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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 ...

  •   我将信粗读一遍,又从头至尾细读一遍,又将字体字迹细细看了,方才相信,一时浑身上下都麻木了,却竟是未哭出来。忽想起半年前在别苑里,他抵着我的额头,答应我相守一世时的情景,又转瞬记起昨晚他脸上的温柔专注,终于扑到在地,缓缓闭了眼。
      康熙依旧静立着,似在等我开口。
      我抬起眼帘,见他居高临下的看我,眼中似有悲戚,我于是端正身子,毕恭毕敬的扣了个头,道:“奴婢谢皇上隆恩,明日即行,今日在此拜别皇上。”
      康熙低叹一声,问道:“可有回信?朕可代你转达。”
      我垂下头,静了会儿,轻声道:“没有。”
      康熙在我面前稍站了站,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然而我终未能在第二日离宫,只因当夜我便旧病复发,卧床不起。康熙走后,我和衣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合着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几个时辰后就觉得周身寒冷入骨,酸痛难捱,不多时眼前便一阵阵晕眩,仿佛被人由高空抛落,极速下坠,却怎么也落不了地,一颗心生生悬着。
      房门似乎开合过几次,有人在我额头和面颊上轻抚,还携了我的手腕子,我心头一热,喊道:“胤礽!”却无人答话。我渐睁开眼,借着微弱的烛火仔细分辨,才看清楚来人。
      “萧烈。”
      “你是急火攻心,再加上日间染了寒气,才突然发烧的。”他轻声安慰我。
      我苦笑一声,未接话,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数月,你如今也回来了。”
      “我十一月回京,一直在宫外药局,昨儿个才复的职,没想第一趟差就遇上你。”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滑过每一根手指和每一处骨节,“雨霏,我害你受罪了。”
      我挑了挑嘴角:“都是过去的事了。什么都过去了,都完了。”
      他知道我一语双关,怜悯得望着我,道:“见你伤心成这样子,我心里也难受。但你何苦自寻烦恼,这一切难道不是白纸黑字的历史吗?”
      我道:“你说得对。正史上不过是一两句话,但于我等亲历之人,却是……”我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只喘了口气,道:“横竖是什么都过去了。”
      他也不说话,只将个冰袋敷在我额头上。我待了会儿又问:“紫乔是四爷的人,你是否早知道了?”
      “我并不知道。”
      “当真?”
      他点点头:“昔日看电视剧时,没听过‘单线联系’吗?胤禛是这么个谨慎的人,我两关系又是这样暧昧,他怎会不防我?”
      “那紫乔如何得知托合齐等人的密谋?便是我早先读过些清史,也不知道这些个细枝末节的。”
      他道:“我虽不与紫乔接洽,但胤禛却总传唤我,我曾把这几人的结局透露于他,以他的心思,必是揣摩出一二了。再稍加利用,顺水推舟,得着今日的结果,也不算难。”他小心得瞧了瞧我,“你心里一定又怪我吧。”
      我没表态,抽出手从腰间解下早上的玉佩,递予他。他接过去举在灯下看,又由自己怀中取出一枚,相较之下,竟丝毫不差:“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撑起身,靠着墙侧坐着:“我早前问你可曾见过皇上,便是想告诉你,康熙与我们在竹楼中所见的老者,容貌神韵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气势稍逊。”
      他大惊,转而问:“这玉佩你从哪得来的?”
      “这是胤礽贴身之物。”
      他又是一惊,眉宇间浮上疑惑,默默坐于床边:“这便是了,若康熙真想救谁帮谁,只可能是胤礽,这个他一手带大又两立两废的嫡子。如此说来,我们竟然……”他侧目看我,“竟是从一开头便错了。那也就是……”
      我略笑了笑,将他的话补充道:“再回不去了。”
      他收敛了目光,盯着玉佩出神,眉头越蹙越紧,苦思了一阵,继而眼中一闪,却终是没再说什么。
      “你何时知道的?”
      “有小半年吧,如今看来,你既早已断了回家的念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只是我两一场同乡,总得要你清楚明白才好。”
      他将胤礽的玉佩退还给我,关切的问道:“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我重新系紧了玉佩:“待能下地行走了,我就离宫。”
      他道:“我没料到,他竟能放你离宫?”
