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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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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许普诺斯坐在卧室的小桌旁摆弄着三把银色的小刀。从马特家回来,她又去见了尼德罗老师,不过这回问的是马特的事。尼德罗说起马特搬走前曾鼻青脸肿的来学校,甚至一条胳膊都骨折了,被问起时却什么都不肯说。许普诺斯心中一动,问起可有其他孩子出过相同的情况。尼德罗老师想了想,又报出了两个名字,然后皱皱眉,原来那两个孩子在受伤后没多久也从学校消失了,父母说是搬去和亲戚住。到了这个时候,许普诺斯不相信任何巧合。
萨迦走过来,捡起一把小刀仔细的检视着,左侧的眉毛一挑,“夺魂咒?”说着靠了过来,“你不是骑士吗?居然会用这种手段。”
萨迦刚刚沐浴过,海藻一般的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上还挂着水珠,鲜红的长袍随便的披着,修长的脖颈一览无遗,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许普诺斯没想到他挨的如此之近,不由有些恍惚,萨迦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混杂着肥皂清爽的味道。许普诺斯伸手夺过小刀,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我首先是个魔法师。”她不是死抠教条的人,对骑士团的那些守则并不执着,正大光明并不适用于所有的情况,有些时候非常手段是必须的。
许普诺斯耐心的在街角等到马特的父亲出门工作去了,才去敲马特家的门。孩子的母亲拉开门,看到许普诺斯不由一愣,马上就要关门。许普诺斯连忙伸手撑住门板,“加利太太,不要这样,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看在马特的份上,让我们进去。”妇人呆立良久,终于还是从门口让开。许普诺斯一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状似无意的把玩着小刀。加利太太刚开始甚是警惕,但看许普诺斯说的都是些日常的话题,没有多问马特的事情,渐渐的也放松下来。叮当一声,小刀脱手掉在加利太太脚边。
“啊,抱歉,”许普诺斯说道,“可以请你帮我捡一下吗?”
加利太太没有多想,弯腰捡起小刀。“阿卡莎,”许普诺斯低声念出了咒语。小刀突然放出银光,等光芒暗下去以后,加利太太面对着许普诺斯,目光空洞。许普诺斯凝视着妇人呆滞的双眼,下达着指示,声音异常的柔软。加利太太木偶一般用小刀在手指上轻轻刺下,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看到小刀的刀刃上沾上了鲜血,许普诺斯弹了下手指,加利太太瘫软在椅子上,陷入了昏睡。许普诺斯拿起小刀,小心的收好,和萨迦悄然离开。
在另外两个失踪男孩的家里,许普诺斯故技重施,顺利的拿到了两把沾上血的小刀。
对于定位魔法,最重要的是媒介,也就是维系着要找的人的物品,例如血亲的血液。萨迦用魔法追踪三个孩子的下落,指向的地点无一不是维罗纳城外的荒野。许普诺斯向骑士团要了人手,出城去寻找。
马特的骨骸是在一个叫希尔瓦的小镇外的树林里找到的。一座浅坟就是孩子最后的安息之地,尸体被平放在坟墓里,两手在胸前交叉,两脚并拢,符合格加克的丧葬习惯。死因应该也是喉咙被割断,因为颈椎上留着刀印,几乎把头给割了下来。
“奇怪……”许普诺斯喃喃道。
萨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耐烦的问道,“什么奇怪的?不过是个死小孩罢了。”
“我记得加利太太说,马特就是在希尔瓦出生的,这儿离那个镇子也就几里路吧。”许普诺斯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
在马特的随身物件里许普诺斯发现了两张羊皮纸,看大小和式样是用来抄写魔法卷轴的,上面的魔法不管是什么都已经用掉了。格加克是对魔法成见很深的国家,一个平民的小孩会随身带着魔法卷轴实在是匪夷所思。许普诺斯收好羊皮纸,觉得是时候和骑士团在维罗纳的负责人坐下来谈谈的时候了。
得知许普诺斯找到三个失踪男孩的骨骸,达维尔也是震惊,没想到貌似简单的一场命案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许普诺斯把收集来的线索一一摆在达维尔的书桌上,糖果,木刻,奇怪的软革,还有用过的魔法卷轴,开始向他讲述调查的经过。
“这个,”许普诺斯指了指软革,“我打听过,是用来擦银器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银器,上好的鹿皮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这样一块皮革就值两个银币,只有极上等的银器在保养时才用的上。”
“可是那孩子家并不富有。”
“所以如果那孩子有需要用得上这块皮革的东西,一定是赃物。他应该是卷入了非常不好的事情。那个叫马特的孩子应该也是,这些羊皮纸是用来抄写法术的。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
达维尔沉吟了一下,“魔法和银器……从去年起,维罗纳发生过一系列的窃案,失窃的都是有钱人家,主要是金银器和珠宝。因为门和柜子上的锁都没有破坏的痕迹,所以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魔法。”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萨迦一眼。萨迦显然也听出了达维尔的弦外之音,不屑的哼了一声。达维尔继续说道,“犯人十分狡猾,线索不多,但是现场留下的脚印很小,很像孩子的。维罗纳的卫兵们查过黑市和当铺,但是被盗的物品都没有出现过,估计是在别的城市专卖,所以怀疑是集团作案。格加克的法师不多,维罗纳附近的都被盘查过,但是孩子……”
“我猜那个集团的成员一定个个都训练有素,孩子动作灵巧,学东西也快,就像罗勃师傅说的,孩子就像海绵。”许普诺斯若有所思的说道,“开锁术是很简单的法术,如果有卷轴的话,只要稍微训练一下普通人也可以使用,不一定非要是魔法师。”
“那您找到的这些尸体?”
