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归乐》乱聿

12、劫后重生

　　令遇一脚踹开棺板儿从里面爬出来，深深吸了口大气，然后才回过身去将还在里面的望息给捞了出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不是应该躺在石床上么？”望息看着陌生环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爬出来的棺材。那些地精莫不是以为他们都死了？

　　“老地精！给我滚出来！不然老子我劈了你这幻山拔光所有仙草，让你们全都见鬼去！还敢活埋我，活腻了是不是！”

　　他这声如洪钟的大吼传遍了整个幻山，使得所有地精都抖了抖。没办法，既然两位都活过来了，总该是要去面对的不是。

　　于是老地精装出一副大惊大喜的样子笑眯眯地从洞外迎进来:“二位可算是醒了，可算是醒了。自那日已经过去大半月，我们还以为……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埋了，还好还好，你们都缓过来了。”

　　那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三天前的事，可是一只猫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呢，能糊弄就糊弄。

　　“老地精，你嫌命长了是么？把我的人弄去地府，然后再把我们扔进棺材。欺负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

　　望息立刻有些不开心了:“我不是小孩子，而且是我求的它们，谁让你没事捉弄小地精把自己玩脱了。”

　　令遇瞥了他一眼，倒还成了他的错了。虽然确实如此，但那老地精也明显没安好心，不然怎么会把他们扔进棺材？

　　“误会呀都是误会。”老地精慌忙解释，“我们以为你们回不来了，想着以人类的规矩死后入土为安，所以才准备了棺材。”

　　好你个老地精，一开始便已盘算着要弄死他们了是不是？令遇心中冷笑，面皮子上却是早已笑开了花儿。他走上前提起老地精:“原来是误会呀，既然现在误会解除了，把那只害我见了鬼的小地精交出来吧。”

　　“这……你准备拿它怎么办？”老地精试探着问道，它还吃不准令遇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至少不能让他胡来。

　　令遇将它放下，又替它顺了顺胡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吃了它一般。我哪敢啊，要是一个不小心又去了阴间下次可未必还能回得来了。你放心，我就想跟它道个谢，让我去阴曹地府游玩了一番，这样的机会可是绝无仅有，我得好好感谢它不是。”

　　老地精狐疑地看着令遇，见他面上笑嘻嘻的也就真摸不透他这番话的真假了。

　　“你当真只是想谢谢它？”

　　“这能有假，我不还得指望你替我治伤么。”

　　老地精想了想，觉得他这话在理，便叫来躲在外面的小地精:“不归，过来吧，猫妖不与你计较。”

　　那只小地精才哆哆嗦嗦挪进来，面带恐惧地躲在老地精身后:“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别怕，我不吃你。”可瞧他模样，分明是要将那小地精一瓣一瓣掰碎了捏成灰不可，“我还得留着你陪我玩儿呢。”

　　小地精哇啦一声就哭了。

　　望息拉着他往后拽了一把:“别闹了，它已经怕成这副模样你还吓它，缺不缺德。长老，现在可以开始为夜来疗伤了吗？”

　　“急什么，这来日方长的也不着急这一时三刻，是不是长老？”令遇说着便向老地精抛了个媚眼。

　　老地精心里一咯噔，敢情这猫妖是打算常住于于此，慢慢报仇了？它这不就成了引狼入室么？老地精此刻已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招惹这鬼话连篇的东西了。

　　然而它嘴上还是要应承的:“是了，治伤的事急不得，急不得。”

　　望息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他本来也是打算多留些时日学习断病疗伤那一套的。

　　“对了老地精，你这口棺材我喜欢，便送给我如何？”

　　老地精一愣:“你要这玩意儿作甚？”

　　“这东西不吉利，别要了。”望息微微皱起眉头。容婆婆曾跟他说过，棺材这东西是死人睡的，活人睡不得，会被鬼差勾走。想到那几只追他的鬼差，望息便打了个寒颤，他这辈子可再也不想见着了。

　　令遇笑而不答，只是差了几只小地精帮他将棺材抬回了树洞里，又指挥着这几只可怜的小地精们将棺材上的木板一一拆开，细细打磨重新拼接，忙活了整整一日才弄好。

　　他指着那快打板子，对望息说道:“躺上去，替我试试舒服不舒服。”

　　望息心里觉着别扭，看着棺材板铺平的床板子脸上写了十万个不愿意。

　　“让你躺就躺，别磨磨叽叽的。上去！”他说着便抓着望息朝板子上一个扔，望息便在上面滚了几圈。

　　嗯，还挺结实。

　　“你以后就睡这儿了。”

　　望息揉着磕疼的肩膀坐起来，阴着一张脸:“我不睡，要睡你自己睡去。”

　　“乌龟，你过来。”

　　“我、我叫不归！”小地精急得满脸通红，这猫妖觉绝对是故意的！

　　“步龟，你过来。”令遇伸手将小地精勾过来，“我以后就和它一起睡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几乎同时，望息与小地精都发出了疑问，只是小地精带着惊恐，而望息则带着……一丝怒火？

