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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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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少杰在家待了两天后就被周一鹤冷着脸打包送去了幼儿园,临出门前二人在房间里进行了一系列友好的协商,出来后殷少杰乖得像只小鹌鹑。
殷伞脸上的伤好了一些,至少不怎么疼了,倒是这头乱糟糟的头发令她十分不爽。
周一鹤送完殷少杰回来时,殷伞正站在镜子面前拿着剪刀对着自己的头发比划,结果手一抖,竟然给剪歪了。
周一鹤见此,从她手里拿过剪刀,扶正她的脑袋,看似专业地比划两下。
——结果同样剪歪了。
无奈之下,周一鹤只得带她去求助专业人士。
小区门口有一家理发店,老板娘手艺很好,价格也公道,附近的居民都喜欢来这儿理发。
殷伞小时候的头发都是她妈妈嫌碍事儿的时候自己用剪刀随便剪的,但是只有那么一次,她妈妈带着她来到这家理发店。
殷伞对这家理发店的老板娘印象很好,记忆里的她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还曾送了一个小熊玩偶给自己,只可惜那个玩偶一回家就被殷少杰抢走了。
后来,殷伞无意间听说老板娘家出了点事儿,那之后没过多久,这家理发店就被转手卖给了别人。
周一鹤抱着殷伞来到这家理发店的时候,老板娘热情地笑着迎了上来,她将殷伞从周一鹤手里接过来抱了一会儿,单手挑了挑她的头发:“小宝贝,你的头发是被小狗啃过了吗?”
一把年纪被叫小宝贝的殷伞老脸一红,闷着脑袋摇了摇头。
老板娘一笑,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只浅棕色系领结的小熊玩偶,“我们和小熊一起剪头发好不好?”
殷伞伸手接过小熊,将其搂在怀里,她抬头看了一眼老板娘,见老板娘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谢谢。”殷伞小声道了声谢。
“呀,我们小宝贝真懂礼貌,阿姨一定要给小宝贝剪一个特别漂亮的发型才行。”老板娘笑着给殷伞系上围布。
虽然殷伞的头发参差不齐,但在老板娘技术精湛,竟让原本杂乱的头发变得柔顺服帖,每一根头发都待在它应有的位置,彼此之间组合成一个相当帅气的发型,令她看起来精神不少。
殷伞对新发型十分满意,抱着小熊玩偶在镜子面前看了半晌,直到周一鹤付完钱后将她抱起,她才想起跟老板娘道别。
临走前,老板娘又塞给她好几颗糖球和一袋山楂条,这才跟她挥手告别。
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有人搬家,楼道里堆了一些家具和日用品,新住户正满脸歉意地与路过的邻居道歉。
殷伞对这个人的模样没什么印象,估计不会住太久。
回到家后,殷伞继续站在镜子前面孤芳自赏了好一会儿,周一鹤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奈地盯着她看。
两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后,周一鹤又出了门,殷伞一个人闲着无聊,只能打开电视机,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时代,电视机算是为数不多比较有意思的设备了。
随后一段时间,周一鹤出门的次数愈发频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殷伞只能每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累的时候收拾屋子,收拾累了再接着看电视。
偶尔她也会有向周一鹤挑明的冲动,但是仔细想想还是忍住了。
这里明明是她所熟悉的环境,作为陌生人的周一鹤却能面不改色地适应下来,甚至适应得还挺好,这不得不让她有所警惕。
他们之所以回到这个时代,会不会和周一鹤有关?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天,周一鹤在送完殷少杰之后转道忙活去了,殷伞看了会儿电视,见天气不错,便想出门转转。
她脸上的淤青褪了不少,已经很淡了,身上的血痂也脱落了,看上去和正常的小孩儿无异。
下楼的时候她正好遇见那位刚搬来的新邻居,对方此时正握着手机说着什么,见到她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殷伞回应着摇摇手,视线却落在对方的手机上,外观和她在柜子里找到的手机一模一样。
之后说不定可以向他借一下手机充电器。
走到楼下时,几个闲来无事的老太太正聚在一起晒着太阳,相互念叨着自己刚听的八卦新闻。
殷伞刚准备路过,却隐约听到几个她有些在意的关键词,于是立刻驻足旁听。
此时一个老太太正讲得唾沫横飞,说是理发店的老板娘跟一个外地老板跑了,丢下老公和四岁的女娃娃不管。
“作孽哦,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其中一个老太太总结道。
“你看她那漂亮劲儿,就不像个本分人儿。”另一个老太太反驳道。
殷伞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便转身离开了。
路过理发店的时候,她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可是眼前只有紧闭的大门。
看着不再转动的灯箱,殷伞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落。
周一鹤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将手里拎的东西丢在茶几上后,倚着沙发坐下来,指了指茶几上的东西:“今天不做饭了,吃这个。”
殷伞走过去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打开一看,果然是炸鸡套餐。
殷少杰如小老鼠一般闻香凑了过来,兴奋地嗷了两声后拎着其中一袋跑远了,殷伞将剩下的两份挨个打开,摆在周一鹤面前。
此时电视机里正播着殷少杰爱看的动画,殷伞对此毫无兴趣,捏着一根薯条慢悠悠地吃着。
突然,殷伞感觉到胳膊的触感异常,扭头看去的时候,见周一鹤正用指头轻轻戳她。
“怎么了?不喜欢吃?”周一鹤问。
殷伞摇摇头,“喜欢。”
周一鹤静静地看着她,“今天心情不好吗?”
