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权》沙流泉

9、回到过去

　　小店的服务员很快将一盘肥而不腻的盐水鸭摆上三人的桌上，看来这种返璞归真的鸭肉做法深得孔令纯的喜爱。
　　刘铭看着孔令纯前面摆放着饮料，也难为一个花季少女看这两个糙老爷们喝酒，便向孔令纯轻轻问道：
　　“孔老师，会喝酒吗？”刘铭问道。
　　“我从来没喝过酒，我也不了解你们男生，这么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孔令纯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真诚，“不过我今天倒想试试。”
　　“孔老师可以啊，服务员，来瓶啤酒！”刘铭坏笑道。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身上透露出来的英姿飒爽，杨宇脸上一直挂着微笑，默默品评着这个在昏黄灯光下，等待啤酒的女孩。
　　如果把女人比作酒的话，殷晓婷就像一杯米酒，喝起很舒服，让人微醺，有着岁月的甘醇，却少了一些激情。而孔令纯则像一杯啤酒，清新淡爽，未谙世事，虽然少了一些白酒的猛烈，但确实一场优雅的感官之旅。
　　“快点说吧，你怎么认识我的？”杨宇微笑着向孔令纯询问。
　　“其实，杨宇哥，我五年前就知道你了。”孔令纯喝了一杯啤酒，眉头紧锁了一下，看来啤酒的味道还需要这个女孩慢慢体会。
　　“那一年我高考失利，感觉人生都昏暗无比，心情特别不好，正好我有一个闺蜜在你的学校读大一，她就让我过去散散心，顺便提前体验一把大学生活。”
　　“那时我应该毕业了吧，我们岁数相差这么多。”杨宇问道。
　　“反正我高考毕业，你是研究生最后一年，年纪确实相差挺大的，大叔。”脸上泛红的孔令纯美丽中多了一些俏皮。
　　杨宇捋了捋时间线，逐渐的回忆起自己的毕业季，那是一个伤感的夏天，充斥着对过往的留念和对未来的踌躇满志，杨宇和殷晓婷的校园爱情也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抉择，面对着这片自己生活七年的地方，面对着和自己一起生活七年的友情与爱情，太多美好的回忆值得珍藏。于是，杨宇便和自己四只苍蝇的乐队成员商量，用一场演唱会，告别青春，迎接未来。
　　“我到你的大学之后，正好看到你们乐队告别演唱会的海报，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一群人，居然起了个四只苍蝇这个破名字，这四个人得多脏啊。”孔令纯嫌弃的说道。
　　“确实不怎么干净，哈哈哈”刘铭看着不修边幅的杨宇，早已乐的前仰后合，杨宇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老杨啊，没想到你年轻时候这么疯狂啊，怎么起了个这个名啊。”刘铭问道。
　　杨宇抽了一口烟，说道“那时我们四个男生都有点音乐的小梦想，但是我们都是学机械的，缺妹子，台湾不有F4吗，他们是flower 4，那我们就fly4呗，后来想想直接就中文吧，显得多摇滚。”
　　“哈哈，厉害，老杨当年也是学校风云人物啊。”刘铭举起大拇指。
　　“杨宇哥当年可真是风云人物，”孔令纯回答道，“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看演唱会，也是我最难忘的一届演唱会，我真的没想到一个校园乐队尽然能够让全场大合唱，而且台下观众都在呼喊杨宇哥的名字，杨宇哥可是乐队主唱呢！”
　　“其实那都是我们找的托！”杨宇笑着回答道。杨宇想起了乐队们奋斗的点点滴滴，从大一最开始在一个车库里进行排列，再到社团活动第一次登台演出，引起巨大轰动，最后到本科毕业时，几个人即将分崩离析，放弃梦想，几个大男人相拥而泣。直到杨宇研究生毕业时，乐队成员再次相聚，很多杨宇本科时积累的乐迷也从四面八方赶回母校，场面感人。
　　后来焦英俊听到这个故事时，说道：“要是我，我也回去，不为别的，还能见见以前大学的相好，搞搞破鞋，也是值得的。”
　　“那你们可真有钱。”孔令纯听到杨宇回答后，白了杨宇一眼，此时的孔令纯脸颊已经泛红，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弹深不可见的泉水，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相比平时孔令纯的一尘不染，此时的她有种成熟妩媚的美感，让人欲罢不能。
　　孔令纯继续说道：“整个演唱会的气氛都非常好，我印象最深的便是你倒数第二首唱的《月流沙》，那首歌太棒了，歌词现在还记得，那是你写的吗？杨宇哥。”
