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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章 山河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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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旁杨柳依依,花香馥馥,琴声渺渺茫茫,又是这种感觉,很不真实,明知道是梦,却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花香,那股清新的味道,能让人心旷神怡,而若有若无的琴声,又能让人流连忘返。
穆瑾歌沿着那条草衬繁花的小径走去,果然,那座亭子又出现在了眼前,依旧是那身安静抚着琴的背影。
穆瑾歌脚步放柔,踏在布满石子的小径上,却静得几乎只剩下琴声和风撩万物的声响。屏着气息,轻身靠近那抹身影,仅在一步之遥,不知是否毫无察觉,那人仍旧安静地弹着手上的琴弦,忽然,抚琴之人从下方传来一句:“你来了。”
穆瑾歌一惊,难道,抚琴的人发现了自己?正欲往后退步。
背后传来脚步声,很近,近在咫尺,快得穆瑾歌毫无察觉,仅在一瞬之间便从耳畔传来,正想抽身而退,怎知回头,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影子,他甚至连来者是何物都未曾见到,只觉得眼前一黑。
“呜。。。!”穆瑾歌艰难地将眼睛掀开。地震吗?这么抖,头还有点晕。撑了一下复又合上眼睛。
“秋儿,别怕,爹一定带你逃出去。”这见鬼的深林,后面的敌物还在飞快的紧追而来。身体不停地在颠簸,颠得实在受不了,一股恶心感不上不下卡在喉咙处。
“咳!”穆瑾歌干呕了一下。
“秋儿,秋儿!”一声急促的关切声从头下方传上来。
舒服些许,穆瑾歌眼睛缓慢地眯起一条缝。却发现身旁两边的景物都在飞速地往后退。身下男子急促的喘息声,穆瑾歌这才发现,此刻他正伏趴在一个厚实的背部上,而那名驮着他的男子正风驰云走般地在山林中疾奔。
身后传来一阵响彻深林的豺狼嗷啸:“啊呜。。。。。”
穆瑾歌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而身下男子的脚步更加快捷了。
“爹。。。”男子身上之人低哑地唤了一声。
穆瑾歌这才意识到并非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手,是孩童稚嫩的手。怎么回事?
试图动下身子,发现身子并不受意识所控,身上毫无半点真气可运,似乎只是除了意识之外,其他的身子部分并非属于自己。
那名疾跑的男子闻言,喘着大气低声道:“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马不停蹄,唰唰唰如白驹过隙般飞奔,过了半盏茶功夫,穆瑾歌能感受到身下中年男子力气已经到了告馨的边缘。
脚步仿佛慢了些许。
附近的树丛里开始出现沙沙声响,越来越近。
中年男子心道糟了。果不其然,噗呲,一匹半人高的豺狼突然冲出树丛出现在奔跑中两人的前面三丈远处。目光猩红,龇牙咧嘴地怒盯着他们。
该死的!穆瑾歌心中谩骂道。一阵恐惧感骤然涌上心头。穆瑾歌并没有害怕,但这具身体在颤抖,甚至能感受到牙齿在上下打颤。
中年男子脚步骤停,背着稚童,谨慎小心地慢慢往后退着。而那匹狼也跟着亦步亦趋地往前逼近。
中年男子遽然转身往后逃离。怎料到没逃出数丈,眼前黑影一闪,唰又从边上树丛蹿处另外一匹豺狼。
同样猩面獠牙对着他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进退两难。而眼下这名男子显得比较镇定。
“秋儿,一会爹叫你跑,你就跑,知道吗?”秋儿爹左右警惕着两边的豺狼。
“不,爹,你不要丢下我!”秋儿带着哭腔道。
“听话,秋儿,你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扭捏不舍,要学会担当,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秋儿爹安抚着哭泣不止的秋儿,慢慢地将他放下来。
两匹狼又逼近了些。
秋儿爹眼神警惕,丝毫没有离开那两匹凶兽。手却从腰间将短匕解下,叮嘱道:“秋儿,拿着这个。一会只管跑,越快越好,千万不要回头。”
“嗯!”秋儿痛哭流涕。接过匕首的手仍然有些发抖。
穆瑾歌知道此刻秋儿爹是抱着跟狼同归于尽的心。
秋儿泪花盈盈,穆瑾歌透过朦胧的泪水望见的是一个慈父视死如归前对儿子的恋恋不舍之情。
秋儿爹躬身捡起地上的一块拳手大的石头。对准了右边的豺狼竭力一扔。被重重地掷中头部豺狼哀嚎惨叫一声倒在一旁,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与此同时,秋儿爹扯开嗓音大喊一声:“快跑!莫回头”迅速捡起身旁的一根粗枝一个跳跃,向扑来的另外一匹狼狠辣地刺插下去。不知是否运气顺了些,一招便插中了豺狼的腹部。
在听及爹爹大喊的同时,秋儿登时一惊,撒开了腿没命地往那匹倒地的狼的方向狂奔,头也不敢回。穆瑾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替他飞越起来。人小腿也短。没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小手将匕首拽地紧紧。
