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绘世》小月山主君

4、伊斯尔的情书

　　致我亲爱的爱尔琳公主殿下：
　　见信贵安。
　　殿下，相信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出征的路上了。此次征伐，战争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经此一别，就是永别。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刚进王宫以侍卫的身份陪同在，还是王子的国王陛下身边。那时陛下偷偷甩开我们逃学，急得我们一从侍卫亲兵上蹿下跳到处找他。也是那时，我没能找到陛下，反而在湖边的花丛里见到了公主殿下。那时的殿下，坐在花丛里编制着花环，还和身旁的侍女说笑，看见我时，似乎很不高兴，一把将花环扔在我的身上。分明只有十岁的年纪，却站起身来，带着骄傲，高声质问我“侍卫的职责难道就是现在一旁偷看公主？”当时我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殿下长相甜美，比一般同龄女孩子可爱很多，但是我也没有偷看一名孩童的喜好，但为了顾及殿下的面子，我也实在不好当着侍从们的面反驳殿下，只好受了这些冤枉，还好最后陛下出现替我解围。那次之后，我才知道陛下原来有一位这么可爱的妹妹，但我们仿佛结下了不可思议的缘分一般，不仅时常在王宫里遇见，殿下去找陛下的次数，似乎也变得多了起来，我与殿下也逐渐亲近。对了，我时常觉得怀念的日子，就是教殿下骑马那段时间。在王都从多的贵女间，殿下学习骑马算是比较晚的了，不过贵女们都只是会骑上马走起来就可以，可偏偏公主殿下却要像男孩子们一样骑在马上用弓箭，我不得不又给殿下牵马，又教殿下射箭，为此，陛下曾经好几次训斥我太过纵容你，让你都几乎没有了王族公主的样子，我只能连连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我像上帝起誓，我的殿下，那是我唯一一次敷衍陛下。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公主殿下，真是这个世间最快乐的精灵，是整个王宫的珍宝，也是我最为珍视的明珠。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在陪伴殿下成长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就这么越来越在意殿下，爱慕殿下。
　　后来，陛下登基成为国王，娶了王后。我也受封了骑士，但我的效忠誓词却不是给陛下的，而是给了殿下，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是陛下的亲卫，而是殿下专属骑士团的团长。说实话，我很高兴陛下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即便不再像从前那样亲近殿下，只是在十尺以外守卫殿下的安全，我也觉得很安心。只是我没想到，这十尺的距离，会越拉越长…… 王族的女子议婚年龄总是很早，殿下十四岁的时候，所有王公贵族，政客大臣，甚至邻国的王族，凡是适婚的年轻男子都在选择的范围里。我高兴极了，因为我也是侯爵的儿子，也是名门世族之后，我也可以求娶公主殿下。
　　在陛下为你准备的，挑选夫婿的宴会上，我去的稍微迟了一点，我发誓，真的只是一点。我在王都最好的首饰铺子里，为殿下订制了一条项链，花环样式的坠子，上面精雕细琢的是你最喜欢的郁金香，坠子取下来也可以当作戒指，是你右手无名指的尺寸。就是为了取它，才耽搁了时间，等我赶到王宫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与一位年轻的绅士在跳舞，你脸上笑意满满，带着一丝我从没有见过的羞怯，你跟随着他的舞步轻盈的跳动着，如同一只美丽的百灵鸟。所有人都看着你们，为你们鼓掌，为你们欢呼。我似乎……晚了不止一点点，让我觉得我仿佛错过了一生。
　　很快，殿下的结婚对象定了下来，就是那晚与殿下跳舞的邻国王子，他成了你的未婚夫，你们的情书有专门的人负责撰写，像国书一样公开给民从看。每次收到他的回信的时候，你都会开心好半天，甚至有时候会跑来跟我分享，看着你开心的模样，我本来应该跟着一起开心的，但是心底的酸涩却控制不住的开始蔓延，最后，连看见殿下都会让我觉得十分痛苦。
　　幸好，陛下像是看穿了我一般，没有让我继续留在殿下身边，而是把调职去了军队，在我忙忙碌碌的两年间，我再也没有见过殿下，虽然偶尔还会想起殿下，但已经不觉得痛苦。不知不觉的，就迎来了殿下的婚期。那时的殿下刚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我没有去庆贺殿下的生日，而是请求了国王陛下，让我护送你去邻国结婚。那时我想，既然你要嫁给别人了，那么最后，就让我亲手将你交给你的爱人吧，能看到你结婚时幸福的样子，也算是了结我这几年的痴妄。
　　去往邻国的路途并不遥远，五天，只用了短短五天的时间，我就将你送达，在你走下马车的时候，我亲自伸手把你扶下马车，悄悄的把那条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项链递进了你的手里，并用轻松的语气说，这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我回国后，很少再听到你殿下的消息，有时陛下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也是愉悦的神情，我想，你一定在邻国过得很幸福，不然身为兄长的陛下，心情不会这么好。于是，我就放下心来，专心辅佐陛下。几年的时间，我从中尉升到上将，甚至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么过下去了，我以为我对你的爱恋结束了，甚至都已经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事，陛下甚至玩笑说等我结了婚，就把我调到军机处做军机大臣。然而我却对陛下说，我还想要再见殿下一面，不如让我做一回外交使臣好了。没想到陛下答应了，让我带上丰厚的礼物车队去看你。可我还没有从即将见到殿下的欣喜中缓过劲来，就在中途，看见一匹驼着你的马疾驰着奔过来。你穿着粗布麻衣，罩着破烂的斗篷，似乎快要失去意识，却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伏在马背上。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以为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骑着马乱跑，可我不会认错你，只一眼，我就认出了殿下。
　　我急忙拦下那匹马，叫着你的名字，你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就晕了过去。我接住从马上摔下来的你，浑身上下都是伤，手里却紧紧揣着我送你的项链，心脏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般震痛。我让随行的医生给你疗伤，安排最好的马车安置好你，调转方向急忙往回赶。陛下看见你这个样子回来，更是怒不可揭，出嫁时冰清玉洁，可爱动人的王室珍宝，却一个人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不用询问，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如果不是半路遇到了我，可能殿下都要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陛下将以前出使过邻国，回来说殿下过得像童话一样幸福的外交官们，悉数问罪撤职，并下了国书让邻国给出解释，得到的答案，就是边境出现的邻国军队。原来他们只是把你当做表面和平的幌子，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的棋子。
　　再也没有交涉必要，我向陛下请愿出征，我要把那个欺负殿下的男人的头颅砍下来献给你。我那么爱着你，小心翼翼的护着你，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甚至不想看见你有一点不开心，那个人却这样肆意妄为的欺凌你，凭什么？他，究竟凭什么？！
　　殿下，我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你还在昏迷，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憔悴的你，我心痛不已。如果我出征胜利归国，希望那时你已经从噩梦中苏醒，希望能让我再次见到那个纯真美丽的公主殿下，站在王宫前，微笑着迎接我的模样。那时，我将亲手为你戴上郁金香戒指，向你求婚。
　　答应我，好不好？亲爱的爱尔琳。

　　伊斯尔·布鲁
　　奥陆公历1618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