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塘-蟋蟀篇》时明一

11、秋日高歌

　　第十一章：秋日高歌。

　　据当年参加过保卫老林子战斗的动物们所说，后来，果然像蟋蟀斗大侠说的那样，人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来对老林子下手了。那些戴着坚固帽子，穿着厚实衣服，套着结实长靴的伐木工人们，又拿上了长长的电锯，气势汹汹地来砍伐老林子了。
　　当然，动物们也不甘示弱，在蟋蟀斗大侠的指挥下，大鸟们，虫子们，青蛙们，长了毛的大动物们，拿出了誓死保卫老林子的决心，一群又一群前仆后继地扑向人类。
　　只见蟋蟀斗大侠一声令下，大鸟们先发起冲锋，抓着事先准备好的枯枝败叶土块石子劈头盖脸地砸向伐木工人，上一次，这样的攻击让人类吃够了苦头，可这一次，全副武装的人类在这样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大鸟们又不甘心地发动了第二轮攻击，扑上去用尖嘴啄，用爪子挠，可直到尖嘴都啄秃了，爪子都挠破了，也只是在伐木工人们坚固的帽子上发出了几声响，在厚实的衣服上抓出了几道印迹。
　　大鸟们失败了，沮丧地打着旋飞回了老林子，乱纷纷地拍着翅膀停在高高低低的树枝上，相互查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些伐木工人见逼退了大鸟，颇为得意地冲着老林子打开了他们手里的电锯，电锯嗡嗡响地转了起来。
　　田鼠，兔子，黄鼠狼它们这些大动物们看到了，恨得眼中冒火，蟋蟀斗大侠又一声令下，它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扑向了人类，冲着人类又抓又咬，人类结实的长靴和厚实衣服虽然挡住了动物们的尖牙和利爪，可大动物们齐心协力地一顿猛扑，还是把一个伐木工人扑到了地上。
　　突然，“砰！”的一声响，一只兔子尖叫了一声，流着血倒了下去。
　　是土枪！伐木工人竟然用上了土枪！
　　大动物们都被吓得呆住了，只见那个倒地的伐木工人站了起来，接着又是“砰！砰！砰！”的几声响，又有好几只大兔子流着血倒了下去，大动物们无奈地退回了老林子。
　　连着发起几轮进攻都失败了，动物们的士气都低落了下去，幸好这时候，动物们先前挖好的坑发挥了作用。伐木工人们得意洋洋地转着电锯走近老林子，结果纷纷踩到了动物们准备的陷阱，一个个跌跤栽了进去。
　　好了，现在落到虫子们上场了，只听蟋蟀斗大侠一声令下，虫子们纷纷往陷阱里涌，蚂蚁蚊子臭虫牛氓总能找到缝隙把那些人叮得又疼又痒。
　　可没想到那些伐木工人们竟然在陷阱里点起了热气腾腾的火焰，这可怕的火焰冒着烟把涌进陷阱的虫子们熏得晕头转向。
　　一阵“噼噼啪啪”地响声，混着黑烟和焦糊味，从陷阱里冒了出来，这是火焰吞噬了虫子们才发出来的。
　　陷阱里冲锋的虫子们不是被火烧焦了就是被烟呛晕了，陷阱外的虫子们看到，也不敢往陷阱里冲了，都在陷阱边停下了脚步观望。
　　伐木工人要爬出陷阱，用火焰在陷阱边灼烤着，有好些虫子被火焰吞噬，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有好些虫子被这火焰烤得连连后退。
　　动物们就这么看着那几个伐木工人举着可怕的火焰爬出了陷阱。
　　有那么一段时间，动物们隔着火焰看着人类，人类也隔着火焰看着动物们，双方对峙着，都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突然，那几个伐木工人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话，猛地举着火焰恶狠狠地朝向动物们晃了晃，有一个还把手中的火焰朝老林子扔了过来，前排的动物们看着火焰飞过来，都吓得往后缩。幸好，那火焰只是落在了老林子边缘的地上很快就熄灭了，而那几个伐木工人扔过火焰后，一瘸一拐地相互扶着退出了老林子。
　　保卫老林子又一次取得了胜利，但这一次动物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老林子里到处都是悲伤的声音。
