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100、源头

　　“想来……”梦鲸叹了口气，“我们也离那神泉的真正源头不远了。”
　　俱罗罗不解问道：“为何？”
　　“我们中土有个说法。”云蝉说道：“天地万物皆相生相克，再毒之物，十步之内也必有解药。这神泉既有滋养整座沙庇城的灵力，想来与其伴生的大概便就是这魔花了。”
　　梦鲸说道：“天地皆由阴阳二气所生，正负相合归终。那滋养万物的神泉，大概也同时滋养出这极恶的魔花，魔花同时护着这神泉不被尘世侵扰污染。看那前方，若无剑光照耀，想来千百年都会是暗无天日的景象，这种地方，除了那怨念所化的暗魑，何种生物能在此存活？偏生却长出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鸠罗花海，若非神泉灵气，怎会如此？若我猜得不错，那神泉的源头便在这妙音鸠罗花的花海之中。”
　　俱罗罗眼珠一转，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蝉兄和鲸兄不是会御剑飞行吗？我们飞过去不要踩到这些花便好啊。”
　　梦鲸摇了摇头，“我方才试探了下，这魔花竟有灵性，只要人一靠近，它们便会有所反应，然后我猜这些让人丧失心智最后石化的魔音，其实是我们中毒的反应。生灵的气息一旦惊扰到鸠罗花，它便会剧烈抖动，然后花蕊的花粉便会飞散到空中，被人吸入后便会引起中毒。”
　　“呆子。”云蝉拍了一下梦鲸的肩膀，笑着说：“那我们用水玲珑护体不就可以了？方才你不也是用水玲珑救了我们吗？”
　　梦鲸叹了口气，用手指敲了敲脑门，问道：“你们脑子里是不是还一直有那些奇怪的乐声？”
　　听梦鲸这般讲法，三人仔细一听，果不其然，虽然已然清醒了过来，但是脑子里的乐声却从未断过，只是听起来细弱了许多。
　　梦鲸说道：“我想，水玲珑是能辟邪清心的，但现下我们并不是中了邪术，而是中了鸠罗花的毒。故而水玲珑能让我们神智清明，却依旧无法根除那些在脑子里响彻的魔音。现下我们中毒的迹象并不严重，大概是因为这里的鸠罗花开得稀疏罢了……”
　　“啊！”俱罗罗瞪大了眼睛，“那前面那片花海开得那般茂盛！如若没有解毒的药贸然闯进去，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中毒石化了！”
　　众人又向着鸠罗花海望去，里面矗立着的许多石人，那些石人经凝固在死亡那一刻的挣扎姿势，看得人心惊不已。
　　阿依木显得有些丧气，低声说道：“那我们就此回去吗？找好解毒之药再回来？”
　　梦鲸问道：“阿依木，那本古籍上可有鸠罗花的解毒之法？”
　　阿依木摇了摇头。
　　“那便难办了……”梦鲸沉沉说道，“这些魔花原本不会轻易现世，当今之人也只能从古籍上才能知晓它们的根底。如若古籍上不曾记载，想来现世大概没人知道解毒之法了……”
　　云蝉无奈地一耸肩：“那……我们先回去？”
　　“都到这里了……”一边的俱罗罗的表情忽然沉凝起来，“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我们应该还是去看一看源头……”
　　云蝉盯着梦鲸，“呆子，你决定。”
　　梦鲸抿紧了嘴唇，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们从中土赶来沙域，眼看真相就在眼前了，没道理不去看看……”
　　“可是……”云蝉叹气说道，“我们怎么去花海中心呢？”
　　三人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边的阿依木忽然一拍脑袋，然后说道：“我倒有个办法，就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三人连忙转过头望着阿依木，俱罗罗焦急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我可以给你们施毒！”阿依木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啊？”俱罗罗瞪着阿依木，“你疯了吧？还嫌这鸠罗花的毒不够厉害？”
　　梦鲸拍了拍俱罗罗，“且听阿依木说……”
　　阿依木继续说道：“我不是说过我自小就喜欢钻研香料和毒药吗？虽没炼出什么奇毒，不过倒也有点收获，我炼制过一味毒，取名叫做木罗香的，吸入后能使人渐渐丧失五感，首先是伤风般开始鼻塞，嗅觉最先丧失，之后便是味觉，听觉，触觉和视觉……”
　　俱罗罗在一旁鄙夷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炼这些害人的玩意儿干嘛？”
