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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两月以后。
      庆辰王,百姓口中的万胜将军不负众望又一次带来意料之中的捷报。
      策马加鞭至中州复命,陆续赶回北庭早已经深夜,对陈怀青而言,这只是一个寻常天。
      夜已过半,铠甲交接声却让沈玉惊猛然惊醒。迷糊间她听侍卫恭敬向陈怀青行礼。
      “殿下,丞相庶女已入府多时,您要去看看么?”
      此句话落,陈怀青或许才忽然想起王府之中还有一个正待他归来的未婚妻子。
      “夜已深了,如此惊动她怕是不妥。”
      “殿下明日便回军营,一别又要半月有余,今日不去探望,恐怕更是不妥。殿下还是去看看,不然中州派来的嬷嬷也没法回去复命不是。”
      沉吟片刻,他缓叹一口气卸下身上沉重铠甲,她听见脚步声正向她的院落中走去。

      “姑娘!姑娘!”
      深夜春晓喊声震耳,沈玉惊蹙眉向外看去,只看得春晓喜出望外的一张脸。
      “庆辰王!庆辰王!殿下他回来了!正往这儿来呢!姑娘快梳洗梳洗迎接夫婿啦!”
      摸索点烛才发现过了三更。几乎是昏昏欲睡阖眸,在春晓兴高采烈拥簇下勉强收拾妥当。
      彼时,北庭仍抖着犀利寒风簌簌刮着雪粒。沈玉惊遥远向外瞧着,一道墨色身影负手而立,于是她下跪叩拜。
      只跪到一半便被一双温暖掌心扶起,沈玉惊惊愕地抬眸。
      这本是不符合礼仪的,若是阿娘还在,一定会训斥她的。
      但沈玉惊推辞的话只堪堪说了一半便愣住。似乎有点不敢确认,她又仔细打量一番。
      传言中庆辰王身高不足七尺,面相丑陋猥琐,甚至胡天酒地,一幅潦草浪荡模样。
      可面前男子高大俊朗,着墨色大氅内着雕金线走针内衫。剑眉高耸又懒洋蹙成一团,灿眸星目凝着不多不少的笑意,他的半张面庞融进黑夜看不甚清,另半张却跌入她眼帘。
      庆辰王,本是世间难寻的美貌公子。
      暗暗悔恨,她终究被市井小民蒙蔽双眼,背后不知诋毁过这未来夫君多少次。
      “在王府内,不必拘礼。以后你见了我,也不必行礼。”
      他并未用本王称呼自己,又让沈玉惊惊了一瞬。
      阿娘曾说,不拘礼节,便是最大的宽容。
      可她与他单单只见了一面,这份宽容来得着实令她费解。
      “今日事发被迫,不得不深夜叨扰,吵了姑娘的休息,实在抱歉。”
      他声音沉缓富有磁性,每一句尾音都足够勾人心魄。许是在外沉淀多年,神情早已没了年少稚气。沈玉惊慌忙摇头,却声音不觉哆嗦。
      “殿下…殿下深夜回府…许是…可是…”
      完蛋了。
      刚刚准备好的全部说辞,在遇见他的一刻,沈玉惊便通通忘却的一干二净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金光灿灿浮现几句阿娘的至理名言。
      “身为丞相府庶女,便代表丞相府威严,不合规矩,不体礼法,便是丢了丞相府的脸。”
      她似乎隐隐微微,听到了来自九泉下阿娘的痛骂声。
      陈怀青见她如此模样,以为是惧怕礼仪,便悠悠然笑道。
      “有什么可是?在这儿,你不过还是个小孩。我只将你看做义妹便罢了。”
      小孩。
      这两字恍恍惚惚钻进她脑海中毫不留情勾起她多年往事。不争气的,沈玉惊不自觉竟红了眼眶。
      这个熟悉又遥远的称呼,从前有个人,也喜欢唤她小孩。
      可那个每日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故人已逝,只有特定的话语忽然浮现耳畔,才会忆起久经撕裂的伤痛。