“八成是学的不好的或者是惹上麻烦的吧。”
许普诺斯和萨迦回到了住处,吃过了温蒂太太做的晚饭,许普诺斯便在楼上的窗旁坐下,心不在焉的擦着长剑。萨迦终于受不了沉默,从许普诺斯手中抢下已经擦的雪亮的长剑,在她对面坐下,“你在想什么?”
“哦,一些细节……”许普诺斯看着萨迦,轻轻的笑了,“难得你会对这些感兴趣。”萨迦几日来头一次在许普诺斯脸上看到笑意,不由的有些呆了。
“你有兴趣,我就有。”萨迦认真的说道。
于是换了许普诺斯发呆,有些尴尬的把目光投向窗外昏暗的街道,“那几具尸骨,根据颈椎上的伤痕是被从背后割断喉咙的,从左到右。”
“那又怎么样?”
“说明凶手是用右手的。但是盖尼和父亲是从右往左被割断喉咙的,凶手是左撇子。”
“那就是原来的凶手又拉人入伙了呗,而且第一次就搞砸了。”萨迦不耐烦的说。
许普诺斯点点头,“就像是出师的学徒。”
“弗雷德不在家,他总是不在。我提供你们信息难道没有奖励吗?听说你们这些骑士都挺有钱的。”形容猥琐的男人插着腰站在门口,浑浊的小眼睛来来回回的打量着许普诺斯。
“奖励?”许普诺斯愣住了,看着自称是弗雷德继父的男人作着数钱的动作,最后叹了口气,“好吧,一个银币。”
“一个银币?”萨迦和那矮小的男人一同叫出了声。
“怎么能把钱浪费在这种垃圾上!”萨迦惊呼道。
“才这么少……”男人低声抱怨。
许普诺斯厌烦的挥挥手,“弗雷德又不是通缉要犯。”
三人正在争论的时候,许普诺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正是在罗勃师傅的金银作坊见到的那个学徒男孩。许普诺斯右手按到了剑柄上,“弗雷德,别跑,不要做会让你后悔的事。”萨迦也摆好了准备施展魔法的架势。
“我没跑,”男孩说,语气平静的有些怕人,只是转过身去,背朝着许普诺斯和萨迦,不知从怀里掏着什么。
弗雷德的继父也趁机在后面叫骂着,“小杂种,你干什么了?居然惹上伊比利亚骑士,希望他们把你油炸了!”
说话间,男孩转过来面对上前的许普诺斯,表情安详,双手垂在身侧,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你们要带我去骑士团吗?”
许普诺斯点点头,两个骑士从暗处走出来,一左一右把男孩夹在中间。
“一切总是一成不变,”男孩喃喃道。
萨迦最没耐心,“你说什么?”
男孩仿佛没有听到,“人不能同时拥有两种生活,或为不曾拥有的人生而认为现有的人生是失败。生命无论长短都同样宝贵。”
“生命无论长短都同样宝贵……”许普诺斯重复着男孩的话,“我知道这个。”
“有些事情不期而遇或者匆匆逝去,”男孩自顾自的念道。
许普诺斯皱眉,“你读过这些?”