殷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得沉默着。
周一鹤也不追问,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发箍,红底黑点,侧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
周一鹤探过身子,将发箍戴在她头上,末了眯眼笑了笑:“好看。”
这是殷伞第一次见他笑。
不知怎么的,殷伞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蹭了过去,悄悄趴在周一鹤的肩膀上,对方胳膊一揽,直接将她搂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相互依偎着,听着殷少杰在不远处一边吃东西一边嘻嘻哈哈的小声,殷伞竟难得心安了不少。
之后几天,周一鹤一反常态地没有出门,每天送完殷少杰后就和殷伞待在家里,有时候甚至能在沙发上躺一天。
起初殷伞还觉得奇怪,直到有一天收拾垃圾桶的时候不小心将其打翻,看见了被压在最下面的带血的绷带。
殷伞盯着地上的绷带看了许久后,又将其重新收拾干净。
周一鹤看电视的类型很杂,电视剧电影新闻,甚至动画片也会看上一会儿,而只要家里有人,殷伞就不会感到太过无聊,自然没有抢夺遥控器的想法。
当她端着菜面来到客厅茶几前时,电视里正好播到当地电视台的午间新闻,里面的主持人此时正讲述着这两日发生的一起碎尸案。
殷伞端着碗一边小口吃着面一边分心听着,死者是一个年轻女人,与丈夫发生口角时被对方一气之下打死了,后来为了隐藏犯罪,她丈夫便将人肢解,并用垃圾袋裹好,骑着车将碎块丢进不同的垃圾桶。
好在最后一个捡破烂儿的大爷发现了尸体碎块,随后立刻报了警。
主持人说死者的丈夫平日里在家游手好闲,家里的生活开支全靠女人经营一家理发店,接着,电视里放出了这家理发店的特写。
熟悉的店名,熟悉的大门,熟悉的旋转灯箱。
殷伞捧着碗愣住了。
是她去过那家理发店。
死者是理发店的老板娘。
那个曾经在她黑暗人生里给予了点点星光的陌生人。
后面的新闻殷伞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端在手里的碗也跟着晃动,溢出的汤全部洒在她的腿上。
坐在旁边的周一鹤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他连忙放下碗筷,扶着她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殷伞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她的牙齿正打着颤,扭过头怔怔地盯着周一鹤。
她明明身处未来的人,为什么却没有察觉到这些,为什么无法在事情发生之前给予警示。
如果,如果她能对身边的事情再关注一些,事情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结果。
一瞬间,巨大的愧疚感逐渐吞没着殷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殷三儿?殷三儿?”周一鹤继续唤道。
又是这个奇怪的音调。
殷伞瞪着眼睛盯着周一鹤,她张了张嘴,刚喊出一个“周”字,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拉扯一般迅速闪过。
下一秒,她听见有人说,“我们和小熊一起剪头发好不好?”
我们和小熊一起剪头发好不好?
我们和小熊一起剪头发好不好?
我们和小熊一起剪头发好不好?
殷伞僵硬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熊玩偶,怔愣片刻后,猛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理发店的老板娘。
活生生的老板娘。
殷伞鼻子一酸,眼泪顺势夺眶而出,她拉着老板娘的手刚要开口,却突然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
“乖,不可以跟阿姨要糖吃。”身后的周一鹤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