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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莫 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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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雍桓奉旨离京,前来送行的,不过已被贬为贵人的顾贵人、木潇儿和右相。一众家丁早些吩咐了在城外十里等候。西雍桓带着贴身侍卫,与三人在城楼之下,母子分别,分外悲切
“娘,孩儿不肖,无法在身边侍奉,您与姨母在宫内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委屈,孩儿就是逆旨,也一定接你们离开!”西雍桓已不再是往昔那个争权夺势的太子,自知今非昔比,王位权力已无法再动摇自己,此刻他只是自己母亲的儿子。
他想通了,安安稳稳作个闲散王爷没什么不好,父王仁慈,湳承郡是国境内极丰腴的一处封地,风景雅致,气候宜人,待过了这两年,他会向父王请求接母亲与姨母一道,也算是尽了孝道,不枉此生
“放心吧桓儿,有你大舅在,我与你姨母不会受委屈的”顾贵人紧紧握住西雍桓的手,双眼含泪
“是啊,湳王放心,我定会照顾好顾贵人与木贵妃”右相轻拍西雍桓的肩膀许下承诺
西雍桓抱拳,一脸恳切与感谢“桓儿在此谢过大舅了!”说着,便是深深一鞠。
惊得右相赶忙扶起他,笑着道“湳王大礼,老臣怎受得起。做臣子的,自是要为主子分忧,湳王请安心启程吧。微臣定当尽心尽力照顾二位妹妹,绝不让她们受半分委屈!”
右相满脸真挚,西雍桓不禁红了鼻头,又是一拜,“舅舅大恩,雍桓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这!大家本是一家人,唉”右相红了眼,想扶起西雍桓,却拗不过他,硬是深深弯下腰,行完全礼,这才起身
“三位长辈保重,雍桓去了”说着,西雍桓转身离开,再不回头,生怕一刹那,夺眶泪水就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三人站在城门口伫立凝望许久,直至西雍桓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城楼旁一处酒肆二楼雅阁
一紫衣之人靠坐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一处地方,云鬓高束,细长眼睑末尾轻挑,高鼻挺立,薄唇绯红,无处不透露出魅惑,一袭紫杉,更是透出引人入胜的邪气
楼下经过的姑娘偶尔抬头,惊现眼中之人绝美邪异,被勾了魂似的站住脚,待回过神,又红着脸颊快步走开,却还不忘回头看上几眼,活像个勾人心魄的精怪
兀然被人掰转过身子,隐约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酸味儿。
修长五指,如玉葱段,抚在脸颊上,带些掠夺性的触摸。大开的窗口忽的一阵寒风刮过,不禁被冻出个激灵来。一阵暖意随着柔软传来,一条纯黑貂裘皮围脖搭上了肩头
“真有这么好看?”带着些醋意的语气,胜过天籁的嗓音曾迷惑了多少人,又掠杀过多少条生命,此刻却用上这般亲昵的语调,也只得此间一人独有
“无儿,好酸呐”抬头与之对视,不禁笑开来
延陵无眯起了眼,亦邪亦正间带着些慵懒劲儿,危险的气息让人捉摸不透,也更想靠近“怎么,点的菜里有糖醋的吗”
“那为何不让我接着看呢”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难不成,你还讲起骨肉亲情来了?”
西缄攸一挑眉,“无儿的意思是,我是个不讲亲情的冷血之人了?”