男孩对骑士的话充耳不闻,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间犹如河流,总是来势汹汹,一旦……一旦……”
“一旦流过,不留痕迹。”许普诺斯接口道。
男孩感激的望着她点点头,挤出一个有些变形的笑容,“是的。”话音刚落,便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埃利乌斯的《战士信条》,见鬼!”许普诺斯低声咒骂,“该死,他服毒了。快,快,用神术!”她对身边的骑士吼道,自己也急急的开始施展急救的神术。
“我是个战士,我拥抱死亡。”男孩几不可闻的说道。
“是的,但战士们也努力求生,他们战斗,他们……活下去。混蛋,一定是那个家伙让他这样做的。”许普诺斯恼怒的低吼。
弗雷德被送到了海姆神殿救治。老神官领着几个年轻的助手在诊室里忙的不可开交,许普诺斯则在一旁等的心焦如焚。许久老神官擦着额上的汗推门出来,许普诺斯急忙迎上去。
“这孩子从哪里弄来这样烈性的毒药?”老神官问道。
许普诺斯脸色阴沉,“不清楚,随身带着的,应该是为了防止被抓住。”
老神官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搞的,弄得像是戏剧里的刺客似的。”正说话间,一个助手走上前,伏在老神官耳旁说了几句。老神官摇了摇头,又回到诊室里。
“内心的喜悦和痛苦,即使是一点点也会左右生命与自由。”
“不要表现的像是能活一万年,死神随时恭候。活一天,就要好好掌握。”
那孩子昏迷前一直在复述着佣兵王埃利乌斯的语录,几乎所有的军人都会学习,许普诺斯也不例外。埃利乌斯是六百年前塔利亚的英雄,率领大军征战半个大陆。教导弗雷德这些语录的人,显然扭曲了埃利乌斯的教义,把弗雷德引上了自杀的路,想借此封死许普诺斯的调查。骑士团最重视公正,即使是地位崇高如许普诺斯,在给人定罪前也需要坚实的证据。扭曲教义的人无疑就是罗勃。埃利乌斯崇尚克己坚韧,自我控制,罗勃以此为理念组建了自己的犯罪团伙,就像一个将军,而那些被洗脑的孩子就是受他指挥的士兵。那些孩子尸体的埋葬方式和地点,都符合埃利乌斯的教导,甚至金银作坊的名字,“雾月”,埃利乌斯便是在雾月被授予王位的。许普诺斯不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萨迦叹了口气,轻轻的掰开许普诺斯的手指,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的身体,把那双温暖的手纳入自己微凉的掌心。“你会抓住他的,我相信你。”
许普诺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谢谢……”
尽管海姆牧师们全力抢救,弗雷德还是没有挺过来。许普诺斯吩咐知情的牧师不许把弗雷德已死的消息透露出去,如果有人打听,就说弗雷德在昏睡。
想来想去,想抓住罗勃的罪证,还是要从他的那些“士兵”入手。窃案仍在继续发生,显然罗勃并不觉得许普诺斯可以追查到自己身上。既然知道了犯人的底细,盯梢并不难,许普诺斯让人盯紧经常出入罗勃作坊的几个孩子,只等他们再次作案。
没等几天,罗勃的孩子们就行动了。夜色中两道小小的身影伏在一家富户的后门。稍大点的孩子取出卷轴,低声的念出几个词,羊皮纸上腾起一团银色的烟雾,顺着锁眼钻了进去,接着门锁轻响,锁住的门开了。大孩子冲同伴点点头,又给门的轴承上了点油,两人无声无息的拉开门,像影子一样滑了进去。大宅依然静悄悄的,没有灯火亮起,也没有人被惊动。约莫有半个小时的功夫,两个孩子出来了。许普诺斯走出藏身处,挡住去路,孩子们看了一眼骑士,转身就要跑,冷不防被萨迦一手一个抓着领子拎了起来。其他的骑士也围了过来,按住不停挣扎的孩子。许普诺斯伸手摘下大孩子腰间的皮口袋,从外表看和水袋差不多,实际上却经过魔法的处理,里面通向一个魔法空间,许普诺斯随手摸出几只银茶勺,精致的银器在火把的光线中闪着暗淡的光。许普诺斯冷冷的扫了眼两个孩子,挥挥手让部下把他们带回骑士团的所在地。大宅里的人们听到了响动,一个窗口亮起灯来,两个骑士被留下来向主人解释情况。
达维尔本来对许普诺斯的推断有些半信半疑,如今人赃俱获,自然不得不信。只是不论怎么审问孩子们都不肯讲任何不利于罗勃的话,任凭审问者软硬兼施,只是认定罗勃是照顾他们的人。许普诺斯不觉得罗勃会为孩子们存着偷窃弄来的钱,孩子们事发坐牢的时候,那家伙八成在用赃款享受,但问题是如何让孩子们正视现实。
许普诺斯叹了口气,“那么盖尼,马特,乔尼和尼克呢?兰德,为什么他们会死?罗勃为什么要杀他们。”
“不知道。”稍大的孩子硬硬的甩过一句。
“乔尼和你一起上学吧,我猜他一定做了很糟糕的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知道吗?他的头几乎被割下来。他做了什么?软弱,不忠,还是私藏赃物?”
