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真人和我度过的日日夜夜①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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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出了面前男人的名字：“五条悟。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他怎么找过来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的“好心”。
我不是说过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吗？
为什么这两个孩子总这么自以为是呢？
我感受到心里生出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细微的怨憎，它们正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孵化，渐渐积累。
是不是一开始就相信真人的话好了——我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
对现在的我而言，朋友的确不是必需品。
我原本平稳到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幸福，就这么因为所谓的“朋友”被打破了啊……
这些在我的脑子里不断撞来撞去，无法停止撞动的思维很快就被五条悟的话制止住了。
“停停停——三由小姐，你现在的脑子里似乎在转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他似乎对我知道他的名字这件事感到吃惊，“但能说出我的名字是挺让人意外的……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自我介绍，现在看起来可以免了。”
五条悟撑着额角，好奇地问我：“三由小姐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呢？”
我冷冷地瞪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面前这个人一定死了很多次了。
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到了极点……
根本就没有听人说话的意思啊！
明明是我先提问的吧！
五条悟饶有兴趣地看我，说着他自己的推测：“我可不觉得你的那位“爱人”会主动告诉你我是谁。即使你是天与咒缚，这些东西也不适合你接触。”
“？！！”
我正不知道要为他知道我是天与咒缚这件事感到震惊，还是为他知道我和真人的关系感到震惊时——
五条悟拍了拍手，继而用一种慨叹的语气道。
“因为你真的很弱啊！连玻璃都能伤害到你，想躲都躲不开，好惨的。”
“弱到让人发指的体能，也算是术师里罕见的了吧？不不不，不对，这种迟钝的反应力在普通人里也很罕见了。”
我：……
想杀了这家伙的欲望进一步增强了。
为什么这人说话会这么讨嫌啊！
要不是看着就很强的话，这人早被别人套麻袋暴打一万遍了吧？！
“哈哈，三由小姐的眼神不用这么凶啊——好歹我们才是同类。”
五条悟抱手，语气很是自在地说，“但这样也不错，原本死气沉沉的样子变得活泼了很多。”
“年轻人就得有活力一点才是年轻人啊。”
白发的咒术师笑道，“这是好事。所以，我能知道是谁主动向你暴露了我的信息吗？”
他锲而不舍地问着这个问题，还将手圈在耳旁做出倾听的动作，露出一副纯然好奇的表情。
我自然不可能把店主的事情告诉面前这个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危险的存在。
于是毫无波澜地回答他。
“这不关你的事，五条悟。”
五条悟：“哇，语气好强硬哦，三由小姐。”
我对他这种无意义的感叹置之不理。
低头看到手里被抓攥得有些变形的真人布偶，我的心越跳越快，再度想到了刚才脑子里出现的某种可能。
应该不会的。
但我需要再确认……
我轻声发问：“他死掉了吗？”
他被你杀死了吗？
“他？”
五条悟似乎没有明白我的问题指什么，他有点苦恼地挠了挠脸颊，“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喜欢绕弯子吗？”
“我说的是真人。”
“啊，是那个变形很恶心，术式也很恶心的特级咒灵吗？”
五条悟恍然大悟，他向上伸了个懒腰，语气散漫，似逗弄般道，“如果我说是我杀的，你要怎么做呢？三由小姐？”
我：“……”
“…………”
我抬起眼睛，一字一顿道。
“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想办法杀了你。”
这听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是认真地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的。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不再说话。
他甚至没有再笑了。
室内的时间趋向静止，并被迫地停在原地，一秒，两秒。
