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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留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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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中有事,我先走了。”陈正壬丢下这句话后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他这是……”令狐离没反应过来,看着陈正壬快步转过一道弯,消失在村中某座房屋的院墙后。
不过,他也没想过要去挽留。
“我好像没怎么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余舒苗再三确认过村北确实没有残存的煞气了,带着令狐离往村中其他地方去巡视。
令狐离“嗯”了一声,和她打听道:“刚才那位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不希望从余舒苗口中听到诸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类的字眼。
余舒苗却笑道:“那家伙原来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孩子王,小时候仗着一身膘肉,又有些修炼天赋,老欺负我来着。后来被我哥哥教训了一顿,老实不少。”
令狐离安静地听她说着,心情好了许多。
“再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下去,就揍了他几拳。你也知道的,我手劲是大了那么一点点。所以那次他有一个多月没出过家门,之后见到我就变成现在这样,彻底消停了。”
“是被你打怕了吧?”令狐离嘴角带笑地说道。
她好像不清楚自己的力气能给寻常人带来多大的震慑力,那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余舒苗微一挑眉:“我才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人呢。顺带一提,他去年就已经娶妻了,我出嫁前不久,他家娘子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狐狸,还以为他那点小心思隐藏得很好吗?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令狐离有些迟疑地问她。
余舒苗其实能猜到,但就是想听他自己说出来,便道:“什么事?你说。”
“我没想过要限制你的自由,也不打算让你不和别人来往,可是我……”令狐离支吾起来,“是会有点嫉妒的。”
余舒苗收敛笑意,望入他的眼中,正色道:“你放心。”
她知道令狐离因是半妖,而在过去这十数年来被困于府中。
且就她亲眼所见,令狐离的那些同辈之人中,除去年龄实在太小,上不得台面的那几个人外,令狐治是一直以欺负他为乐,令狐沐看着良善,但从莲予那事看来,却不是个好相与的,甚至更为阴险狠毒。
想来,他大概从小就没有朋友。
唯一对他好的父亲令狐瑞景,又离他而去,令他愈发地少与人交流。至于白宸,那时还是被体内煞气侵蚀理智,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去接近他的。
令狐离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所幸没长歪,仍是这般温柔,如今也比刚见面时开朗许多。
余舒苗想着,若她是令狐离,这会儿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不过,正因如此,令狐离对外界一直心怀警惕,此前就是只有她或是白宸这些相熟之人陪着一起,才会离开山庄。双亲之死又让他一直有种比别人更为强烈的不安全感。
可他又不喜欢表露心事,余舒苗觉得要是把事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出来的话,迟早会闷出心病,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说个明白。
她认为自己就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思及此处,余舒苗对令狐离认真道:“狐狸,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和我说的。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怎么才能了解你在想什么呢?”
猜人心思是很累的。
令狐离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后才道:“我知道,我……尽量。”
他们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早就该是相同的,既然余舒苗这样说,那他就把自己的心,不再有任何保留地彻底交给她了。
“要我说,会感到嫉妒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余舒苗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转移了话题,“你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儿,就足够吸引到别的姑娘为你心动了。”
令狐离急匆匆地说道:“我只心悦你。”
余舒苗没料到能引他说出这等表白的话语来,面上一红,见四下没有旁人,朝他勾了勾手指。
令狐离附耳过去,就听她在自己耳边轻声道:“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温热的气息在脸上拂过,成功地让他红了耳根。
余舒苗小退半步,歪着头看他:“你都已经是我的狐狸了,还想心悦谁去?”
令狐离露出彻底释怀的放松神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在村里到处逛过一圈,披着余晖往山脚下的余家木屋走去。
天色渐晚,村中炊烟袅袅,走在小道上就能闻见从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味,同往常一样的一片祥和,就像是今日没有遭遇魂傀之祸那般。
余舒苗总是安静不下来,一路上连连追问:“狐狸,你看我和别人要好,真的会吃醋?”
“嗯,会有一点。”令狐离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一直问这个,但话是刚才自己说的,倒也没像上次那样直接否认。
“只有一点?”余舒苗用手指比画了一下,“这么点?”