　　“我的嘴再也啄不了硬果子了。”
　　“我的爪子都挠不了树皮了。”
　　几只受伤的大鸟聚在一起相互安慰。
　　“妈妈！妈妈！”
　　“爸爸！爸爸！”
　　几只小兔子围着流血倒地死去的大兔子伤心地哭喊。
　　虫子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几只蜘蛛都被烧断了腿，好几只蜻蜓被烧掉了翅膀，还有几只蜈蚣长长的身体被烧掉了后半截，虫子们被烧焦，被踩扁的尸体在老林子边缘摊了一地。
　　这场仗，动物们伤亡惨重，老林子也满目疮痍。
　　动物们看到这悲惨的景象，都不想再打下去了，纷纷要求停战议和，蟋蟀斗大侠作为总指挥采纳了动物们的意见。只要人类不动老林子，什么都可以谈，蟋蟀斗大侠把这诉求斟酌了一番，用一片大杨树叶给人类写了一封议和的信件，派一只熟悉地形的灰喜鹊飞往人类的村庄把信给送去了。
　　没想到灰喜鹊刚飞回老林子，有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就举着火焰，拿着那封树叶信来了。
　　动物们都聚在老林子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把那封树叶信凑到火焰上点了起来。
　　树叶信冒着火苗落到地上燃烧的时候，他们说本来是打算把老林子砍掉变成农田的，现在他们改主意了——要把老林子烧掉！还威胁动物们不要反抗了，给动物们两天的时间，赶紧搬家，不然就陪着老林子一起烧成灰。
　　他们说完恶狠狠地往地上已经被烧成灰的树叶信上狠狠踩了一脚，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老林子的动物们都炸开了锅，个个都在着急地跳脚，乱纷纷地问着：“他们要烧老林子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还是搬家吧，谁能不怕火烧？”几只大鸟垂头丧气地说。
　　“现在只能搬家了，斗不过他们的。”
　　“是啊，到时候烧得皮毛都没有了。”好几只大动物也聚在一起议论。
　　蟋蟀斗大侠，看着被烧成灰的树叶信，知道和谈没可能了，要保住老林子只能和人类斗到底！可经过这惨烈地一仗，动物们现在都失去了斗到底的心气，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只小蟋蟀，它也没有办法能对付得了人类的火焰，这样，它又怎么劝大家留下来和人类斗到底呢？难道真等人类放火烧老林子的时候，陪着老林子一起被烧成灰吗？还是就这么放弃老林子？让人类肆意地把老林子烧成灰？什么都不管？
　　不！它要誓死保卫老林子！绝不能把老林子拱手让给人类！
　　“朋友们！”蟋蟀斗大侠又跳到了树桩上，拄着长矛大声喊道，“我发誓会和老林子共存亡！所以，大家尽可以搬家，尽可以去找退路，如果两天后，还想回来看看老林子的话，我就在这里等着大家。”
　　老林子的动物们本来听到蟋蟀斗大侠说的发誓会和老林子共存亡，以为它会说服大家留下来，听到后来让它们搬家找退路就很意外，再听到后面回来看看老林子的话，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动物们哽咽的，啜泣的，流眼泪的，都狠狠地点着头要离开老林子，有独自离开的，有结伴离开的，也有拖家带口离开的，很快，老林子就空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当然也有不少动物要留下来陪着蟋蟀斗大侠，其中就有当初被它斗下水的青蛙，把它摔下树的大鸟。
　　“我们青蛙是两栖动物，老林子烧了，大不了回小池塘呗。”青蛙故作轻松地说，其实老林子被烧了，小池塘又能好到哪去。
　　“万一老林子真被烧了，我拍拍翅膀就飞走了，完全来得及。”大鸟无所谓地说。
　　“是吗，那到时候别忘了带上我啊。”蟋蟀斗大侠幽默地说。
　　就这样，两天很快过去了，留在老林子里没有走的动物们又等来了人类。
　　这一次，除了那几个伐木工人，还有很多人，他们个个都举着让动物们害怕的火焰，就这么乌泱乌泱地来到了老林子边缘。
