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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百零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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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所长家出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正浓,把天边烧得通红。
回去的路上,邢岳安静地开着车,项海坐在旁边,隔一会儿就偏过头去看一眼。
“看我干嘛?”邢岳惬意地靠在座椅里,一只手肘搭着车门。
“我就看看你到底能笑多久。”
“我笑了么?”邢岳的眼尾微垂,模样懒洋洋的,手指在车窗边轻轻捻动着。
项海不说话,老老实实坐回去。
等了一会儿,邢岳又朝这边偏过头,“怎么不看了?”
“不是不让我看么。”
“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了?”邢岳终于笑出了声,“再说了,我说不让你瞎捣乱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听话呢?”
“谁瞎捣乱了?”项海也忍不住了,笑得肩膀直颤,“我啥时候瞎捣乱了?”
邢岳明明翘着嘴角,却还要装正经,“我就给老所长修个灯,瞅给你忙活的。”
“我那不是怕你摔了,扶着你么?”项海已经歪到座椅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扶个屁,你他妈净拽我裤子来着!”邢岳像被传染了似的,也笑个不停,“你要是不扶,我就摔不了。”
“最后你也没摔啊。”
“废话,后来不是把你撵走了么?”
“就为这个,你笑了一路?”项海坐直了身子,在眼角上蹭了蹭。
邢岳不答话,继续沉浸在自己酿造的快乐里。
“邢哥,你别总自己偷着乐啊。有啥高兴事儿,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呗。”
自打两人上了车,项海就发现邢岳一个人在那美得不行,眼角眉梢都像抹了蜜,勾着他想去尝尝。
有些快乐是需要分享的,可还有些快乐就是要别人眼巴巴求着才好。
“你猜。”所以邢岳就扭捏起来。
项海越是想知道,他就越不肯说,同时也越快乐。
“嗯...”项海琢磨着他平时的笑点,“是不是看见我被刘姨捶了一顿,你高兴了?”
“哈哈哈!”邢岳笑出了新节奏。
等笑够了,却只是摇头,“不是。”
项海被捶,他的确很开心,同时还发现这是条新路子。
以后但凡项海一根筋的毛病发作,就把他带过去,接受刘阿姨爱的毒打。
项海只好继续猜,“那就是吕叔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然后教育我遇上事儿多听你的?”
邢岳继续美滋滋地摇头。
怎么办啊,今天值得高兴的事也太多,简直都乐不过来了。
项海没了思路,“那就只能是你饺子吃多了,把自己的纪录又刷新了。”
“滚蛋。”
邢岳今天的确吃了不少,把老所长和刘阿姨都看呆了。项海眼睁睁看着,老两口几次伸出去的筷子又缩回来,生怕邢岳不够,自己都没敢多吃。
后来刘阿姨又担心他撑到,按着不让他再吃。可邢岳一直喊饿。
“我猜不出来了,你告诉我吧邢哥。”项海觉得他拿捏得也差不多了。
就冲他这得瑟劲儿,绝对撑不到回家。
可邢岳还就忍住了,一个人摇头晃脑的,笑得像朵花。
“邢哥你可真烦人。”项海发现他明显比刚才更开心了。
邢岳干脆吹起了口哨。
今天吃完饭,趁着项海去洗碗的功夫,刘阿姨把他叫进卧室,拿出一件东西。
“邢岳啊,这是当年我嫁给你吕叔的时候,家里给的陪嫁。”
她捧着一只红色的丝绒小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对碧绿的翡翠小锁,拇指大小,做工精巧,泛着温润的光泽。
“当年我的陪嫁有不少,但是那些年颠沛流离的,如今就剩了这对同心锁。”刘阿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回忆起自己出嫁时的模样。
她把盒子合起来,交到邢岳手上,“本来,我是打算等小海结婚的时候,把这个送给人家姑娘的。可现在...”刘阿姨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把它送给你吧。虽然你一个男孩儿可能也用不上,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抬起头看着邢岳,声音有些许发颤,“将来你们结不结婚的其实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小海是个特别好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要对他好,让他踏踏实实的,别让他伤心。”
邢岳紧握住那盒子,郑重地说,“刘阿姨,您放心,项海是我的家人,您和老所长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刘阿姨点了点头,有几分欣慰,“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老吕说过,他信得过你,所以我也信你。”
后来这盒子就被邢岳揣在身上。他已经想好了这对同心锁的用处。
回到家,项海跟着他去收拾屋子。
那个空着的房间里面除了几只纸箱,就是闲置的电器,都堆在墙角。
项海就觉得那些纸箱很眼熟。蹲在地上瞅了瞅,果然在纸箱背面发现了马克笔画的圆圈,里面还圈着个数字。
“邢哥,这箱子你还留着呢啊?不会就是为了保留我的亲笔画吧?”