叫兰德的孩子生气的瞪了许普诺斯一眼,“他是个好人!”
“好人?对了,我忘记了,不说死者的坏话,不说战友的坏话。你们是战友吧,因为埃利乌斯就是那样教导他的部下的。”
兰德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怎么,吃惊了?我都知道了,弗雷德告诉我的,还有他和罗勃如何杀掉了你那些战友。”
一旁听着的达维尔不安的动了动身体,许普诺斯当然没有说真话,而骑士应该无论何时都是诚实的。只是许普诺斯显然没有分享他的局促。
兰德激动起来,想要从桌边站起,却被人一把按在椅子上。“不,”孩子激动的喊道,“弗雷德是个英雄,就像罗勃,他不会背叛我们。”
许普诺斯突然觉得荒谬,“罗勃是英雄?他只是个金银匠而已。”
兰德满脸的倔强,“他是,他小时候在东面航海的时候,一天晚上,船沉了,只有罗勃死里逃生,其他人都死了。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强壮,他教我们怎样变的强大。”
“是了,我懂了,你不愿意背叛他是因为他不会背叛你,他一向都是以身作则的,对不对?”许普诺斯冷静下来。
“是的,”男孩答道,“像真正的战士。”
“像真正的战士。”许普诺斯和着他说道。
“怎么办?”离开了审讯室后,达维尔有些焦急的问。
许普诺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那些孩子眼中的闪光,她并不陌生,虽然还没有真正成人,却期盼着被当做大人对待,迫不及待的想把命运抓在手中,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离家出走的时候,许普诺斯只有十五岁,并不比那些孩子大多少,只是她遇上的是一群快乐而好心的游吟诗人,而不是把孩子们心中的英雄梦扭曲成噩梦一场,为自己谋利的罗勃师傅。
“萨迦,帮我个忙。”许普诺斯转向魔法师。
萨迦不屑的哼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里分明是得意。
“许普诺斯大人,萨迦大人,欢迎光临。”罗勃热情的招呼着。
许普诺斯淡淡的点点头,“不会占你多少时间,只是想问点关于弗雷德的事,他是你的学徒吧?”
罗勃镇静的应答,“是的,弗雷德是个好孩子,希望他没惹麻烦。”
“哦,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和最近的一系列盗窃案有关。”
作坊老板立刻换上了痛心的表情,“难以置信。”
“奇怪的是,我们查问他的时候,他服毒了。”
“天,自杀……真是的。”
“那倒没有,他搞砸了,海姆牧师们费了些劲,不过总算是把他救回来了,明天应该就可以说话了。”许普诺斯故意轻描淡写的说,密切的观察着罗勃的反应。
罗勃的动作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真是谢天谢地。”
许普诺斯耸耸肩,“其实也只是把死亡推迟了些。他杀了盖尼和弗莱彻父子,死罪,毫无疑问。当然他干的很不利落,弗莱彻虽然被割了喉咙但还是设法跑到了路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罗勃僵硬的回道,“当然我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话……”
“你是说偷金银器和杀人吗?弗雷德从你这里学到的知识真是对他大有帮助,据说被窃的都是精品。”
大约对许普诺斯的言外之意也有所感受,罗勃紧张起来,嘟嘟囔囔的说着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私下会做出什么事之类的话。
许普诺斯装作没看到,“他满脑子都是些军事哲学,战士,忠诚,坦然面对死亡什么的,昏倒前一直在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罗勃悄悄的抹去额上的冷汗,“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真有意思,我以为那是跟你学来的,”许普诺斯紧紧的盯住罗勃的眼睛。
“你看,即使我相信那些事情,你说的那些孩子可是彻头彻尾的街头小混混,他们会听我的话?笑话。”
“谦虚是种美德,罗勃师傅,那些孩子崇拜你。”
罗勃避开许普诺斯的逼视,“您从哪里听来的?真会开玩笑。”
“兰德,他认为你是个英雄。还有你的传奇事迹,沉没的船只,奇迹般生还的少年。”
罗勃不说话了。
“只是据我所知,你的船并没有成,船上的人也没有消失在大海里。你父亲是个酒鬼,他把自己喝死后,一个老银匠收留了你。”许普诺斯慢悠悠的说着。
罗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吧,我编了一个故事逗逗孩子们。”
许普诺斯摆摆手,“不是普通的故事,大难不死的孩子,孤儿成长为英雄,就像佣兵王埃利乌斯。”
作坊老板的脸色愈发难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佣兵王埃利乌斯,《战士信条》,忠诚至死之类。你教给他们的。”
“不是,我一年多前才搬来,当然要和当地人搞好关系不是吗?所以我让他们的孩子们到店里玩,就这样。”
“嗯,不错的办法。记得窃案也是近一年才开始的。”许普诺斯并不急,像是玩弄老鼠的猫。
“我最多就是给他们讲讲英雄故事,都是随口说说。”罗勃真的开始慌张。
“关于忠诚的那些也是?”