　　人类真的来烧老林子了！躲在老林子里的动物们看着那一束束火焰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誓与老林子共存亡的蟋蟀斗大侠，拄着长矛，坚定地站在动物们的最前面，它要做最后一次的抗争！
　　“已经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搬家了，现在还不走的，就是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们把你们和老林子烧成灰了。”人群最前面一个举着火焰的男人狂妄地说，他是这群人的头儿，在动物们这儿吃了那么多苦头，当然要找补回来。
　　蟋蟀斗大侠“啪”地一下蹦到了那个人跟前的树桩上，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村庄，大马路，农田，老林子，这样的格局，都存在那么多年了，人类和动物们也一直相处得很和谐，村庄，大马路，还有农田都是你们的，动物们去得多了，你们就洒农药，动物们本来就只有老林子了，你们为什么连这都要夺走？人类活也要让动物活……”
　　“老林子也是我们的。”那个人狂妄地打断了蟋蟀斗大侠的话。
　　“和它们废话干什么，赶紧把老林子烧了，改成庄稼地，正好赶得上种秋季的庄稼。”人群里一个声音说道。
　　“好，兄弟们，准备准备，要动手了！”领头的那个人说着话，就举着火焰带着人走过他们砍倒的树桩，要往老林子放火了。
　　有人哈哈大笑着说：“要是有那来不及跑的傻兔子被烧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吃上烤全兔了。”
　　蟋蟀斗大侠气愤地要跳起来和他们决一死战，就在这时，天色暗了下来，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那几个举着火焰要烧老林子的人，也停住了脚步。
　　“我们回来了！”蟋蟀斗大侠听到这声音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盖帽蟋蟀，小黑蟋蟀，大力蟋蟀，小胖蟋蟀，还有大嘴蟋蟀和它螽斯乐队的朋友们，都乘着会飞的大蝗虫纷纷落在了蟋蟀斗大侠跟前，斗大侠先前派它们去找外援，如今它们带着外援回来了！
　　只见它们身后，密密麻麻的蝗虫跃过老林子，落到了人类的农田里，在人类震惊的目光中，蝗虫们“唰唰唰”地开始啃庄稼，不一会儿就把绿油油的玉米叶子啃出了大窟窿。
　　“让他们见识见识动物们的厉害。”
　　盖帽蟋蟀对蟋蟀斗大侠说完，转头对那些准备烧老林子的人说：“看到了吗？它们是蝗虫，每一只相比人类都微不足道，可是人类毁了它们的家园，它们聚在一起也能毁了人类的家园。”
　　看到庄稼被啃，那些人可没心情烧老林子了，纷纷回到农田里扑蝗虫。
　　直到农田里只剩下被啃得光秃秃的玉米杆的时候，蝗虫大军才心满意足地飞走了。
　　那些要烧老林子的人看着满目疮痍地庄稼地，见识到了动物们的厉害，终于同意议和了。
　　于是，老林子被人类砍得只剩下树桩的地方，就被划成了树桩区，作为人类和动物们相互交流的过渡带。
　　在树桩区，动物们和人类经过几轮谈判，最终达成了和平友好协议，动物们选举出蟋蟀斗大侠做代表和人类签订了这份协议。
　　听说签协议的那天，老林子好多原本无奈搬家的动物们都回来了，大家看到这历史性的一刻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后来，大力蟋蟀领着擅长打洞建房子的动物们在树桩区靠近老林子的路口，修建了一座纪念保卫老林子战争的历史博物馆，博物馆里不仅放着详细记载了这场战争始末的《保卫老林子战争史》，还有铭刻着所有因保卫老林子而牺牲的动物们名字的英雄纪念碑，当然还陈列着动物们缴获的战利品——那几把电锯。动物们还把这份协议放到了博物馆大厅里，谁要去博物馆参观的话，一进门就能看到。
　　这份协议最上头写着最醒目的一句话：人类活，也要让动物活。
　　如果你认真看的话，还能看到那句话下面写着：动物们和人类在自愿和公平的前提下，签订本协议。
