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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床伴 ...

  •   “开车。”夏之风把车钥匙往孟修身上一扔,他这会又累又不舒服,实在不想开车。
      孟修默默接了,然后闷不吭声地坐进去将车子发动了。
      “你哭丧着个脸干嘛,谁欺负你了?”夏之风粗鲁地扯着领带问道。
      “我怕……说错话。”孟修垂头丧气地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没想到这小孩年纪不大心事还不小,领带扯不开,夏之风直接放弃了,“别人的话,对的有道理的有用的,该听的得听,但没必要因为别人一句话把自己的本性给埋藏起来,你孟修就是孟修,你再怎么也成不了他公子凌,你也没必要成为他。”
      夏之风刚说完,孟修就喜出望外地说:“那师兄……你不生我气了?不怪我说错话了吧?”
      唉,说这么多算是白说了,夏之风扶额,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师兄,我保证以后开口前先过过脑子。”
      还行,倒也不是没有成长。
      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夏之风这才粗暴地将领带扯了下来,然后急不可耐地去解衬衣袖口的扣子,可越着急越是解不开,心里正烦躁得紧,旁边手机又响了。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夏之风极不耐烦地扣着手机,表情痛苦地抻着左手继续艰难地解着右手手腕处的扣子。
      听筒里蓦然传出一声凄苦的痴笑,“夏之风——”,接着便是一阵不明所以的诡异的怪笑,夏之风听的有些毛骨悚然。
      “夏之风——”,又是一声悠长且幽怨,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之后,那人终于敛了笑,“夏之风,你终于如愿了。”
      夏之风这才听出来,说话的人是顾影。
      顾影一个人坐在酒吧幽暗的包间里,手里举着一杯色彩绚丽的鸡尾酒,烫成大波浪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米白色的风衣敞开着,傲人的胸部半露在外面,风衣下摆处一双光洁而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脚上的红色高跟鞋早已散落在地上,她晃了晃酒杯,五颜六色霎时间混作一团,却不及她红唇万分之一的惊艳。
      她轻举着高脚杯,将一个鲜红的唇印印在杯壁,然后盯着那个近乎完美的唇印看了许久,朱唇轻启,“都不跟我说一声谢谢吗?”
      “我从来没有求你帮过我。”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还夹杂着几分急躁。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滚了下来,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夏之风,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恻隐之心吗?”
      恻隐之心?
      夏之风停下手里的动作,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晚,地下躺着的两具的尸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这四个字由她嘴里说出来,真是极大的讽刺。
      其实,那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那天,夏如松和夏之风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他对我,应该只有恨吧,顾影心痛地想着。
      “你应该明白,没有你,我依旧可以做到!”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她。
      是的,何尝不是呢,以他的能力和决心,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呢。而她,不过是个意外,是他计划外的偶然。
      三年前,顾影去下面的二级公司视察工作,在会议室里听下属汇报的时候,扭头时不经意瞥到了一个身影,就是那一眼,他断定那个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夏之风。
      而在这之前,夏之风消失的十几年里,她一共只见过他三次,一次是夏之风第一次从回国,她和夏如松一起去机场接他;第二次是夏之风妈妈和姐姐的五年祭;第三次是六年前的大年初一,她去夏家拜年时的偶遇。
      为了记住他的样子,顾影用笔画了近千张夏之风的画像,一笔一笔回忆着他的表情、动作,时间久了,夏之风的举手投足行动举止就像印在了她脑子里一样,活灵活现、近在眼前。
      之后,她调取了监控,查了人事档案,断定那个人就是夏之风。她永远记得那天的心情,失而复得、感激涕零、欣喜若狂。当时,她便暗暗发誓,这辈子,哪怕吃斋念佛,她也要守着夏之风。
      他们两家是邻居,几个孩子从小一起玩一起长大,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顾影属于那种爱情里的先觉者,有些人到了几十岁经历了人生悲欢才突然醒悟自己爱的人是谁,就像郭芙对杨过,在战场上自己的老公快要死了,突然发现自己担心的人竟然是杨过,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爱的人竟然是杨过,而她的胞妹郭襄则与她完全相反,在风陵渡口第一次相见,她就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大哥哥,而顾影正是这种人,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长大了是要嫁给夏之风的。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今天,她早已经梦想成真了,她早已经是夏太太了。
      在顾影找到他之前,除了夏如松、夏若虚和他的几个朋友,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夏之风,甚至连亲叔夏如柏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长相更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
      夏之风明确地告诉了他来M公司的目的,因为顾影并不在他的复仇计划内,也不是他的复仇目标,他并不想把她牵扯进来。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出现对顾影意味着什么,他也完全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为了能从夏之风那里得到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关切和眷顾,她失了心发了疯着了魔,甚至卑微下贱到出卖色相,试图用□□上的纠缠来换得一分怜悯和牵绊。
      那一晚,顾影夜半敲门,烈焰红唇,像是黑暗里的一道光。她将米白色风衣外套的带子扯进他手里,然后一个动人的旋转,衣服随腰带扯开,里面一丝.不挂。她脱下外套,钻进夏之风怀里。
      夏之风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这么多年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或许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没控制住,也或许是出于扭曲的报复心理,抑或只是单纯地欲望的发泄。
      之后,顾影隔段时间就会过来,他好像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种行为,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风,你不用跟我结婚,我也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不管是情人还是床伴,我都愿意,我不介意……”
      “我介意!”
