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10、和谐

　　设计一所。
　　因为院里人事系统更新，需要重新统计员工的各项信息。
　　庄晓梦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可到了婚姻状况那一栏，手停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写。这种事情，虽然属于个人隐私，可毕竟，这是一个并没有多少隐私可言的民族。
　　考虑了一会，她还是如实写了“离异”二字。之后，不过个把小时，所里一半的人都已经知道庄晓梦离婚的消息了，等到了午饭时间，三五成群的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老杰哥，你骗我们呀”，佳佳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前段时间还说什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这一眨眼人家婚都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前几天还如胶似漆水乳交融呢。”萱萱满脸疑惑。
　　张杰淡定地喝了口汤，脸上笑呵呵的，“人家离不离婚的，还用跟你俩汇报了。”
　　“就是好奇呀，没听说过副所长和他老公有什么不好的，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呢。”
　　“是呀，前段时间她老公回来，她不是还着急回家过夫妻生活吗，怎么这就离婚了呢，杰哥你快帮我们分析分析。”
　　张杰故意咳嗽一声，郑重道：“这个事很简单，你们想想，第一，肯定不是因为钱，人家俩人也不差钱；第二呢，两人感情基础比较好，应该也不是感情破裂，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不久前还着急过夫妻生活，这之后没几天就离婚了，所以——你们懂了吗？”
　　两人一脸懵逼。
　　“我们懂啥呀？”
　　“不懂呀，杰哥。”
　　张杰见她俩着急，故意逗她们，“你们这些小姑娘，有些话能说的那么明白吗？”
　　“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快说快说。”
　　张杰放下筷子，“这个年龄的女人，最怕那方面不和谐，懂不懂！”
　　两人恍然大悟，又是齐齐点头。
　　“我也听人说过，好像男人年纪大了吧，就不太想那些事了。”
　　“微博上说男人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欲望最强，再往后就一直都是下坡路。而女人恰恰相反，年纪越大欲望越强。”
　　“那副所长欲望还挺强的嘛。”
　　“看不出来吧，庄姐好像挺喜欢那种肌肉男的。我有一次去找她签字，偶然看见她手机屏保，好像是一张luo 体照片，一打眼一身腱子肉那种。”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好像还是一个当红流量小生的半身luo 体写真。”
　　“估计就是她老公满足不了她，所以才找这种照片当代餐了。”
　　“这么一分析，那没跑了，必然就是性生活不和谐。不过，庄所要颜有颜要钱有钱有学历有地位有事业，典型的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形象，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本追求真正的自我和真正的爱情。”
　　“庄姐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太羡慕这样的女人了。”
　　“你说庄所是不是已经找好了下家才离婚的？”
　　“那谁知道，等着看呗。”
　　几个人边吃边聊，聊得太过投入，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角落里坐着的庄晓梦和林中，而佳佳一激动又容易嗓门大，即使在人多嘈杂的食堂里，林中耳朵也挡不住地飘进了“离婚、女人、夫妻生活、不和谐”等等字眼。
　　“他们都在说你呢。”林中一张八卦脸，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爱说说呗，我又管不住别人的嘴。”庄晓梦满不在乎地专心吃饭。
　　“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庄晓梦抬起头，反问，“我的喜怒哀乐为什么要由她们决定？”
　　“庄姐就是庄姐”，林中激动地一拍桌子，然后做一个叩拜的手势，“厉害厉害，小弟佩服，五体投地。”
　　庄晓梦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年轻人，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是是是。”林中忙不迭地配合着点头。
　　两人平素玩笑惯了，庄晓梦正要接着赞许几句“孺子可教，朽木可雕”之类的话，可一眨眼便的功夫，林中的嘴里就多了一把刀子，“你跟庄姐夫真的是因为xing 生活不和谐才离婚的？”
　　“你妹的——”庄晓梦被扎出一口老血，伸出手却发现饭桌上并没有笔记本、抽纸盒子之类的，只能徒然地揉了两个软软的纸团扔过去。
　　这家伙，真是厚颜无耻毫无底线。这种问题，也只有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口无遮拦地问出口了。
