈。

      直到那篇叫做《相识》的长评出来以前,我还总梦到她,和人语音的时候,只要听到陌生的声音,都觉得似曾相识,都感觉像极了她的声音。

      在红尘写到最难的时候,好几个兄弟都夜夜陪着我语音,伴我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不管现在或者以后发生什么,想忘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果然悲摧之人,必有犯贱之处。

      雍正唇上的胡须已经刺痒痒的扎到了我的唇,浮现在脑海的历历往事,倏然支离破碎,我手足冰冷,身体僵直,不敢迎上,也不敢躲避。

      就在这个时候,我心中居然还闪过一个念头,一般在这样关键的时候,都会有人搅合。

      这念头还没有闪完,还真的有人在外边轻咳了一声:“万岁爷,六百里加急的折子,是果亲王、和亲王派人转来的。”

      声音是苏德南的声音,很轻很小心,可是这一句话,却把宝亲王弘历给夹带进去,有意无意地告了弘历的状。因为办理苗疆事务的一直以宝亲王弘历、果亲王允礼和和亲王弘昼为主,因为改土归流的事情,苗疆那边已经闹到民变的程度了,告急的折子雪片一样。这会儿深更半夜,又有折子送来,苏德南提到了允礼和弘昼,偏偏没有提到弘历,自然是有心。

      果然,雍正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松开了我的手:“进来!”

      苏德南进来,双手呈上折子,雍正一边扫着折子,一边问:“弘历呢?”

      仿佛料到了雍正有这么一问,苏德南满脸堆笑:“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没去苗疆事务处,折子是那边送过来的。”

      啪。

      雍正忽然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哗变,哗变,又是哗变,这些土司起兵造反,侵占州县,烧杀掳掠,事情越闹越大,朕当初就不该误信鄂尔泰的话!”鄂尔泰是广西、云南、贵州三省的总督,折子是他六百里加急送来。

      负手,踱步,怒气在雍正脸色越来越浓。

      终于他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苏德南:“你,叫纳兰带着几个侍卫过去,到桂枝巷,他知道地方,也不用进去,等着弘历出来,直接带过来这里跪候。”

      事情果然变得麻烦,跪候两个字,是暴风雨前的阴霾。

      不管苏德南为谁效命,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双眼皆盲,也看的出来他在给宝亲王弘历下绊子。而且他当着我的面,都不顾忌避讳,看来是知道了我在乐善堂的遭遇,并且有意要将我拉到他一边儿去。

      事情很简单,苏德南在雍正跟前种火的时候,我在场,如果我不能及时通风报信给宝亲王弘历,等到弘历吃了亏,我就是百口莫辩了。

      雍正余怒未消,冲着屋子里边的人挥挥手:“都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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