“你少在那自作多情。”邢岳走过去,席地而坐,在箱子上拍了拍,“满的。是些用不着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我爸和我妈的。”
“哦。”项海也坐到地上,四下打量着,“好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回头我买张床,再买个衣柜和书桌就差不多了。”
邢岳想了想,“要不你就用我的衣柜得了,反正还空着一半呢。”
“也行。”
邢岳又继续得寸进尺地建议,“其实吧,要我说呢,床也甭买了。我那床挺大的,你也试睡过了,反馈不还挺不错的么。”
“我主要是想替你省钱。你个财迷,回头买来就闲置了,你不得心疼么。”
项海看着他,眉毛挑了挑。
邢岳就朝着他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项海就又四下看了看,有点妥协,“那这屋子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啊。”
“有啊!”邢岳指着屋子一角,“在那添一张大书桌,再买把舒服的椅子,这个房间就专门给你录节目用。”
项海一下子怔住,跟着脸就红了,“你都知道了?”
“那当然了,”邢岳笑嘻嘻地呼噜着他的头发,“我男朋友这么牛逼,我能不知道么?”
“最近你都没更新吧,我看你那些脑残粉都敲饭碗等着呢。”
项海抓了抓刘海。既然转发到朋友圈,自然是希望更多人看到。可被邢岳这么当面吹捧,还是叫他很不好意思。
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熟悉的ID。
“邢哥,那个叫‘红领巾’的,不会就是你吧?”
就是那个好评,点赞,打赏一条龙,还动不动就在线怼人的那个粉丝。
“啊,就是我啊。”邢岳一扬眉,笑得理所当然。
项海也笑起来,“你说你,刷刷好评就算了,干嘛还砸了那么多钱打赏。弄得我都直心虚。”
“废话。我男朋友搞事业,不真金白银地支持,那像话么?”邢岳两只手拄在身后,闲闲地晃动着脚尖。
“谢谢邢哥!”项海很开心,“你就是我的大金主。”
邢岳也有些得意,“不过说真的,除了我还有人给你打赏么?”
“有啊,就是没你这么密集。”
“...是么”
这倒是有些意外。原本邢岳以为这就是个为爱发电的项目,项海坚持下来只是出于个人爱好,外加他的热心肠。
没想到还真能赚到钱?
这时,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评论区与人对线时,那条很扎眼的留言。
“对了小海,我有个问题,为啥有人叫你老公?”
“...嗐,”项海抓了抓脸颊,“她们都是开玩笑的,谁也不当真。”
“她们??”邢岳一下坐直了身子,两条腿一盘,指节用力敲着身边的纸箱,“说说,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看着他那样,项海就很想笑。
“项海同志,请你端正态度!你这种思想很危险,知道不?”
“......”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作为这一事件的当事人和行为主体,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对评论区进行管理,并对不适当言论进行规劝甚至警告。”
“唉呀邢哥,你可别说了。”项海尴尬地低下头去翻手机。
“你这是什么态度?嗯?”邢岳勾着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我看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的这种放任行为,已经对网络之外的某些善良、无辜的群众造成了实质性的、无法挽回的伤害!
项海发现这人越说越离谱,就挣脱他的手,“哪个善良无辜的群众被伤害了?”
“我!”
“...就知道是你。”项海服了,“那你被伤害成啥样了?”
“体无完肤。”
“是么。”项海低着头蹭了蹭鼻子,冷不防扑过去,开始拼命咯吱他,“来,我看看,怎么个体无完肤?”
邢岳被按倒在地上,来回地打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操,别闹,你他妈,别闹了!”
“那你求我吧。”
“呸!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他妈...”
“行。”项海干脆骑到他身上,咯吱得自己手都酸了。
邢岳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笑声耗尽了,想反抗,也只能是想想。
于是他选择求饶,“我求你,操,我求你了,行不?”
“说清楚了,求我什么?”项海暂时停下,可手还按在他胸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邢岳闭着眼喘粗气,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嘴唇动了动,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说啥呢?大点儿声。”项海没听见,就把耳朵凑过去,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两边。
“快,再说一遍。”
邢岳这才睁开眼,像喝醉了似的看着他,又嘿嘿地笑了两声。
“我求你,开开心心的,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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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邢岳计划着再舒舒服服地歇上一天,可第二天项海非要去上班。自己待着也没意思,也只好跟着他回了局里。
一进办公室的门,他就发觉气氛不对。
大家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看又不大大方方地看,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和他有眼神接触。只要他一抬眼,对方立刻就扭过脸,装作忙碌的样子。
什么毛病?
他仰头把手里的半杯水灌了,招呼秦鹏,“老秦,把张芸和罗大勇的口供拿给我看看。”
秦鹏就拿了两沓材料递给他。
邢岳一边翻着一边问,“他们交待的情况,跟那个笔记本上的记录都能对上么?”