　　杨宇想起了那首歌，那是他在高中的时候写给暗恋女孩的一首歌，但直到毕业的最后也没有给那个女孩唱。但令人唏嘘的是，当后来高中同学聚会，杨宇准备把这个当成个笑话讲给那个女孩听的时候，看着女孩臃肿的身材，和家庭妇女一样的谈吐，杨宇明白了，男人所谓对初恋的追忆，不是追忆某个女孩，而是追忆那段充斥着荷尔蒙的岁月。
　　杨宇回答道：“我不信你能记得这歌词，你能说几句吗？”
　　“我当然记得了，为她送去了牵挂，为我披上了袈裟，任岁月拂过年华，盛开一朵蓝色的花，你唱到这句时，我旁边的几个姐姐都哭了，那场面我记忆如新，我甚至记得你最后一个字唱破音了。”
　　三人同时响起了愉快的笑声，刘铭说道：
　　“没想到老杨这么有才华啊，等我办完事的，我得给你这首歌办个版权，包装你，哈哈，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一般不都是最后一首歌最精彩吗，老杨他们最后唱的啥啊？”刘铭把话题重新拉倒杨宇身上。
　　“你可以问他啊，他的演唱会。”孔令纯的大眼睛漏出调皮之色。
　　杨宇点起了一根烟，笑着说道：“其实最后我干了一件狠事，我唱了披头士的Hey jude,和我老婆求婚了。”
　　刘铭听到此处，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向杨宇举起了大拇指随后，随后转向孔令纯，说道，
　　“难怪我们的小美女不说了，看着这么好的小鲜肉被抢了，吃醋呢？哈哈”
　　“对啊，我和全场的小姐姐们一起吃醋啊。”孔令纯机智的答道，“不过当时真感觉嫂子好幸福啊，那个时刻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要是未来有个男孩为我唱首歌，我也此生无憾了。”
　　杨宇苦笑了一下，想起那个给他养了两个儿子，陪他走南闯北的女人早已被生活破屏了棱角，这些看似曾经最浪漫的事也早已不再提及。杨宇和殷晓婷现在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孩子，卖房，幼儿园，学区房，兴趣班这些让他头大的问题，每当殷晓婷问杨宇这些问题时，对杨宇来说，都是一种挣扎，就像落日下惆怅飞翔的小鸟。
　　孔令纯继续说道：“你求婚之后，对着我们观众说，我们还青春，我们正青春，对未来的一切慷慨，把一切留给现在，然后就看见你们四个大男人相拥，尽然你还亲了你队友一口，咦！”
　　看着孔令纯做作的表情，杨宇哈哈大笑，问道，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这细节我都忘了。”
　　“感动我了呗，当时我就告诉我自己，大学生活真是美好，我也要考这样的大学，然后我就回家复读，然后就……”
　　“然后怎么了？”刘铭和杨宇几乎同时询问。
　　“然后就再一次的没考上！真讨厌，非得往根那问。”孔令纯把头埋在桌上，仿佛一直可爱的猫低头沉吟。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刘铭看到餐厅的尽头有位歌手正在唱歌，烘托着饭店里温馨的氛围，刘铭叫服务生过来，耳语了几句，又拿出200块钱，交给服务生转头对杨宇说，
　　“孔老师，别生气了，一会就让你杨宇哥给你唱那首《月流沙》！”
　　“好！”孔令纯埋在桌上的头瞬间抬起，“我终于有偶像的视频资料了，哈哈！”
　　“刘总，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杨宇不满的说道。
　　“哈哈，老杨，你就上去吧。”刘铭一边说着，一边用他满是肌肉的手臂，将半推半就的杨宇推向了舞台。
　　杨宇看如此情况，也不再挣扎，于是要来了吉他，熟练着弹了几个和弦，伴着适合自己的调式，对着话筒说：
　　“耽误大家几分钟，我和我的朋友们第一次来到南京，在此为我的朋友演唱我多年前创作的一首《月流沙》，我爱南京！”
　　全场立刻响起了掌声与欢呼，那一刻，杨宇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那段没有压力的岁月。随着一阵温柔的前奏响起，杨宇对着话筒，唱起了曾经自己写下的诗句：
　　你说夜色好美
　　月光照在流沙
　　像江南小巷雨下
　　流过青砖黒瓦

　　晚风吹过少年
　　时光如诗如画
　　男孩鲜衣怒马
　　女孩笑如桃花

　　月下流沙
　　流过的生活像茶
　　沉浮之间的故事
　　苦涩多于清雅

　　月下流沙
　　流过多少人家
　　穿着白色衣服的她
　　淹没在人间的繁华

　　月下流沙
　　我背起了我的吉他
　　为她送去了牵挂
　　为我披上了袈裟

　　任岁月拂去年华
　　盛开一朵蓝色的花
　　孔令纯用手机录下这特别的一幕，那一刻，她也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自己突然成长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