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27、遇刺

　　皇后得知佩玉来探望果然欣喜非常，非要起身来接，佩玉赶紧过去塌边扶住她。
　　看到佩玉，郭圣通立即红了眼睛。
　　“妹妹！”她握住佩玉的手。
　　佩玉心酸，她身为一国之母，地位无比尊贵，但是她是多么需要朋友啊。阴丽华不同，阴丽华有刘秀的爱，而郭圣通，她在感情上那么贫瘠。
　　她的朋友只有汐羽，汐羽却死了。
　　“我真希望我好不了了。”郭圣通幽幽地说。
　　“姐姐胡说什么。”佩玉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心中很是怜惜。平日里那个风华绝代美艳英气的皇后，现在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需要被人疼爱的小女人。
　　“姐姐会好起来的，姐姐还得看着疆儿长大呢。”
　　“疆儿是做不了皇帝的，”郭圣通说，“皇上总有一天会废了他，他不会让我做皇太后，他要保护阴丽华。”
　　佩玉恻然。郭圣通冰雪聪明，她其实一早看清局势，只不过是爱情的雾迷了心神，令她时时恍惚。
　　“姐姐先不要想这么多了，不管如何都要养好身体，你从来不是软弱的人。”
　　郭圣通苦笑：“从前我劝告你，凡事要想得开，不必太多在意，可是临到自己头上……妹妹，”她握住佩玉的手。佩玉知道她一直把自己当作汐羽，才会讲这些心里话。
　　“妹妹，”她继续说到，“这十年里我一直在想，我终于了解了你当时承受的痛苦，失去自己所爱之人的心，实在是这世上最最痛苦的一件事。”
　　即使自己不是汐羽，佩玉也感到内心深处的那股巨大疼痛，撕裂一般，仿佛就是她曾亲身经历过。
　　“这次看到你，我还想，你为什么要回来呢，死不是一种解脱吗？为何还要回来继续看着那人，难道你释怀了？”她说得激动起来，开始剧烈咳嗽。
　　佩玉急忙扶她躺下。
　　“妹妹别走。”郭圣通拉着她的手。
　　“我不走，你先睡一会儿，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郭圣通这才松开手，乖乖地合了眼。
　　佩玉叹口气，到外面案前坐下。
　　宫人送上了茶，佩玉刚饮一口，外面有人报胶东侯贾复来看望皇后了。
　　佩玉起身出去，想告诉他皇后已睡下，同时因他的到访替皇后感到欣慰。
　　贾复看到佩玉吃了一惊。
　　佩玉不明白他眼睛为何瞪那么大，许他来看望就不许我来啦。抿嘴一笑又想幽他一默。
　　可是刚要开口，她忽然感到自己体内传来一股巨大的热量，直从胃部蔓延开来，一霎那四肢百骸都不得动弹，她胸中一痛，喷出一口血，直溅到贾复身上！
　　贾复赶紧冲过来抱住佩玉，一面喊人快传御医。
　　佩玉刚感觉到贾复温暖的胸膛，接着白光一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长秋宫里乱成一团，皇后也被惊醒了，可谁也没注意到，贾复腰间的玉佩在闪闪发着光……

　　惊尘拔下银针，眉头紧锁，缓缓道：“是剧毒罗伊草，若不是佩玉吃过一颗玉露丸，这时已不在人世了。”
　　刘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贾复进来，伏在刘秀耳边讲了几句后。刘秀令宫女舍人等都退下，屋内只有他们四人。
　　贾复说：“给佩玉姑娘端茶的那个宫女已经跑了，应该就是她下的毒。”
　　“她是谁？”刘秀冷冷道。
　　“不过是皇后宫的一个小宫女，平时端茶送饭之类的。”
　　“那么上次朕同佩玉和皇后一起用膳，想必是她在一旁侍候时，听到的皇后称佩玉为汐羽，而泄露给赤眉军的。”
　　“汐羽？”贾复被这突然而来的两个字给击中了，他目瞪口呆，“陛下，您，您说什么？”
　　刘秀这才想起贾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看他反应又如此激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惊尘站过来讲话：“先不要讲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救佩玉。”
　　“对对！”刘秀赶紧问道，“要怎么救？”
　　贾复却还在震荡中没醒过神来。
　　惊尘道：“玉露丸能保她七天之命，七天后，除非有七彩沙棘花……”
　　“哪里能找到七彩沙棘花？”刘秀抢问道。
　　“七彩沙棘花和罗伊草都是西域大漠里的植物，它们生长在一起，却是相克的。七彩沙棘花每七年开一次，每一次盛开一年，它数量稀少，能否找到全凭佩玉的造化了。”
　　她说着看向佩玉，心潮起伏。难道，汐羽还是坚持不完这一世？
　　“我立即派人前去寻找，找遍西域每一寸土地，我就不信找不到。”刘秀说着就要唤人进来传旨。
　　“陛下！”惊尘止住他，“西域并不是大汉国界，我们现在如果大规模派兵前往，各国不免误会我们意图，恐怕会引起战争。”
　　刘秀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无权去别人的领土发号施令。
　　“怪不得先祖武帝当初要征战四方，把土地都归到我朝版图之内！”
　　贾复突然冲上前来问惊尘：“她真是汐羽吗？”
　　惊尘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茫然与伤痛，她有些不忍，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贾复感到身子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他依旧望着惊尘：“我明白了。”
　　“贤弟……”刘秀喊他。
　　贾复转身向刘秀，双膝跪下：“陛下请允许臣前往西域寻找七彩沙棘花，不管如何，臣一定要找到它！”
　　刘秀看向惊尘。惊尘垂下眼帘：“如果找不到，就找一颗七彩沙棘的根来，磨成粉还可以让她坚持一段时间。”
　　“准。”刘秀道。

　　又是那道白光！
　　佩玉朦朦胧胧中被它刺痛双眼，然后一个灰色的人影渐渐显现。
　　他向她伸出双手，轻轻抱住她。她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温暖。
　　这样的睡过去，真舒服。她想着，神智渐渐迷离起来。

　　惊尘知道在七天内找到七彩沙棘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能找到一颗根就不错了。从这里到大漠，光来回的路途就要七天，更别说还要仔细寻找了。
　　人类在这个时候仿佛一点儿力量也没有，只能静待上天的安排。惊尘向天祈祷，请原谅汐羽曾经的杀戮，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邓禹在第二天知道的这件事，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并没有看到旁边的惊尘，冲到床边握住佩玉的手。
　　千言万语，难道都没有机会说了？
　　惊尘起身，走出门外。
　　却迎面碰见刘秀。
　　“太傅，你看谁来了？”
　　惊尘转头，见到吴霖，她心中一颤。
　　吴霖向惊尘匆匆打一招呼，便直奔屋内——惊尘还没来得及反应是不是该阻止。
　　果然，大家都看到吴霖倏地停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