　　“只是无聊闹着玩罢了……”阿依木冲着俱罗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这木罗香我也只是刚炼制出来不久，它其实对人是无害的，在五感全都丧失后，过段时间，五感又会渐渐恢复如初……”
　　梦鲸埋首想了想，然后抬头望着云蝉，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二人便已会意。
　　“我们只需要飞至花海中心查看一番就回来……”云蝉对梦鲸低声说道：“若是那东帝芒尊就在那神泉源头之中，若能取来自是最好，如若不能，先打探好方位，再想办法下手也好。”
　　梦鲸点了点头，“若是木罗香能引起伤风的症状，而且让五官衰退，尤其是嗅觉和听觉，想来是能抵挡住鸠罗花的花粉一阵子的，只是……”然后梦鲸又冲阿依木问道：“从味觉开始，到视觉消失前，大概有多少时间？我们势必要在视觉消失前赶回来才行。”
　　阿依木想了想，认真答道：“大约一炷香时间。”
　　云蝉咧嘴一笑，“想来是够了！”
　　梦鲸点了点头，然后御起南离剑，云蝉也同时御起无用剑，同时云蝉继续催动水玲珑，让青光将众人牢牢罩住。
　　俱罗罗向着梦鲸奔去，却一把被云蝉拎住，拉到了自己的剑光之中，然后狠狠地瞪了俱罗罗一眼，说道：“你这个臭沙匪，跟我一道！”
　　梦鲸知晓云蝉定是还记挂着初见阿依木时俱罗罗说过喜欢自己的话，虽是戏言，未曾想这家伙竟到现在也还在吃醋，于是摇头笑了笑，对着阿依木说道：“你到我剑光里来吧。”
　　众人站定后，阿依木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巧精致的紫金瓶，然后打开瓶塞，然后轻轻一摇，便见一股子青紫色的轻烟从瓶口飘出。阿依木轻轻一嗅之后，便将紫金瓶交给了梦鲸，梦鲸依法嗅过，又传过了俱罗罗和云蝉，最后又传回阿依木手中，阿依木塞上瓶塞后便将木罗香又收回了怀里。
　　这木罗香的药效竟比想象的还来得快，不一会儿，众人便感觉有些许的头晕脑胀，仿佛中了风寒一般。
　　“这感觉……可真不舒服……”俱罗罗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抱怨道。
　　“走吧！”云蝉冲着梦鲸点了点头，率先起飞，梦鲸也立刻带着阿依木紧随其后。
　　四人两道剑光被水玲珑的青光裹住，向着鸠罗花花海深处飞去。
　　这花海远比想象的还要宽广，且越往深处飞去，花海的鸠罗花开得越是繁盛，黑压压一片仿若一片诡异的花之林海，中间更是立着许多石化的前人，看得人惊心怵目。
　　无用和南离的剑光只是从空中飞过，竟也惊动了那些层叠盛放的魔花，那些魔花纷纷摇晃起来，远看起来竟似微风吹拂过花海卷起的层层花浪，竟还有些的好看。但是花浪荡漾之后，便能看到一股浓浓的黑雾缓缓升腾而起。
　　众人都知道那黑雾便是鸠罗花的毒花粉，越往花海中心飞去，这毒雾便越发浓密，虽然飞剑迅速，又有水玲珑护体，还因中了木罗香的毒五感迟钝，却还是觉得捏了一把汗。
　　未曾想到，这木罗香真有奇效，伤风症虽让人难受，但因无法吸入过多花粉，且五感渐渐迟缓，脑子里的魔音竟并未变得刺耳起来，只是隐隐响起，并无大碍。
　　不多时，在那黑紫色的花海中心，隐隐传来光华，众人心中皆都一喜，加快向着光华飞去。
　　飞得近了，光华中的景物便越发能看得清晰。
　　众人皆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住。
　　在那花海中央，立着两名石人，两名石人脸上皆都带着决然的神情，全然没有其余石人脸上的那般恐惧神色；石人一起举起双手，四手一起托起一只造型古异的方尊。
　　那方尊四面各雕刻着一张庄严的人脸，分别带着喜、怒、哀、乐四种表情，人脸四周则是这种古篆文。整只方尊泛着莹莹的青灰色光泽，似青铜又非青铜。
　　方尊并不大，但是从方尊口中竟源源不断地流出泛着荧光的液体，即便离得颇远，且五官已然衰退，众人依旧能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似是绝世陈酿混杂着奇异草木清新，让人闻之清心欲醉。
　　云蝉转过头看了梦鲸一眼，梦鲸会意点了点头，想来这便是天书所说的八灵器之一的东帝芒尊。
　　梦鲸发现云蝉背后的俱罗罗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方欲询问，身后的阿依木却轻轻地拍了拍梦鲸的肩膀，梦鲸回头看时，阿依木满脸焦急神色，于是便明白了，再不久视觉便会因木罗香而失去，到时候如果栽进鸠罗花海，便只有被石化死去，于是连忙提醒云蝉。
　　云蝉会意，率先扭转剑光，向着来路撤退，梦鲸也紧随其后。二人拼足了劲，总算在意识丧失前飞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云蝉和梦鲸刚收去剑光，然后四人便相继眼前一黑，纷纷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