      我不语。
      他又道:“外间传他暴虐成性,傲慢不羁,在你这里,却是个痴情之人。”
      我轻按了心口,仍不语。
      他于是叹了气,又无语坐了半刻,我咳嗽了几回,他拿出冰片让我含在口中,又细看了看我的脸:“你现在憔悴得不像样子,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人总归得向前看,现在既然连最后一条路都断了,你得细细考虑以后了,你我终归不是古人,我们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见了那么多人事景物,不该这样自怨自艾。”
      我摇摇头,口中清凉,心头却苦涩。
      “我这会身上好多了,夜也深了,你回吧。”
      他将诊疗用具一件件收拾了,却仍坐在床边不动。
      我凝目看他,他终于道:“虽不是时候,还是得说,我今次来,一是为你诊病,二是替胤禛带句话。”
      我因而一笑:“什么话?”
      “若想开了,雍王府可保你一世。”
      我于是又笑了,抬了眼看萧烈,他见了我的神情,似已明了,叹道:“你这性子,实在害了自己,你就当真想不开吗?”
      我摇了摇头:“我到这地方七年了,经了这些大风大浪,大喜大悲,见了这些或奸或善的人,唯一庆幸的,就是我还是我,没变。你说……”我盯了他的眼睛,“若想得开,我还是我吗?”
      他重重叹了气,捋了捋我鬓边的碎发。
      “你呀,不说了,不说了,若不乐意去王府,我也有半月时间在药局的,有事可以去找我,总不至于再见不着你吧?”
      “不会。”我道,“萧烈,我往后不在宫里,也没人与你互相照应,这夺嫡之争,现今愈演愈烈,八爷党必不肯轻易罢手,十四那边,没几年也要起来了,你夹在他们中间,纵使知晓一切,也免不了涉险。何况胤禛对你又是将信将疑,日后行事,要谨小慎微,替自己留条后路。”
      他道:“这些我都知道,对胤禛我始终有所保留,我们的身世,他只道蹊跷,却不清楚始末,因此很多事,我笃定不说,他也没法逼我。你出了宫,他难保不去与你为难,你知道他的手段心思,总别惹恼了他,唯恐他一时急了,失了耐性,对你不利。”
      我将眼神定在渐渐微弱的烛火上,悄声道:“你放心,他总不至于将我怎么样的,就这样凭白除掉我,他不甘心的。”
      萧烈点头,提了药箱起身欲走,我拉了他的衣襟:“帮我捎个回信给胤禛。”
      他便驻足,我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稍微怔了怔,道了声‘好’,又道了声‘保重’,才缓缓离开。

      我休养了约有三日,虽未痊愈,却已无大碍,前边太监过来问了好几次,何时离宫。第三日午饭时,我对他们说下午便走,他们回去禀报安排,黄昏时分,方来接我。我将头发梳理整齐,换上寻常的衣服,因之前财物已在毓庆宫查封之际被扣留了,如今身上除了胤礽的信件和玉佩,再无一物,因而也就没有了细软。我空身而出,送我出宫的两个太监见了我,朝神武门方向略一伸手:“姑娘,请吧。”
      我走出西三所便站住步子,朝南面望了望,道:“两位公公,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到咸安宫外看一眼?”
      其中一个道:“姑娘别为难我们了,如今咸安宫已是禁地,如何能过去看?”
      我愣着,正说不出话。
      另一人抬了抬眼,却道:“姑娘若只看一眼,到还可以,但只是不能走近,最远便到断虹桥上。”
      早先的人急着对他使眼色,他道:“不碍事的。”
      我心里极感激,忙对他道谢,细看之下,才发现,他原是早先在咸安宫时我曾施与银钱的小太监,略想了想,似是被唤作王启。
      “王公公,多谢了。”
      他便笑着道:“难为姑娘还记得小的,姑娘这边走吧,莫耽误了出宫的时辰。”
      我因而随他向南而行,几日前的大雪早已消融,只在屋檐房脊上残留了细碎的白色,十二月的冷风吹打在面上,五官如被冻住了似的僵硬麻木,如此穿行了数条通路,终于到得断虹桥下,王启驻了足,道:“姑娘,前头有人把守,恐不能过去了,您且在桥上远远望一眼吧。”
      我提步上桥,到得最高处停下,凝目远望。暮色中的咸安宫沉寂而孤单,大门紧闭着,门前约略立了十几名侍卫,另有两个太监举着杆子正在给门廊上高挂的宫灯引火,引亮了一盏又去点另一盏,待到两盏宫灯都亮起时,日光已从天际消失,整个宫殿浸透在夜色里。
      “姑娘,快走吧,再不走,宫门就要关了。”王启在下头小声催促。
      我向那只露出一道屋脊的内殿遥遥撇了一眼,缓缓转身,提步下了台阶。走在北行的路上,穿过一条又一条宫道,跨过一道又一道宫门,两侧的宫灯依次亮起,我心中的火焰却渐渐熄灭,眼中终于淌出两行清泪。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胤礽,我走了,你的心意我已懂了,我的心意,也盼你明白。

      神武门外,一辆马车静静停靠在结了冰的筒子河边,在空无人迹的路上显得很突兀,一人立在车旁,手臂上搭了件棉斗篷。
      我缓步到他近前,他将斗篷披在我肩上,突至的暖意令我鼻腔酸涩。
      “三爷。”
      “上车吧。”他并不多话,伸手将我搀入车内,待两人都坐稳了,又对车夫道:“回府。”
      车子轻晃了一下,就开始匀速前行,车内放着棉布帘子,光线更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我心中极乱,不知当说什么,只垂了头。
      他侧着头看我的脸,小心地道:“你不说话时,倒不像是你了。”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他抬起手,拍拍我的肩。
      “前儿个就想派车来接,却不想你病了,缓了两日,感觉身上如何?”