　　“说错了，不是姐夫，是前姐夫行了吧。”林中贱兮兮地嘿嘿笑了两声，接着问：“那到底是姐姐你不行，还是姐夫不太行？要是姐夫不太行，不妨考虑考虑我呀，本人身体健康年轻力壮，最关键的是经验丰富，保证能让姐姐您……”
　　“滚蛋。”庄晓梦又是一口老血，一只手踅摸上了满是油光和菜汤的餐盘。
　　“S公司近期有一个地块要实施，规划是要做一个高层的酒店，不久之后……”
　　庄晓梦嘴角一个浅笑，捏着餐盘的两根手指慢慢松开了。这家伙，每次都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也总能在即将触到那个点的时候适时抽手。
　　在过去5年多的时间里，两人虽算不上朝夕相处，可隔壁办公室的情谊，加之大大小小配合过几十个项目的默契，一起熬夜加班拼搏奋斗的经历，更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轨迹，使得两人在对方人生中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和记忆，所以彼此了然、熟悉，甚至有时候，庄晓梦觉得对他比高远还要熟悉。
　　她本就不愿意继续纠缠刚才的话题，见他还算识相，于是也便接茬聊起了工作。
　　原来，这一段时间林中一直在追踪S公司的项目，现在基本上已经谈的八九不离十了，双方都有较强的合作意愿，后续随着各个项目的逐步实施，再一步一步进行渗透。
　　林中刚刚提到的酒店项目，是S公司正在实施的一个商业地块，前期商务对接基本完成，接下来会有一些前期技术上的对接，以确保后续各项流程中不会出现意外。
　　庄晓梦听的入神，猛然听见有人喊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设计七所副所长叶彤，于是高兴地喊了声“彤姐。”
　　“吃完了，出去聊聊。”与林中打过招呼，叶彤挽着庄晓梦的胳膊去了一楼咖啡厅。
　　“糖糖最近怎么样？官司有进展吗？”
　　“已经可以正常去学校了，就是性格还是孤僻内向，不愿意跟别人交流，看到陌生人怕得很，尤其害怕成年男子，只要她爸爸抱。”
　　庄晓梦无意识地用力捏着叶彤的手，“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糖糖一定可以正常生活的。”
　　叶彤见她情绪有些激动，想是她太过于担心自己女儿了。之前，糖糖刚出事的时候，庄晓梦几乎每周末都去她家里，那时候，她见谁都怕谁都不信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唯一不排斥的人就是庄晓梦，她愿意让她陪着，愿意跟她说几句话，愿意让她帮忙洗澡换衣服。
　　每次一想起这些，叶彤都觉得心里特别感动，也特别感激庄晓梦。因此，听到她离婚的传闻，她等不及吃饭直接找到餐厅来了。
　　“戒指呢？”叶彤目光瞟到她的无名指。
　　庄晓梦饮了一口面前的橙汁，平静地问，“连你都知道了？”
　　“我估计整个设计院都传遍了吧。”
　　“我有这么出名呢。”
　　“你以为呢。我可还一直记得呢，三年前，你一个小兵把咱们设计院副院长怼的下不来台，早就一战成名了。”
　　庄晓梦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那副院长叫啥来着？”
　　“我早忘了，那也不是啥好人。”
　　三年前，建筑设计院开年会，9个设计分所的头头头脑脑全去了，一共开了4大桌。那天晚上，设计三所一个女副所长端着果汁去给一个副院长敬酒，可他非让人喝酒，气焰嚣张地说什么“不管是谁，来这敬酒必须得喝酒，喝果汁算什么玩意儿”，那女所长正在窘迫无计可施之际，碰巧庄晓梦来给陈霁海送手机充电器。
　　因为之前有过合作相互都认识，庄晓梦知道她哺乳期不能喝酒，所以，她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问他的母亲是否还健在，副院长正喝的脸红脖子粗，懵懵地点点头，她继续问他小时候是否是喝过母亲的奶，副院长只能继续点头，接着，就听庄晓梦口中叫了声“好”，然后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正色道“人是哺乳动物，像马呀驴呀猪呀狗呀也是哺乳动物，哺乳动物都是喝奶长大的，这些道理连畜生都知道。现在呢，这位女士正处在哺乳期，院长您说，她是喝——还是不喝呢？”
　　这是明明白白地骂他猪狗不如呀，他也不笨，自然听得明白。
　　于是，席间众人生生看着他的脸由红变黑，然后以上厕所为由忿忿离席，直到宴席结束也没再出现。之后，他当然想好好整治一下庄晓梦，可是没过多久就因为经济问题被抓进去了。而庄晓梦，一战成名。
　　“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庄晓梦咕噜咕噜将整杯果汁灌进了肚子，不想继续纠缠离婚的话题，于是问道：“彤姐，上次给你介绍那人怎么样了？”
　　“已经过来上班了。”
　　“帮帮忙啦，彤姐”，庄晓梦一副小儿女的神态，对着叶彤撒起娇来，“让张工多带带她呗，就把她当成刚毕业的实习生用，什么苦活脏活累活不讨好的活，全部交给她。”
　　“你对你这同学倒是挺狠的。”叶彤故意说道。
　　“她在舒适区呆太久了，必须得下重锤下猛药，尖锥子往肉里扎，扎出血了才能刺激到她的神经。”
　　“倒是用心良苦”，童自明微微颔首。
　　“尽力而为吧，这种时候，外人只能递根绳子，要从坑底爬上来，还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