      夏之风咆哮着用力将扣子硬撕了下来,手指被线和扣子勒出了一片红印。
      “家里没人教过你女孩要‘自重’吗?”
      夏之风咬着牙,重音全部落到最后那两个字。
      “夏之风……”
      听筒里传来稀里哗啦叮叮咣咣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前几天,为了逼迫夏之风跟她结婚,她不顾脸面将两人已经发生关系的事告诉了夏如松,她早就不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了。
      “没别的事情,就挂了吧。”
      “别”,顾影慌忙抓起手机贴到耳朵上,急促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夏之风不作声。
      顾影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深吸一口气,“你一直在找他吗?”
      听筒里,一声沉闷的“嗯”,紧接着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最后一棵稻草,最后一丝希望,生命里的最后一束光,灭了。
      正如她父亲所言,他夏之风是要赶尽杀绝的,不管是M公司还是她,都无法真正地替她哥哥赎罪,以他的手段,找到李天一,那是迟早的事。
      终究是逃不过。
      ……
      热闹嘈杂的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里隐藏着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他们一边抿着杯里的酒精放肆谈笑,一边像雷达似地扫视着周遭的红男绿女。
      “看,看,快看。”
      “快看,哪里钻出来的大美人。”
      舞池里突然出现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顾影光着脚从琉璃的光影中跑了出来,海藻一般的长发凌乱的甩在背后,雪白的身体像被一层罗纱覆盖着,若隐若现地诱惑着想入非非的人。
      “靠,真绝,人间尤物呀。”
      “像不像聂小倩,性感美艳、顾盼生光、光彩照人、潋滟生辉。”
      “哎哟,没看出来呀,就你这长嘴里还能蹦出这么多成语呀。”
      “草,倩女幽魂?女鬼呀。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上了。”
      酒吧角落里,有人呸了一口,小声嘀咕着:“就你,癞□□还想吃天鹅肉,先撒泡尿照照吧。”
      说完,他扬起脖子将剩下的酒全部灌进喉咙,然后双眼冒光向着顾影走去。
      ……
      难得的中秋假期,庄晓梦跟父母分别通了电话。今天,庄母在社区组织中秋联谊活动,倒是庄父在家里一边写字作画一边赏月吟诗,庄晓梦得以与他多聊了几句。
      “高远最近还挺忙的?”
      听到那个名字,庄晓梦的身身体无端紧绷起来,然后憋着一股劲,“我们离婚了。”
      说完,庄晓梦解脱似地呼出一口气。
      “晓梦,爸爸妈妈尊重你的选择,同时也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从最一开始,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同时也阅人无数的父母,就觉着两人并不合适,可是出于对孩子的尊重和信任,他们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高远一句不是。
      就像现在一样,对于庄晓梦离婚,他也没有多加评论。他只嘱咐她好好工作努力生活,不要因为世俗而违背自己的真心,也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丧失对婚姻和生命的热情。
      挂断电话,庄晓梦又收到庄父发来的一条微信,“‘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你原来决心想要达到的目的’,与你共勉。”
      她曾经一度怀疑父母对她的爱,她总觉得他们并不像别人的父母那般在乎她,可直到此刻,她才体味到父母那细微又深沉的爱。
      她是多么有幸遇到如此开明的父母,从始至终,他们都是把她当做一个单独的个体、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的,她不是他们的私有物品也不是他们精神的附庸,他们从不曾以“为你好”的理由去要求或强迫她做什么,他们爱人也爱已,他们尊重孩子也尊重自己,庄晓梦感恩地想,正是因为此,她才能拥有如此独立的个性和如此自由的灵魂。
      就像现在一样,他们从不曾以爱的名义给过她任何压力,所以,她才能有勇气和力量继续轻装前行。
      “在干嘛呢?”
      “在想你。”
      庄晓梦抱着手机,强忍着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向空气中喷洒了一些口水。
      “我也是。”
      “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这一晚,庄晓梦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那是一个冰雪琉璃的世界,白而厚的雪,清而透的冰,冰面两侧,是高耸入云、旁逸斜出的柿子树,稀落的枝干上依稀挂着几颗熟透的柿子,俏生生红彤彤的。柿子树下,一男一女,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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