      “怎么哭了,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没等她再说,陈怀青便先一步自问自答。
      “吃穿用度可还满意?也对,侍卫总不敢亏待了你。”
      他顿了顿,依旧笑着看她。
      “沈玉惊,是么?好名字。”
      沈玉惊努力眨眼将泪水收回,略弯眉对他笑道。
      “何以见得?”
      “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沈玉惊没读过书,自然并未听过这首诗,只是呆呆瞧他听他一字一句又一字一句,字字句句落她心坎,惹得心跳警钟长鸣。
      “啊…好诗,好诗…”
      他停滞一瞬,掀睫瞧她,接着笑道。
      “明日王军大阅,左右在府中也闲着无事,若你有兴趣,可以来观礼。”
      沈玉惊还没在诗中缓回神儿,便觉得衣角一紧。春晓凑着脸满眼激动,嘀嘀咕咕对她讲。
      “听闻王军大检,历年以来都是气势恢宏伟如山裂海啸般声浪磅礴。姑娘想必也未曾见过,不如答应着,奴婢还从来没见过阅军呢!”
      闻言,沈玉惊机械般木讷地点点头。
      “怎么,是夜里风给你吹傻了。总归是夜深了,不如早些歇息吧,明日见。”
      话尾带笑,他指尖又勾上她发梢,似是安慰般稍稍轻揉,便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他来如闪电,走得也匆匆。满天雪色中,只独留沈玉惊滞在门口,像做了一场梦。反倒是春晓很兴奋,叽叽喳喳不停。
      “姑娘这是有福了,从前觉得姑娘英年早嫁觉得姑娘可怜,今日见殿下如此风丰神俊朗,才觉得姑娘竟是如此有福!”
      “是么…”
      “而且,殿下似乎对姑娘好中意呢!传闻道…”
      传闻。
      又是特娘的哪门子传闻?
      沈玉惊欲哭无泪,觉得是应该给春晓科普不信谣不传谣的重要性了。
      梳洗完毕,春晓难掩兴奋,满面红光。
      “春晓,怎么这样想去阅兵?”沈玉惊奇怪道。“我记得你对战事不感兴趣啊?”
      春晓臊红着一张脸,娇嗔地瞧她一眼。
      “莫不是,有哪位将领得了你的中意?”
      “才没有!姑娘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起早!”
      早些歇息?
      沈玉惊看着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色,已然感慨生活不易。
      夜半漏壶声滴落,鸡鸣长啼四更。
      沈玉惊躺在软榻间,忽然想起这诗的后半段。原是她听过的,小时候阿娘为了防止她哭闹,便哄她讲着。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鼓鸣五更,外面便轰隆传来步兵沉重脚步声。沈玉惊倒是先被春晓叫醒,睡眼惺忪地朝窗外看去。
      王府内仍然太平,只能稀稀疏疏听得铠甲摩挲。她按耐不住好奇,忙不迭穿衣梳洗。
      日升才起一层薄雾,冬月清晨依旧寒意森森。门外响起叩声,她碎步跑过去开门。
      屈意着战甲,一身冰冷绽光。声音在薄雾中格外清脆好听。
      “姑娘可是起了?殿下叫我来接姑娘。”
      沈玉惊着青色大麾,单单挽一玉质头簪。听闻声响,她点头笑应着。
      “原是屈将军,久等了。”
      屈意礼貌向她点头,向内屋张望。
      “春晓,今日不去么?”
      “去的,大概还在收拾。”沈玉惊迈开步子,发髻间玉色润映光亮,反射淡淡光线。
      “那便好。”
      珠帘轻撩,春晓着藕粉红衣裙从屋中探头。她算得上个美人胚子,平日只是不打扮,今日补了胭脂显得气色格外红润。屈意见她,便直直扭过了脸。
      “姑娘,我们出发吧。”

      侍卫兵将恭敬对她行礼,人人都唤她一声小王妃。侍她谢过,遥远迎声台前便听三声鼓鸣。
      陈怀青,仍着战时袍,赤色血迹甚至能够细细追寻,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踏向正淋光而生辉的将祝台。
      也如同,迈向她一般。
      王军静默,待旭日喷薄而出群山万壑,远方台前一声穿透天穹般呼号。
      “护国守节,宁死不辞!”
      万万千的士兵挥舞长枪,顿响盾牌,重复咆哮向世人呐喊。
      “护国守节,宁死不辞!”
      陈怀青在一片雪光中如当刺的利剑,折然天地声浪岿然不动。沈玉惊向前望去,王军通通着铠甲,是一片相同模样,但她眼眸中却在千千万万中的同样中单单折射——
      陈怀青,身上是有光的。
      明明她立于将祝台上而他在下。可他长睫微垂,唇角噙笑却尽收她眼底。
      明明百万王军,可她却只单单能看得,这晨光泼面倾撒,唤亮了他的铠甲。
      沈玉惊不懂,她不懂心跳如擂鼓轰鸣,仿佛与这大地一同在王军的吼声中震颤,只晓得似乎如火烧炙烤,面上轻飘落了酡红。
      春晓显然是第一次见如此磅礴气势恢宏的场面,也忍不住在原地呆愣着。半晌,她不禁喃喃细语。
      “姑娘,你要嫁的夫君,原是个真真正正的大英雄。”
      那个似乎永远凝固在话本中的王,竟然真的存于人世中。
      这便是那挥师百万,名震天下的庆辰王。