“忠诚是好的,但如果他们干了什么不好的事,与我无关,什么关系都没有。”
“连忠诚也没有?”
罗勃用力的点头,表情有些扭曲。
作坊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瘦小的身影风一般冲进来,把罗勃推了个跟头。许普诺斯和萨迦定睛一看,正是兰德。两个骑士跟在后面也走进作坊,望着许普诺斯一脸的尴尬。
罗勃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一时忘了开口。
“作为一个对魔法并不陌生的人,罗勃师傅,你应该知道有一种法术可以让人听到别处进行的对话。”许普诺斯冷冷的笑道,“而我们这里正好也有魔法师。”
兰德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盯着罗勃,“我都听到了!罗勃,告诉我,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坦坦荡荡,想一个真正的战士?我们怎么来保持坦荡?我要告诉他们一切,所有的一切!”
“你敢!”罗勃吼道,被两个骑士押着,色厉内荏。
许普诺斯转身向门口走去,不想再看罗勃的丑态。却不防罗勃猛的甩开身旁的骑士,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许普诺斯的背后扑去,五官狰狞的扭曲着,“你这个臭女人,去死吧。”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红影一闪,萨迦上前护住许普诺斯,一把抓住刺过来的匕首。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来,罗勃被电掌拍到,抽搐着瘫软在地。回过神来的骑士连忙上前,再次把犯人押好。许普诺斯也因突起的变化脸色苍白,“萨迦……”
魔法师满不在乎的冲她笑笑,松开了手,匕首落在地上,鲜血也是。许普诺斯掏出手帕按住萨迦手上的伤,责怪着,“你怎么搞的,怎么能空手去抓刀刃。”
萨迦看着许普诺斯脸上的慌张,只是笑,“忘记了。”
兰德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就像许普诺斯推测的那样,罗勃从到维罗纳起,就致力于招募受家人忽视的孩童,训练他们偷窃。偷来的金银器和珠宝被罗勃以经营作坊为掩饰运到了别的城市倒卖。弗莱彻发现了儿子卷进不好的事情,想帮孩子抽身,自然触到了罗勃的忌讳,于是父子俩便成了杀鸡儆猴的牺牲品。罗勃被移交给维罗纳卫兵,因为罪证确凿,已经被判了死刑,作坊也被查封。维罗纳方面为破获了盗窃团伙的事情对骑士团很是感谢。许普诺斯不喜欢抛头露面,把一切都交给了达维尔打理,自己和萨迦早早的回到了温蒂太太家。
许普诺斯坐在灯下看书,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却见颈间多了一条金链,上面缀着一块红石,晶莹剔透鲜艳如血,却不是红宝石,说不出是什么材质,隐隐透着魔法的波动。再看萨迦正满意的打量着她,微微的点头。许普诺斯下意识的想把项链摘下来,却怎么也打不开链扣,显然项链上附着魔法。“萨迦?”许普诺斯询问的望着魔法师。
“给你的,别想着摘下来。”萨迦粗声粗气的说,却掩饰不住颊上的飞红。
“可是,这是从哪里来的?”许普诺斯奇怪的问道,突然想起萨迦在罗勃的作坊里的举动,脸色不由暗下来,“该不会是……”
萨迦打断了她的话,赌气似的抿着嘴,“反正坠子是我自己做的,”又有些多余的加上一句,“以后用火焰魔法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