　　第一：保留老林子以及受老林子保护的灌木丛，草地，小池塘及附属地区，人类不得随意破坏。
　　第二：老林子以及受老林子保护的灌木丛，草地和小池塘及附属地区是动物们的地盘，动物们可以自由活动，人类不得干涉。
　　第三：人类喷洒农药的范围只限于种了庄稼的农田，最多能漫出农田到达树桩区，严禁往老林子，灌木丛，草地和小池塘及附属地区喷农药。
　　……
　　动物们赢得了胜利，每一只动物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老林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很快，螽斯乐队的大嘴蟋蟀还有那三只绿蝈蝈为了庆祝这难得的胜利，又准备在小池塘开巡回演唱会了，这一次，它们早早地就给朋友斗蟋蟀，盖帽蟋蟀，小黑蟋蟀，小胖蟋蟀还有大力蟋蟀送去了首场演唱会的门票。在这场演唱会上，它们要献唱自己的全新专辑《保卫老林子》，其中包括最好听的专辑同名曲《保卫老林子》，《大鸟在战斗》，《兔子的英勇牺牲》，还有压轴的《动物大团结》，据说把这张专辑演唱完，能从日落西山唱到月落树梢。听到这个消息，小池塘的动物们都沸腾了，纷纷抢票，而螽斯乐队为了向观众们呈现最好的表演，在大力蟋蟀家秘密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排练。
　　好不容易到了演唱会开演的日子，为了最佳的视觉听觉效果，这次的演唱会还是开在小池塘的大荷叶上，这一次，斗蟋蟀，盖帽蟋蟀，小黑蟋蟀，小胖蟋蟀还有大力蟋蟀早早地带着礼划着树叶船去了演唱会现场。
　　在晚霞染红了天空的时候，演唱会开场了！
　　螽斯乐队的大嘴蟋蟀在那三只绿蝈蝈的伴奏下，唱着激昂澎湃的《保卫老林子》登场了。
　　动物们的家园，
　　人类就要侵占，
　　动物们啊，
　　快快行动起来，
　　来保卫老林子，
　　……
　　就这样一直从霞光满天唱到了月光满天，在最后一首的《动物大团结》的余韵中，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首场演唱会圆满结束，来听演唱会的动物们也心满意足地散场了。
　　斗蟋蟀，盖帽蟋蟀，小黑蟋蟀，小胖蟋蟀和大力蟋蟀，划着树叶船在它们春日野餐的地方上了岸。
　　没想到刚上岸，斗蟋蟀就看到和它一起来的那几只蟋蟀，已经在岸上等着它了，它就和朋友们告别：“朋友们，我要走了。”
　　“走？现在？”它的朋友们都吃惊地问道。
　　虽然作为蟋蟀斗大侠的朋友，大家已经很熟悉它的行事作风，但是在这经过了动物们艰苦卓绝的斗争，老林子好不容易重获和平安宁的时节，斗蟋蟀的告别，还是让大家吃了一惊。
　　“是啊，老林子的斗争虽然结束了，可动物和人类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我追求的伟大事业同样还没有结束，所以我要走了。” 它停了停又接着说：“再说，我看过大嘴的演唱会之后，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小黑蟋蟀忍不住问道。
　　这时一阵风吹来了几片落叶，落到了蟋蟀们的身边，那几片落叶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了。
　　斗蟋蟀就看着那几片落叶说：“都说落叶归根，等到秋天落叶都归根的时候，可能就是我回来的时候吧。”
　　“那我们送送你。”小胖蟋蟀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就送我到这里吧，朋友们，再见了。”斗蟋蟀说完，接过那几只蟋蟀递给它的长矛，转身就走了。
　　这时，太阳出来了，明灿灿的光洒在蟋蟀斗大侠小小的背影上，映在朋友们湿湿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就这样在夏末秋初的早晨，蟋蟀斗大侠的朋友们，依依不舍地看着它离开了。
　　不过动物们都是乐天派，伴随着秋天的到来，蟋蟀们很快就能忘记悲伤，来迎接秋天的大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