令狐离抓住了她的手,目视前方的乡间小道,嘴里却对她道:“比这要再多一点。”
这醋吃到最后,就变成甜味的了。
回到家中,余梁也已经回来了,看见令狐离时很是高兴。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令狐离依礼正式问候余舒苗的双亲,甚至还取出今早准备好的礼物,双手奉上。
成亲后就错过了一次,这还是他初次陪余舒苗回门,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
他在准备这份回门礼的时候,余舒苗还在熟睡中,这会儿只见他拿出个锦盒,打开后是两块储物用的玉石,也不知里面被他装了些什么。
余舒苗自己都忘了回门这事,上次自己跑回来,也不过是当做寻常回家而已,没想到令狐离还记得,可见是十分重视她的了。
“来时仓促,未能备下厚礼。”令狐离恭声道,“这里面是家父尚在时,与我一同收集整理的一些术法相关典籍。还有些益于修炼的丹药,是上次见过妖君丹华后求教所得的配方,自己学着炼制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岳父岳母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你是我们女儿的郎君嘛,不用这么客气。”陈月萱笑着接过,顺手塞给了余舒泽,让他收好,“我们这女儿,从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还望贤婿多多包涵。”
况且,令狐离并未挪用令狐家以前搜刮而得的财物,这典籍和丹药虽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名贵之物,却是他亲手做成,这份心意千金难得。
“不敢不敢。”令狐离客气地应道,却被自家娘亲说得羞恼起来的余舒苗给瞥了一眼。
陈月萱看见余舒苗凑到令狐离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很是亲密的样子,总算彻底放心了。
之前余舒苗独自一人回来,陈月萱就生怕她这个女儿嫁得不好,和夫家闹矛盾了。
眼下看来,她那卦算得还是挺准的嘛。
陈月萱看自家这女婿,是越看越中意了。
余梁乐呵呵地问令狐离道:“贤婿,你可以喝酒吧?”
“可以的。”令狐离点点头。
“我这儿刚好有不错的酒,来点?”
令狐离应道:“那小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余舒泽听余梁的吩咐去取了一坛酒来,对令狐离笑道:“我爹这坛酒可是陈酿了有些年头了,自己都舍不得喝,今日我也好借你这小子的名头品品这佳酿如何。”
他拍开酒坛的封泥,登时酒香四溢,果真是好酒。
余梁馋这酒也是馋了很久了,但陈月萱平日里不怎么让他喝酒,今天也是刚好找到个合理的借口,笑着将酒烫过后分与众人。
余舒苗见那酒水在白瓷杯盏中晃出金黄的色泽,闻其味又觉得香甜,好奇心起,也讨了小半盏作陪。
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喝过酒,不知自己酒量如何,这半盏下去,很快就微醺了,安静地坐在桌边,看令狐离和自己的家人相谈甚欢。
这次能够带他一起回来,真是太好了。
而且,还可以见到令狐离与众人饮酒闲聊的模样。
这样的他,是最寻常不过的人类的样子。
余舒苗不胜酒力,脸上红红地看着令狐离,嘴角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竟生出些说起来有些为时尚早的想法。
这几人从魂傀之祸相关的正事,聊到生活方面的个人私事,不知道谈了多久。
酒吃到最后,好不容易能放开肚子尽兴饮酒的余梁,也是醉醺醺的了,竟一时兴起,大着舌头说要和令狐离拜把子,被余舒泽赶忙劝下。
余舒苗起先还能插上几句话,到后来就开始犯困了,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地就往坐在自己旁边的令狐离肩上靠。
“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陈月萱看她这直打盹的模样,又知余梁也不能再继续喝了,对令狐离微笑道,“在家里住一宿再走吧。”
“好,我送她回屋。”令狐离轻拍着余舒苗的背,低声道,“苗苗,回屋再睡,小心着凉。”
余舒苗揉了揉眼睛,睡意蒙眬地站了起来。
“妹妹的屋是出门左边那间。”余舒泽好心地给令狐离指明方向。
“多谢舅哥。”令狐离扶着余舒苗出了主屋,往左手边的小木屋走去。
余舒苗的屋子房门一直不曾上锁,他推门而入,点亮灯烛,打算先将余舒苗抱到床榻上去歇息。
谁知余舒苗刚挨着床,就好似恢复了精神,也不说乏了,坐在床沿上抬头看着令狐离。
令狐离见她因醉意而两颊绯红,目光如水,在烛光下晶莹闪烁,心中微动,问道:“你要先洗漱下吗?”
余舒苗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就见他要去取水,不肯安分地等着,跳到地上跟着他满屋子转,告诉他东西在哪。
“我这屋有点太小了,和令狐府或是庄子里的不能比。”
“我觉得这样刚好。”令狐离看她就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漱了口,又去洗了把脸,忽地笑起来,“你的爹娘可真厉害。”
“怎么说?”余舒苗拆了头上珠钗,松开发髻,披散着长发,跌跌撞撞地爬上床榻,拍拍自己身边特地留出的空位,示意令狐离过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