第三秒，它在这一刻如同包裹住昆虫的松脂，疯狂地，难以辨别地涌向我，将我团团围住。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余，更不给我任何挣扎的余地。
这就是[最强]。
五条悟在看我——
他在以一种冷酷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审视我，评估我，似乎在判断我是否有活着的价值。
内脏似乎要被压碎了。
即使这样，我也没有选择躲开他的目光。
我直直地回视他，毫不退步。
他不会动手的。因为我对他“有用”。
……这还真是一种可悲的自觉。
就在我和他之间的气氛紧绷得越来越厉害时，五条悟突兀的轻笑声一瞬让这种古怪的氛围慢慢松弛下去。
“杀死我？哈哈哈，别开这种玩笑啦，三由小姐。”
他曲张着手指，侧了侧头，“杀死他人——这是强者的权力，但你我之间，我才是强者。”
语气理所当然的……像是在说什么本就存在的真理。
五条悟：“我觉得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吧？不自量力的后果，只会被我当作冒犯我的诅咒师反杀的。”
被众多诅咒师敬畏的咒术师并拢五指，在脖子上虚虚一划，那一瞬息碾来的压力和他勾起来的嘴角都格外可怕。
可怕到让我的内心无法克制地一阵战栗。
这是个完完全全的自我主义者。
看似很好说话，语气也很轻松，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友人——
但一旦被他当作敌人，只会被毫不留情地捏死，自我到了极点。
他很强。是能一下子捏住我的脖颈随手捏碎的强。
可即便这样……我的心里也只有一阵阵愤怒的不甘，而不是屈服。
要是我也能这么强就好了——
我控制不住地这样想。
以前的我绝不会有这样的自觉，而是安于现状，做个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去过问的普通人。
因为这代表主动踏足了真人他们的计划，被卷入咒灵和人类的纷争中。
到底是哪里变了呢？大概是那种随时会失去的，患得患失的不安。
“生气了？啧啧，这种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咒力量，完全是咒术师的好苗子嘛。要是先一步遇到我的话，会成为我的学生也说不定。”
五条悟似乎感到可惜，“你的人生本来不应该跟咒灵纠缠在一起——更准确的说，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纠缠在一起。”
五条悟给出了评价，“他毁了你呢。”
他说：“咒灵就是这样的生物，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没有这种事。”
“……哇哦？”
我看着五条悟不可思议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没有这种事！”
“不存在毁掉我这种事，从来都没有！我从不后悔跟真人用这种方式纠缠——倒不如说，我很高兴啊！”
我抓着那只玩偶，声音里隐隐带着颤抖。
“如果没有真人，我的人生才会变得一塌糊涂。”
“咒灵在你们眼里只是需要祓除的异种。但没有他，我早就死在了那里了……”
抱着被双亲抛弃的寂寞，拖着难以摆脱的贫困和饥饿，死在这没有色彩和希望的世界。
“你不会觉得你们在拯救我吧？想要劝我不要误入歧途？”
我死死地看住五条悟，只觉得话语里有什么东西在克制不住地燃烧，连每一个字都带着烧尽的灰烬，“说什么咒灵毁掉了我，明明是你们这些咒术师擅自地毁掉了我的平静和幸福！！！”
五条悟似乎想要对我伸手，又很快地顿住了——
从见面到现在，我头一次感受到他身上出现了震惊的情绪。
他失语两三秒，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打量了我好半晌才开口。
“哇。这种想法可真是……三由小姐，你知道这种发言会被咒术界当作异端吧。”
“你觉得咒灵拯救了你？”
五条悟看着我，他像是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事物，眼神陌生，“虽然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人，但是被咒灵洗脑到这种程度确实是第一次见呢。”
洗脑？这人到底在自顾自地说些什么？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吗？
真的太讨厌了……
某种难以形容的事物在我的体内奔腾，我感受到它了——那是我的术式。
那是从身躯内部突然爆发出来的，太久太久没有动用而从所未有的蠢蠢欲动的力量。
只要我想的话……只要我想，我可以试着开启“交换”。
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抬起手，直觉般对五条悟伸出，下一秒——
五条悟以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逼到我的面前，他先一步伸出手掌，以一种看起来轻飘飘的力度按住了我的肩膀。
“咯噔”，我错觉一般听到了肩膀发出的，让人牙酸的声音。
他的手下带着很重很重的力道，重得像是有千钧巨石不由分说地压在我的肩上。
我被硬生生摁在墙壁上，背部受到重击，而那股沉得可怕的重量从肩膀上往下蔓延，连带着这具身躯都动弹不得地受制于人，如扎根在地面般一点点地沉下去——