　　令遇一只手搭在小地精肩上，迷起眼舔了舔嘴:“我喜欢它。”

　　“……”

　　望息眼珠一移，死死盯着小地精，小地精顿时被吓得想哭又不敢，只能战战兢兢地看向令遇投去祈求的眼神，希望他行行好别害自己。

　　可那只猫妖好死不死偏偏又继续胡说:“以后啊，我都和它一起睡了，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睡觉了，可不能再撒娇了啊。”

　　望息的脸便阴沉得更加厉害了，仿佛下一秒便要宰了眼前这只小地精，眼神非常可怕。怎么，他以前不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么？倒说的好像全然都是为了他好一般，可真是个混账。

　　而且他几时撒过娇？几时？！

　　然而望息在盯了令遇半天后，只是冷冷回了句:“随便你。”

　　怎么又生气了，刚才不都好好的么？令遇有些不解，但随后他便将望息的喜怒无常归为脾性，也就没往心里去。

　　“走吧小乌龟，带我去咱俩的洞看看。”

　　“我叫不归！”

　　“不好记，还是乌龟好记。哦对了，还有那个谁，欠欠，来吧你也来。”他叫的是另一只小地精。为什么这么叫呢，因为这只地精欠他一脚。

　　另一只小地精朝望息鞠了鞠躬才跟上来。

　　令遇左拥右抱着离开树洞，气得望息使劲踹了一脚床板，却因这特殊的床板太硬，愣是让他踹疼了自己的脚。

　　“夜来你这个混账大王八！”

　　听见望息怒气冲天的大喊，千封一脸不懂就问的表情看着令遇:“他在骂你么？大王八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夸我，大王八是人类特有的一种赞美词，意思就是呢嗯——夸我心地善良是只好妖。”

　　“原来是这样。”

　　于是三日后当望息帮千封整理晒干的药草之后，千封便叫了他一声大王八，可把望息给气坏了。

　　“好端端的你骂我作甚！”

　　“我没有骂你，我在夸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令遇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没岔过气去。

　　望息瞪了他一眼，继续没好气地问小地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王八是骂人的话，谁教你的？”

　　千封指着已然笑出眼泪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的令遇:“他。”

　　“别听他的，胡说八道没个正行。”

　　千封便古怪地看着令遇，心想怎么百年的猫妖会有这么厚的脸皮，果然兽植有别，兽植有别啊。

　　“所以你那日骂他是因为他和我们睡了么？”

　　令遇笑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猛咳起来。这小地精他令遇真喜欢，以后离开得带它一起走。
　　望息即心疼又生气，纠结了半天还是走过去轻拍他后背:“笑这么开心做什么，当心把伤口咳裂了。”

　　令遇指着千封，喘着气:“我们走的时候得带上它，不带我不走。”

　　望息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收回手:“……为什么？”

　　“它多可爱啊，有它在肯定不无趣。”

　　“我知道了。”

　　望息说完起身便走了，令遇还在纳闷:“怎么就不拍了？”

　　千封看着望息的背影，又看向令遇，无奈地叹口气。以前它觉得他们两个像亲人，可现在看来……

　　“猫妖，你是故意在气他么？”

　　“我气他做什么，我又没病。”随后他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感叹道，“他这是生气了？这脾性究竟是像谁？大傻子和他媳妇儿也不是整天阴晴不定的性子，真是奇了怪。”

　　千封想了想:“我觉得他可能喜欢你。”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自然是喜欢我，我可算他半个爹呢，不喜欢我喜欢谁。”

　　“半个爹？”千封带着怀疑的目光将令遇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摇摇头叹口气。瞧猫妖这德行，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照顾的谁呢。

　　“欠欠你过来，跟你说个好玩的事，乌龟胆子太小靠不住，我只能跟你说。”

　　“我胆子也小。”

　　令遇根本不理会它说了什么，自顾自说起来:“我听说你们这儿有种软如蚕丝的野草，你去给我弄两捆来。”

　　“那是很珍贵的仙草。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真想知道？”

　　千封立刻摇了摇头，它可不想上了这猫妖的贼船:“不想。”

　　于是在令遇的逼迫下，千封只能去给他弄了两捆蚕丝草来。

　　自打他得了蚕丝草便不怎么出洞了，整日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终于有一日他腻了，便抱着散乱的仙草走到望息的树洞中，将草往他床板上一扔，拍拍手。

　　“我看天要变冷了，本来打算给你编床褥子，但没想到这么麻烦。我不想弄了，你自己编吧，顺便给我编一床。”

　　望息看着满床的草丝顿时便懵了。这是要他……当织女？

　　“你快点编，我改天来取。”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千封终于明白，与其说令遇是望息的半个爹，倒不如说望息是令遇半个老妈子。

　　它瞬间对这名少年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