“胡说!九殿下待我情深义重,怎会冷血”延陵无拾起西缄攸左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神色虔诚
西缄攸深深凝视着她,心下流转……
四日前,苍渊太子被废,九殿下海量容人菩萨心肠,当殿便被君上立作储君;而神秘莫测的延陵客卿本尊竟是单特孑立风华绝代,九殿下与客卿一时双璧,苍渊王朝的势力如日中天,其余三国皆不免惊惧。
可谁又会知道,当日之乱,不过是延陵无即兴而为,设下的一个局,若非苍渊王提及西缄攸婚约一事,她也不会大动干戈,牵连许多,最后可怜了西雍桓一个,却也成就了西缄攸的声振寰宇
延陵无即便妒火中烧,也依旧记得自己对西缄攸的誓约。延陵无不懂如何爱人,她只知道西缄攸想要什么,她便给什么,过程中难免残忍,却无比透出她的情意。
西缄攸这人也是,她见惯了父王之类对自己的呵护万千,也见惯了世人对自己又敬又惧的憧憬,那些千依百顺的爱意,让西缄攸无趣至极,可延陵无不同,她表达爱的方式懵懂又冲动,狂野又青涩,像是一张白纸,任由自己绘出对感情最未知的渴望。
她们就像天命互补的双生子,非对方不可……
自那日过后,延陵客卿日日伴九殿下上朝,一下朝二人便往遥水居去,如影随形,叫众臣看了只道殿下与客卿醉心朝局可堪大任,更是璧人无双天造地设,连苍渊王看了,都暗自感叹,当初给女儿定亲定早了哇。
苍渊王有意将前太子府赐予延陵无作府邸,却被她拒绝了。太子府,哪有遥水居好呀
二殿下西炜枫尤甚!近日里,几乎是以穷追猛打死缠不放式,一刻不停半步不离地跟着濯冰
作为当事人,却只当自己九尾又多了一条,照样过活,滋润着呢。时不时缠着凤吟空吃喝玩乐的。自濯冰看开之后,凤吟空对他更是亲近了,只惹得后头跟着的两条尾巴牙痒痒,却又不敢动他们半分
如是之下,遥水居日日热闹非凡,别开生面。两位议政殿下甚至时不时宿在遥水居,次日早朝才回到宫中
今日,延陵无与西缄攸看完了城楼下的别离,踏进遥水居大门,便准备迎接今日的精彩场面,不曾想,却是分外寂静!
凤吟空坐在石桌旁,旁边是濯冰,二人都寒着脸,气氛冷寂,莫不是遥水居内设了结界四季如春,不然此情此景真要叫人瑟瑟发抖
二人心想,莫不是那两个日日吃瘪的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了,才惹了自家祖宗如此
四处寻找,终于发现被认作嫌犯的二人。龙复遥在屋顶之上,也是神色凝重。而西炜枫,挂在院中独木树梢,原本跟在濯冰身后生龙活虎跟打了鸡血似的,而今像是被人点了穴,若不是他还不时晃荡两下小腿,西缄攸还以为他真叫濯冰给冻住了呢!
看来,不像是与这二人有关,那又是为何呢?
“发生什么事了”倒是西缄攸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四双眼睛看过来,半晌过去,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没一人回答
“殿下,您回来了”身后是橙狄修的声音,不过,为何也死气沉沉的,像是极无奈。二人回头,只见橙狄修脱力般站在不远处,那个往日敢与延陵无争锋相对的橙,竟也会如此?
“到底怎么了!”延陵无有些怒了。每个人都这样,一看便知有事,却又都不肯开口,装深沉呢!
“唉,殿下还是自己去看吧”说着,橙狄修让开一条道,朝身后做了个“请”
延陵无与西缄攸对视一眼,迈开步子走去……
着淡色绸衫的女子闭眸倚在榻上,一旁侍女轻柔地替她按摩微涨的太阳穴
“退下吧”女子轻声开口,柔软的嗓音如同春日黄鹂,却又含着细水幽远的内敛
“是”侍女福了福身子,轻步离开
待到侍女离开,女子这才睁开眼,一张面颜瞬时清亮起来
女子约摸花信之年,有一头青蓝色的长发,如泼墨山水,直达脚踝,细长的瓜子脸,樱唇上翘带着笑意,鼻翼小巧玲珑,眉目纤若柳梢,狭长水灵的凤眸黑亮亮的,隐约闪过一丝青蓝光泽,如广阔湖面泛起一丝涟漪,片刻过后亦恢复平静。左眼睑下方,约莫小指甲盖的距离,有一点圆润的红色泪痣,在她纯粹的面容之上又平添了一丝媚态
玉足落地,踏在番邦特制的柔软地毯上,如被上等的羽毛捋过,美人舒展笑颜。缓步来到桌案之前,满桌各色文书。抬手取过唯一一本黑色折子,翻开寥寥数字,只见美人面色不改,眼神之间却波澜已现
喜悦,兴奋,思念……
美人合起折子,拿着来到窗棂之前,寒意袭来,整个天下早已入冬。但很快,春天便会来的
窗外园子里只剩梅花傲立,忆起当初,百花齐放争奇斗艳。那人往里一站,百花和天地都失了颜色。
记忆里的人影辗转过无数次依旧如此深刻,思念浸染百骸,如毒素侵蚀,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