      我道:“好些了。”
      “回头到我府里,传太医过来详细诊看,你这身子,需要温补。”
      我犹豫着,低声道:“住在你府中,总是不大方便。”
      他道:“有什么不便?二哥蒙此大难,我在朝堂上帮不了他,已是很内疚了。如今若连这唯一的嘱托都做不好,岂非白做了这几十年的兄弟?”他略停顿,接着笑了笑,“别一脸愁苦自责的样子,我好歹也是有间王府的,总不怕你把我吃穷了。”
      我随着他挑了挑嘴角,又摇摇头。
      他放缓了语气:“雨霏,便是不提二哥,以你我的交情,你若有难,我也总不至于袖手旁观。你如今身子不好,且先在我府里住着,若愿意,住一世也无妨;若不愿意,日后我再帮你寻个安静住处,总得先过了眼前这阵子再说。”
      ‘你离宫之后,可往三弟府中,他自可保你一世太平安乐。’我将头仰靠在车座上,盯着蓝布顶子看了许久,侧目看向胤祉,他迎着我的视线,眼中满含关切,我轻声道:“除了你,我如今也是再无人可投奔了。”
      车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到胤祉府,车刚挺稳,门内便出来数名迎驾的下人,另有一身材瘦高的年轻丫头立在一旁,几人都向胤祉行礼,那女子上前一步。
      “爷,福晋在偏厅候着呢,问爷可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
      胤祉道:“没旁的事了,让她早些安置吧。”
      那女子又问:“这位一定是雨霏姑娘了,奴婢鸣蝉,伺候姑娘去碧云轩吧。”
      我还未答话,胤祉便道:“不用了,你回去伺候福晋吧,我带她过去。”
      鸣蝉微看了我一眼,低头称是。胤祉虚扶我一下,我便随他而行。在夜色中穿过了数条回廊,路过几间院子,我并没细看,只依稀觉得回廊庭院都建得小巧精致,很是风雅。碧云轩建在内院的一个僻静角落,院门口是一道月亮门,透过门口,依稀可见一小片竹林,胤祉引我进院,迎面一个丫头迎上来。
      “这是青花,先前是我屋里的,我派她来碧云轩服侍你。日后吃穿用度有什么短缺的,我不在时都可以对她讲。”
      我点点头,本应客气几句,却着实是既无心情又无气力。
      青花朝我福了身,道:“外间风大,姑娘快随奴婢进屋吧,火盆早烧旺了,屋里暖和着呢。”
      我随她朝屋里走,胤祉道:“今日也晚了,你且早些歇息,明儿我下了朝就来看你。”
      我道:“三爷自有正事要做,大可不必管我,我没事的。”
      胤祉上下瞧了瞧我:“行了,跟我这儿就甭逞强了,连一样随身的物件都没有,怎么能没事?一切明儿再说。”
      他走后,青花带我进屋,些略问了问我在饮食起居上的喜好,我只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与旁人无异。她看出我不愿说话,为我拿了洗漱的用具,待我洗漱完毕,她便退了下去。我躺在床上,床是上好的楠木打造,被褥饰品俱是全新的,比南三所的住处好了不知多少,可我却只是觉得不自在,此时才知道,原来往昔让我那样愤恨,那样渴望摆脱的宫城,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为我在这世上最熟悉的地方。
      一夜几乎未曾入眠,清早起了身,也只是披衣坐在窗边,青花端来早膳,我些略吃了几口,便引来好一阵咳嗽,只得搁下碗,在塌上歪着。青花收拾了碗筷出去,过了没半个时辰,就带了一位大夫进来,道:“姑娘,这是爷吩咐请的胡大夫,是京城里有名的名医,专治咳喘之症,爷说便是宫里的太医,也未必能有胡大夫的医术精湛。姑娘且让大夫诊治诊治吧。”
      我没法子,只将手伸了给他。望闻问切,自是一番折腾,而后胡大夫细细看了我的脸,沉吟不语。
      青花在一旁颇为着急,问道:“胡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您且给指点指点吧。”
      胡大夫朝她点头:“王爷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便又扭头朝我道,“姑娘,容老夫问一句,姑娘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收回手,将视线投到地上:“大夫好眼力。”