      陈怀青惯会骗人,总是军机要务缠身,说好的明早拖了再拖。沈玉惊粗粗略略算起来,已经十多日未见他人影。
      于是她寻得好去处,常躲进王府花园中,一待便耗过整整一天。
      花园中有一百年古树,枝叶向外伸展便能透过府外。临高而眺,能望见整个北庭城的轮廓。
      春晓倒是辛苦,还要向挂在树上的我递书,递话本,递各色小吃。小小年纪叽叽喳喳,索性性子好又与她聊的来,日子也不算难过。
      陈怀青免了她的晨安昏定,沈玉惊再没什么理由去见他。
      那天雪夜来访,那日将祝台上,倒真像一场梦了。

      “唉。”沈玉惊嚼着新烘出的玫瑰酥,满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殿下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春晓嘿嘿一笑,对她眨眨眼。
      “这就想夫君了?以后要是嫁了,岂不是更不离开殿下了。”
      “胡…胡说!我才没有想他!”沈玉惊涨着红脸,臊得很。“只是王府太闷了,我没有事做罢了!”
      “姑娘,别害羞嘛。”春晓笑道。“美人爱英雄,一见钟情,很正常的啦。”
      沈玉惊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想不通她话中深意。
      “我又不是美人,何来美人爱英雄一说?”
      春晓无语。
      “姑娘,真不知道该夸您天真,还是慢热呢…”

      左右待在府中无聊,沈玉惊便偷偷独自学着诗书礼乐。
      府中没有乐师,只有空空荡荡两架生了灰的琴,她素手轻拨,灰尘腾空而起,扑了她满脸。
      “咳咳咳…姑娘…您这是何苦!”春晓努力扇去眼前的灰,“就算你真的爱慕殿下,也不至于把自己落下个尘肺病的结局吧。”
      “胡…胡说!”沈玉惊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顿时,屋中尘灰漫天。
      “好好好…我胡说!除了胡说您就不能变变台词儿嘛…姑娘您可别再碰那琴了…咳咳咳!”
      沈玉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觉疑心自问。
      真有那么明显么?

      “姑娘,姑娘!”
      春晓捧着一大捧不知从何而来的古籍,嗖嗖两下爬上了树,对着沈玉惊坐下。
      “这个,是你要的史记。”她一个一个如数家珍。“还有…唐诗三百首,宋词典汇,还有左传和资治通鉴…还有好多,应姑娘的要求统统都是有内涵有文化高大上的史册!这下殿下问你什么,姑娘都能从善如流啦!”
      沈玉惊一本一本翻着,书里的之乎者也和仁义道德,让她突觉…十分困倦。
      “她们那些名门闺秀…当真都是这样每日读书…”沈玉惊干巴巴从牙缝里挤出话,眉头深深簇起。“这也太惨了…”
      “哎呀,姑娘!”春晓满眼坚定,手握成拳。“想要追到殿下,您就得下功夫!万一这儿的哪个妾室更有文采更得殿下喜爱,岂不是把姑娘您晾在一边了!”
      沈玉惊仰天长叹,无奈涕零。
      “…算了,还是把我的刺绣拿出来吧…”

      春晓面对这个绣着不知是何物的绸缎,深深犯了难。
      沈玉惊大手一挥,如佛爷般盘坐在贵妃塌上,“小春子,来评价一下哀家的刺绣如何啊?”
      “美…”春晓强颜欢笑,哆哆嗦嗦道。“您这绣的…五鸡啄米图,实在是美极了!”
      “五鸡啄米图?”沈玉惊噌噌两步,夺过绸缎对着光细细看了两眼。“笨蛋!本姑娘绣的这叫百鸟朝凤!”
      “啊??”

      度过几日难捱的学艺生涯,沈玉惊总算承认了自己在这方面的确是没有天赋,索性放平心态,不再为难自己,安安分分做个老实的小咸鱼。
      她瘫在树杈间,面上平铺着一话本遮挡光线。所有话本都已经让她背得熟透,恰巧春晓最近犯了懒,这几日也没出府添书。
      “春晓,我想出府。”
      彼时春晓正卖力磕着瓜子儿,果仁儿被她通通塞进小盒子中,她鼓着嘴仍然毕毕剥剥忙活着,抬眼狐疑瞧她一眼。
      “怎么出去?这儿的府墙可不比丞相府。”
      沈玉惊想了想,叹了口气。
      “是啊,小令子都不在了,没人能接着我了。”
      春晓疑惑讪讪问道,“小令子…是谁?”
      “一个朋友。”沈玉惊懒懒又瘫回枝间,“算了,不去了。”