别说反抗了，即使是费尽全力的情况下，连抬起来都做不到，只有手指能细微地颤抖。
这种超出人体承受限度的重压，让我感到生理性的难受。
“咯……！”
我不受控制地咳出声。声带摩擦着发出人体的噪音，可喉咙里涌起来的血腥味却无法被我咳出来，它们死死地黏附在我的喉间，只能带出火辣辣的痛。
好疼，好疼好疼……
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在一起了。
我难以置信：明明看着只是正常成年男人的体型，为什么力气会跟猩猩一样大啊！！！
而且动作也好粗鲁……混蛋吧这家伙！
“三由小姐的术式是真的很危险啦，还是不要随便乱用为妙。”
五条悟没有松开我的打算。
他端详着我，笑得很和善，连语气都格外亲切，“我啊还挺喜欢目前的聊天状态，希望你不要自寻死路啦。”
****！
他吃惊地指指点点：“哇哦，眼神很凶呢。”
“那么要给你一个教训吗？”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活动了下另外一只手的手指。
“嗯，未开发的术师也是术师，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那就简单地告诉你一个真理吧。”
白发的咒术师将手掌握成拳头，向后蓄力，笑眯眯道，“不想被杀掉，就要学会对强者卑躬屈膝。”
我呼吸简直要在这一刻停止。
这么近的距离，躲不开的……
眼看着对方的拳头越来越近，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五条悟，一边准备硬生生地挨这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痛感袭在我紧绷的面上，反倒是五条悟的笑声又响起来了。
“哈哈哈，三由小姐被吓到闭上眼睛了吗？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啦！”
“……”
我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他的拳头停留在我的面前差不多一厘米的位置，似乎只要我动一下就会撞在上面——但很快对方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我：“……”？？？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五条悟细细审视着我的表情，又随口给我解释，“其实我平时还是很随和亲切的哦？这次是因为不高兴，所以情绪稍微有一点点失控呢。”
“——毕竟你是敌人嘛。”
白发的咒术师的嘴角依旧是那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
他松开了摁住我肩膀的手，力道就此消去，“别担心，别担心～三由小姐，作为咒术师，我可没打算对普通人出手哦。”
我慢慢直起身子，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点干哑：“你明明刚才还说我是术师。”现在又摆出了这副假惺惺的宽慰模样给谁看。
“真人在哪里？”我只在乎这个。
“不要着急问问题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五条悟正面抬手虚虚地盖住我的脸，也制止了我的反问，“——但是和咒灵混迹在一起的人，还算普通人吗？”
……这话接得好生硬。
五条悟继续说，“不，应该这么问——”
“为了咒灵而毫不在意其他同类的处境，甚至对咒术师产生杀意的人，还能算普通人吗？或者，算得上普世意义上的无辜吗？”
面对着五条悟口中吐出的堪称尖锐的问题，我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无辜。”
我并不觉得这是无法面对的问题，也绝不会被这种话刺得无地自容。
“更何况其他的普通人，其他的术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
我费劲地抬起手用力拨开了五条悟的手掌，胸腔里异常的压抑感使我喘了口气，只觉得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我想呕吐。
我厌烦地咂了咂嘴。
“或者在几个月前，我会给你完全不同的答案——”
“但现在我会确定，没有谁比真人更重要了。”
“哪怕是‘人’。”
我忍住了再一次想要咳嗽的欲望。
我不想要在敌人面前显露出更多的弱态。
“我没有义务要去担负他们的人生。我要的从来都不多……”
“倒是你们——”我又吞下去一口血腥气，声音干哑得越来越明显，“为什么要擅自打扰我们，又破坏我的生活啊。”
我知道我的大脑已经不再清醒。
但是太痛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这种执迷不悟的话在面前咒术师的眼里——
恐怕只能作为又一条“我不配为人”或者“被咒灵蛊惑的可怜虫”的佐证吧。
但我是如此真切地认为……正是“人”毁掉了我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真人和我度过的日日夜夜①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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