“基本都对上了。”秦鹏说,“但有几个涉及到中间有人倒手,还需要再进一步核实。”
“要抓紧。”行岳合上材料,“还有刘瑛之前转手出去的几个孩子,也要调查清楚。”
“是。”秦鹏接过材料,正要回自己位置,又被邢岳叫住。
“老秦,”他压低了声音,往秦鹏身边凑了凑,“这帮玩意是咋回事,怎么看我的眼神儿都怪怪的。昨天局里发生啥事了么?”
“...哦。”秦鹏尴尬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向邢岳交底,“那个,邢队,昨天上午,小伟不是给你打了个电话吗...”
“对啊。”邢岳不解地看着他。
“那啥,当时你不是跟他说,咳,就,那啥嘛...”秦鹏实在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
“......”
邢岳恍然大悟。
难怪大伙都用“邢哥失恋了,好惨...但为了面子,还强行装作和对象在一起甜蜜蜜的样子,实在太叫人辛酸了”的眼神看着他。
邢岳狠狠咬了下嘴唇,开始在屋里搜索张晓伟的影子。
张晓伟早就跑了。
而与此同时,在三楼缉毒大队的办公室里,项海同样的不自在。
大伙先是对他消失了一个多月又忽然归来表示好奇和问候,发现打听不出什么内幕消息就换了个话题。
“哎,项海,听说邢队是你哥,你是他弟弟?”
“没想到你俩还是亲戚呢。”
“他是你表哥吗?你俩也长的一点儿都不像。”
“你小子嘴还挺严的。”
“......”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这谁说的啊?”总不会是邢岳说的吧。
“周队说的。”李超笑嘻嘻地冲他挤眼睛,“他也没明说,就暗示来着,后面都是我们自己领悟的。”
项海更懵了。
怎么会有这种流言蜚语,而且还是从周勋嘴里传出来的。
邢岳知道么?自己需不需要辟个谣?
正走神的功夫,李超又发现了新情况。
他歪着头,盯住项海的脖子,“哎,我说项海,你这,咋红了一块儿。”
项海脑门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李超意味深长地琢磨了一下,就问旁边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吻痕吧?”
一听这话,屋里人就像被敲打饭盆声刺激到的散养的小鸡,从各个角落撒腿聚集过来,都扒着项海的脖子看。
“我滴妈,小项,没看出来啊,你挺能整!”
“这就是吻痕啊!吻痕原来就长这样啊!”
“嘤嘤嘤,我他妈也想要一个!”
“我懂了。这叫小别胜新婚!”
“对啊,项海走了一个多月,好家伙,昨天不定怎么折腾呢!”
“小项啊,你悠着点,啊,年纪轻轻的,以后路还长着呢。”
“他对象可真好,上回不还给他送花么!”
项海欲哭无泪。
“不是,你们听我说...”
还什么也没说呢,电话忽然响了。
是他对象。
“......喂。”他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把电话接起来。
“喂,亲爱的,想我没?”电话里传来邢岳的大嗓门。
项海一个激灵,赶紧捂紧了听筒。
这个动作更招来了围观人群好奇的目光。
“说话啊!”
邢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腿朝旁边的椅子上一搭,手里拿着电话,眼睛盯着对面的张晓伟。
包括张晓伟在内的一屋子人,都竖起耳朵,盯着他。
“说话,想我没有,嗯?亲爱的!”邢岳说着比钢铁还硬的情话。
“操,你干啥啊......”项海几乎在用唇语说话。
“啧,什么干啥,我问你呢,想我没有。想了,还是没想。”邢岳晃着脚尖,观察着张晓伟的表情,“给句痛快话。”
项海头皮都要炸了。
这人什么毛病?
旁边这些明目张胆偷听的人,又是什么毛病??
“不说话我就跟你视频了啊。”
操。
项海咬住牙,勉强挤出一个字,“想。”
“大点儿声。”
“想!”
“想谁?”
“想,你!”
一旁的李超拼命给周围人眼神,“小别胜新婚!”
“说完整点儿好不好,谁想我?”
谣言止于不可争辩的事实。邢岳豁出去了。
他今天就是要让这帮人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失恋。
“我,我-想-你。”项海把眼一闭。
自己完了。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形象被定格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口哨和嚎叫声,邢岳满意地笑了笑。
“我也想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很安静,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邢岳把手机朝桌上一扔,站起来,正准备过去把始作俑者收拾一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邢岳啊。”
邢岳回头,看见徐枫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徐局。”他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走过去。
屋里的其他人立刻忙碌起来。
徐枫朝他招了招手,“你来一趟,有两个事儿跟你说说。”
说完就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