      他捋了捋胡子,道:“姑娘这症状,坐实的病症是三分,余下七分俱属心病。纵使神医再世,也只能医得三分。”
      我笑道:“如此也要多谢大夫了。”
      他至书桌前,提笔写了方子,将煎服方法告知青花,稍停了停,又写了另一页东西,递给青花。
      “这是一副安神静心的香料,你且配来,在屋中置个香炉,时常熏一熏,或可有些增益。”
      青花一一仔细看了,胡大夫起身朝我告辞,又对青花道:“王爷那边,老夫改日自当详细禀告。”
      青花将他送出去,接着又去取药,我躺了一阵子,觉得气闷,就又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窗户正对着竹林,幽静清冷,我在窗下坐定,盯着竹子渐渐出了神。
      “哎呀,姑娘,这可怎么使得,外头风大,可别着了寒气?”青花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屋,她将个燃着的熏炉放在屋子当中的圆桌上,就急匆匆过来要替我关窗子,我拦住她。
      “不碍事的,大夫也说了,病只有三分而已,关了窗子太闷,开着好些,见些天光,心里舒服。”她犹豫了一下,将窗扇稍掩了掩,又借着光亮小心的扫了我几眼,我平日便算不得美貌,如今病着,想必更邋遢,她定是想不明白自家主子,如何带回这么一个女人。我疑心她是否要开始打听我的身世了,而她却没再多说,只退到一边坐下,拿出个笸箩,做起针线活来。
      桌上的熏香渐渐弥散出来,清新中含带着淡淡的苦味,到与以往所用的香料不同,屋中一时极静,过了不多时,果然觉得心神都安定了许多。
      青花缝成了一件织物,抬头问我:“姑娘口渴吗,要不要奴婢倒些水来?”
      我摇摇头。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
      “胡大夫可是在王府中供职的?”我问道。
      “胡大夫在东郊有间医馆,并不在府中供职。”她答着,“早先福晋也曾害过咳喘症,太医诊治不出结果,爷寻遍了京郊,这才找到了胡大夫,只用了不到半年的功夫,便治好了。”
      “哦。”我道,回想起三福晋,早先在毓庆宫见过几次,只记得是个温婉娴静的人,总是同睿雅低声絮话,即不似八福晋那样泼辣,也不像四福晋那样精明。
      青花又从笸箩中寻出一件绣了一半的荷包,一面穿针引线,一面道:“先前爷给姑娘安排碧云轩时,福晋还道这里太僻静,怕是不合适,如今看来,姑娘也是个好静的性子,住在这儿,真正合适呢。”
      我朝外头的竹子扫了一眼:“这院子肃静雅致,我很喜欢。早知道三爷是个风雅之人,如今进了他的王府,才晓得外间所传非虚。”
      青花笑了,挑了眉道:“若说雅字,我家主子自是当之无愧,早些日子万岁爷游了这园子,也曾亲口赞,‘老三这园子,在兄弟里是最雅的,便是皇太子的毓庆宫也比不得呢。’”
      我心头不由抽了一下,继而笑了笑。
      她见我笑,只当我乐意听,便又道:“咱们王府不仅建筑雅,花草精,连我们下人们的名字也是王爷亲自给取得,每个都有寓意。便说王爷屋里的四人吧,我叫青花,另有三人分别唤作,揽风、映雪、邀月,合在一处,便是风花雪月。”
      我又是一笑:“风花雪月,好一副文人做派。”
      她道:“姑娘别笑,风花雪月这四字,自然是俗,但听了爷的寓意,才知道巧妙。爷说了,风花雪月指代春夏秋冬,无门禅师曾有一首诗偈,道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一年好时节。我四人的名字,正是集合了世上的赏心乐事,美景奇观呢。”
      我将这诗细细琢磨一番,抬眼道:“寓意果真巧妙,只是世间闲事太多,到蒙蔽了众人的眼睛。”才说着,忽见得院门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人,正是三福晋和早先的侍女鸣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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