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追云去

1、富婆与北极

　　我叫陈富婆，今年45岁，是这个明城出名的有钱人。半年前我的第二任丈夫出事留下一大笔财产，这笔遗产足够我过下半辈子逍遥风流日子。

　　如果说我想找一个男人简直易如反掌。但我是有钱人，一方面我害怕别人觊觎我的家财，另一方面我也想找到真爱。

　　今天我的相亲对象叫北极，我之所以答应这次相亲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我第一任丈夫奇妙的重合。

　　北极是刚来到这个小镇的人，在镇口开着一家杂货铺。他从哪里来无人得知，只知道三个月前就出现在这里，没有人觉得他的存在有任何不妥。

　　“你好，我是陈富婆。”我挽了一下刚在隔壁离子烫过的头发，头发粗糙得即使抹了20层厚的发膜也能看见发尾的分叉。

　　唉，果然上了年纪的女人即使再保养也难敌二三十岁的小姑娘了。这也是我不相信那些臭男人放着年轻姑娘不爱而真心喜欢我的原因。

　　“嗯。嗯。你好，我是北极。”

　　“北极，呵，挺特别的名字。不过，您贵姓？”

　　“姓李？赵？不知道。”北极看起来有些紧张，他有些窘迫的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劣质的咖啡粉冲泡的咖啡带着冲鼻的香精的味道飘散到我面前。

　　我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然后了然一笑，“没事，不重要。”关于他的资料三天前私家侦探就送到了家中，然而信息寥寥。

　　“我七年前醒来的时候身边是北极熊和冰山。后来救助站的人找到我，把我送到医院，我当时面目全非只能整了容，在医院呆了六年多才恢复身体，不过却想不起过去的任何事。”

　　北极突然说话，他坦诚的让我有些诧异，谈话进展快的有些脱缰。

　　“我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很奇怪？”北极小心翼翼的问。

　　凭着我四十五岁女人的直觉，我们应该还没有到互相坦白的那一步。

　　不过我不在意。

　　“不，我喜欢有故事的男人。”这句是真心话，神秘总是能驱使好奇，给男人增加魅力。

　　“我二十五岁从安城到明城寻亲，那年遇见我第一任丈夫，我们很快相爱结婚，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可惜的是七年后他去北极探险一去不复返。”

　　我觉得应该说一点作为礼貌的回应。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怎么会来相亲？”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么直接的表达对对方的兴趣明摆着就是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好在北极没有察觉，接着我的话开始往下说。“我这次其实不应该来的，不过我看到你的名字很熟悉，很亲切，所以我就来了。”

　　我假装听不懂面前这个男人的暗示。

　　“给你看这张照片，这是我女儿！”照片上有些泛黄，大概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照片了，“这是我女儿小时候，她现在国外读书，只有我一个人生活。”

　　“那你一定很辛苦，不过你女儿很漂亮，那这个人是谁？”

　　我觉得北极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他小心的抚摸照片，然后手落在抱着小女孩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穿着深绿色的飞行夹克，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太阳帽，脚下是迷彩软底的远足鞋，就像是探险家的打扮。

　　我观察到北极的异样，他似乎对那个男人很感兴趣。

　　“他是我第一任丈夫，他是一个天生的远足家，他去过很多地方，布拉马普特拉河、拉普拉塔平原、库尔斯克、库兹巴斯，哦对，他还去过北极，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很久没有提起这个人了，以为这些事情自己早就忘了，却没想到说起来的时候就这么没有征兆的让自己也吓了一跳。

　　“富婆啊，你一定很想念北极吧。”北极的声音似乎变了，不同之前的清心寡欲，带了尘世的感情，像是许久未回家的丈夫在劝慰自己的妻子。

　　劣质的粗布衬衫的袖口上有些水渍，北极顺手就抬起胳膊放在桌底然后换了另一只手拿起早就见了底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又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愚蠢，他憨憨的笑了两声。

　　“我想你的丈夫也一定很想你。”

　　“想不想也无所谓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也许他早就死在了北极，也许他就是故意不回来，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我就这么盯着北极，又好像想穿过北极去看到北极，看看那里二十几年的故人是否还在，那件深绿色的飞行夹克的帽子有没有褪色？

　　“如果再见到他，我可能也认不出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变了。”

　　北极一直望着我，我想我的美容时效应该过了。

　　其实我们已经聊了三个钟头了，按道理应该某一方先礼貌的结束对话，提出一起吃饭的邀请或者送对方回家。可是谁也没有说，或者都是在等对方说。

　　“哦，对了，我这有一个手镯，醒来就在我身上，送给你吧。”北极掏出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有一块红布，红布包着一块手镯，祥云雕花闪着银光。

　　“嗯，很美的手镯。”我看着手镯突然就泣不成声。

　　北极没有劝慰，却语调缓缓，像是要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你好，我是吴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