      清净日子破碎的容易,翌日侍卫来报,说是丞相府中来了人探望她。
      沈玉惊一愣,实在想不起究竟还有谁能记得探望。春晓笑嘻嘻手指远处侍卫盔甲,她才随后欣喜了然。
      提起裙摆顾不得闺秀风貌,穿过重重走廊,沈玉惊终于见到了那个日日夜夜思念的人。
      丞相府中,她似乎也仅仅剩几个亲人,除去无法割舍的血脉,能够认识并且还记起我在府内的人,便只有一个了。
      沈氏长子,她的大哥沈觅崇,终于归家。
      想是战事得胜,他意气风发,甚至铠甲都没来得及脱下便急匆匆来见她。沈玉惊飞扑进他怀中,竟不觉凝泪。
      “傻小孩,嫁了人还是个小哭包。”他笑道。
      沈觅崇常年驻扎边关,归家寥寥几日算是她一年来最大盼头。他同陈怀青一样,也是常年送捷报归家的常胜将军,年纪轻轻便是侯骑营的统帅。
      长子回府,也是丞相府中一件大事。烹猪宰羊,杀鸡作宴,沈玉惊也难得在这种场合露面给寒窑中的阿娘送回珍馐。
      大概是在偶然一次席间,他才发现她。彼时她蓬头垢面,顾不上吃只一味往袖衣口袋中塞。大哥见了可怜,以为沈玉惊是家中收留的叫花子,便差人送饭给她。打听后才知晓,原来她是府中庶女,他从未谋面过的妹妹。
      沈觅崇此后便记住了她,每次回府,沿途而来的小吃或者点心,通通一大摞往沈玉惊的怀中送。直至她出嫁,本说理性他亲自送嫁,却又恰逢他出兵东周,于是他为她留了三千兵马。
      沈玉惊本是婉拒,却架不住他的执着。待沈玉惊出嫁前一夜,他将买来的首饰递与她,随后笑道。
      “一晃这样快,当年在府中拽我衣角的小孩,如今竟要出嫁了。”
      沈玉惊不满撇嘴。“才不是出嫁,皇帝老儿说了,寄养,只是寄养!”
      “哦?是么。”沈觅崇倒也没反驳,单单瞧她,似乎想留住她最后面孔般。“玉儿,大哥怕你在府中不如意,怕有人欺负你。有了家军傍身,旁人便不敢再威胁于你。”
      “我们家小孩实在过的太苦了,嫁到王府,大哥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沈玉惊不觉凝泪,却参杂担忧。
      “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不必担心,我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家小孩不是没人要的野娃娃,你是以丞相之女嫁进王府,有丞相府在,有大哥在,大哥便是你永远的靠山。”
      “若是受了欺负,只管和大哥说,无论天涯海角还是阴曹地府,大哥都会亲自取了他的性命。”
      “怎么样?王府生活还如意吗?殿下对你可还好?”
      沈觅崇斟了茶水坐下来,眯眸笑着瞧她。
      沈玉惊也笑,撒娇般仰起头对他道。
      “不好,没有家中有趣,没有你与阿娘,哪儿都是冷的。”
      “撒娇鬼,咱家小孩何时学会如此了?可是进了王府殿下宠坏了你。”他捏她脸颊软肉,沈玉惊龇牙咧嘴回他一个鬼脸。“殿下怕你独自在府寂寞,便邀我入府陪你一段日子。”
      她听着,脑海里渐渐浮现陈怀青那天雪夜而至的容貌来。
      “这里可比不得丞相府,大哥不能常在你身旁,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沈玉惊点头,远眺窗外出神。
      雪花仍然盘旋凋零,如入秋枯黄落叶,将整个王府平铺一层苍白色。
      她撒了谎,其实这里,比丞相府好了一万倍。
      再也没有永无天日的祠堂,再也没有日日克扣的饭菜,再也没有漏水滴瓦的房屋。
      再也不用担心忍饥挨饿,也不必担心随时而来的惩罚,再也不必独自一人承受各房姨太的羞辱。
      就算…他常常不在府中,她也已经学会将自己照顾好了。
      若他一天不来,便等他一天。这样,日子也算有盼头。
      她本是自黑暗而生的人,只需罅隙中一点微光,便能将她照亮。

      “我在这儿过的很好。”她点燃炉内熏香,烟雾缭绕,她在烟中笑。“除了偶尔有些想你与阿娘,殿下也待我很好。”
      沈觅崇点了点头。
      “见你过的好,大哥便放心了。”
      沈玉惊偏头支肘望向窗外,一枝腊梅凝红顶雪破窗而来。
      “这雪,下了两月有余。”
      春晓端来茶水,应声附和。
      “是啊,自姑娘入府以来便下着,一直未曾停过,奴婢长了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如此大雪,果真稀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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