约莫跑了一柱香时间,忽然绊到一个疙瘩头,穆瑾歌觌面跟大地来了个拥抱,冷不防吃了一口尘土残叶。这秋儿,只顾急跑,倒是忘记探路,一个不留神竟被树根绊倒。穆瑾歌觉得两只手臂和膝盖火辣辣的燃烧着。
秋儿吃痛的爬起来。
清风送来树枝残叶的踩踏声。
正待惊惧,回身已见远处瘸着一腿的豺狼渐渐的靠近。
秋儿迅速捡起掉落的匕首,小手握得死紧。
那豺狼头部和嘴边有血迹斑斑。
穆瑾歌连连暗骂几声该死的,可恨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能感受到痛和意识清晰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那狼渐渐地靠近,似在虎视眈眈一只将死的猎物。
恐惧已经蔓延了秋儿的全身,穆瑾歌甚至能感受到两只小腿已是微微发软。见那豺狼作势要扑过来,眼睛死死闭着,小手胡乱地挥舞着短匕,乱砍一通。穆瑾歌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么砍无疑是在等死。可恶,无能无力。
嗖!破风声。
一声低嗷夹杂着一声闷响。
穆瑾歌心中一喜,来的甚是巧妙。
“啊啊啊啊啊。。。。”秋儿疯狂的喊叫声能惊飞一林的鸟禽。
“喂!喂!小毛头。”一声仙纶绝音从耳边响起。
秋儿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
撑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位及笄之年的女子,眉目清秀,姿色天然,一身劲装,身背弓箭,不笑也自带几分笑意地看着他 。
“小毛头,不用怕了,狼已经被我打死了。”女子道。
秋儿这才发现那狼身中一毙命箭,倒地不动,哇一声嗷嚎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女子帮他擦拭去泪水。继续道:“你家人呢?”
秋儿这才想起来爹跟狼在搏斗,抽抽噎噎道:“我爹还跟狼在。。。”指指远处。
“走,带我去。”女子道。
两人疾走回原路。
当发现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秋儿心都碎了。
“爹!”秋儿飞奔过去。
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左手也断了,右手还紧紧得揣着一颗石头。
秋儿哭着扑过去推了他几下,没有反应,尸体已有些僵硬。
“爹!,你起来。。。快起来啊!”
“爹,你别丢下我。。。”
“你走了秋儿怎么办。。。娘走了,呜。。。你也走,我怎么办,呜呜。。。”
“我不要糖葫芦了,也不要新裳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起来。。。呜呜呜。。。”
回应他的只有一具冰凉泠泠的尸体。
风很轻,树很静,几乎闻不见其余声音,独有孤儿空林绝号的哭泣。女子看着眼前这哭儿一身粗布衣裳上打了好几个补丁,身瘦骨削,丧父肝肠寸断的情景。心里莫名的酸楚,泪水也如泉滴一般涌出,默然走向一旁。
穆瑾歌亦是触目伤怀。
谁家悲然话秋霜,魂消散,人惆怅。空林影单,瞻颜深抚旧时颜,九泉灰,去不还。
残阳浊泪道心殇,秋风叹,诉凄凉。龆年孤只,欲报之恩未及返,断肠人,惹心伤。
许久,又过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儿哭得眼泪几近干涸。趴在他爹爹身上抽咽不止。
一个转身间,已是万事皆休,人鬼殊途。
。。。。。。
眼前画面徒然一转,女子已经帮他葬好父亲。
焚香烧纸祭拜完。
“小毛头,你要是无处可去,便在我这小屋住下吧,我叫风素冉,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柔声道。
“十秋。”秋儿望着风素冉,觉得眼前此人如母亲一般亲切温柔,让人莫名地安心。
“好,阿秋,你以后便叫我姐姐吧。”风素冉笑得面若桃花。
穆瑾歌随着十秋的眼光转动,瞧见身后一间朴素的茅草小屋,坐落在深山野林之中。
十秋突然好奇道:“姐姐,你一个人住吗?”
风素冉道:“嗯,父母早逝,我自己在这住呢,。”
十秋道:“那姐姐你不害怕吗?”
风素冉笑了笑,道:“不怕,姐姐会点武功,能打能跳,还能打猎,所以你也不怕会饿死。”
十秋眼神中带着点崇拜之色。
见到风素冉笑得沁人心扉的面容,十秋也如沐春风般笑了起来。
这一晚,十秋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母亲在无边无际混黄的洪水中求救呼喊,自己在岸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施救的情景;以及自己被一群青面獠牙的恶狼追着跑,父亲倒在血泊中呼喊着他的名字的情形。。。
穆瑾歌也感同身受同样做了一晚的噩梦。。。
惊起来时已发觉满背生津,额头冷汗淋漓。
待心神稍稍冷静时,十秋竟然发现枕头边用油纸包着一团东西,打开一看,惊喜的发现是一套崭新的衣裳,还有一串鲜红的糖葫芦。
喉咙哽噎,似有千言万语,泪水忍不住便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