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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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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慈佑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走到了一片海的岸边。
海水呈现出一种十分清澈的蓝。
温暖的阳光洒在海面上,照耀出璀璨的光芒,像极了动漫中的场景。
可下一秒,韩熙恩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变回了在学校时的模样,长发披在身后。
发丝落在肩头,胸前,正随风飘摇着。
“慈佑,好久不见。”
她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像极了从前那个站在舞台上的天才少女。
金慈佑试探性地朝她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韩熙恩仍站在那里,这次她向他伸出了右手。
“慈佑,我在这里。”
太阳随着云朵移动着位置,逐渐偏向了他面前的少女。
海水席卷着浪花,周遭莫名变得安静了下来。
金慈佑走到韩熙恩的面前,他不敢离她太近,因为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熙恩,真的是你吗?”
就在这时,韩熙恩突然握住了他的左手。
她笑着望向他的双眼,一切仿佛又成了真。
“慈佑,不要为了我而难过。”
浪花越卷越大,并迅速朝着岸边逼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金慈佑害怕地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都要为自己曾经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而我的代价就是如此。”
缕缕太阳光落在眼前,韩熙恩拉着他来到了岸上的尽头。
“这里埋葬着德恩,也埋葬着我。”
“但你的尽头并不在这里。”
“慈佑,你的人生应该是充满希望的,而不是这条被逼到悬崖边的绝路。”
“活下去吧,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活下去。”
“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少女的长发渐渐缠绕,浪花已然到了眼前。
“再见了,慈佑。”
手上的触感突然消失,那温暖热烈的光芒也猛然消散。
只剩下了那声势浩大的浪花盛宴。
金慈佑留在原地,留在了那尽头。
他望向海面,任由浪花打湿了他的身躯。
“再见了,熙恩。”
————
“慈佑!”
“金慈佑!”
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金慈佑从梦境中醒来。
待他睁开双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金南俊。
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弯腰靠在他的身上。
“你吓死我了。”
金慈佑下意思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发丝。
“我刚刚梦见了熙恩。”
“好真实,但又不太真实。”
“南俊,你说人死之后会有来生吗?”
“不知道,或许会有吧。”
金慈佑坐起来抱住了金南俊。
“如果有来生的话,你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呢?”
金南俊笑着抱紧了他。
“普通人的一生。”
“可以畅所欲言,随心所欲的人生。”
“是吗……”
听了金南俊的回答,金慈佑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人生,听起来就很幸福。”
“希望我们来生都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
————
安娅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虔诚地看着神明跳舞。
舞室里,金慈佑穿着舞服,光脚为他的学生们录制着视频。
一把玉骨扇在他的掌中翻云覆雨。
随着音乐不断升华,指尖透过一层又一层的圣光。
不时抬腿,折腰,敛眸。
青蓝色的长袖落在眼前,安娅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碰。
但神明生来便是不可染指的。
“老师,您还好吗?”
金慈佑将扇子递给了安娅。
“我没事,这次群舞,由你来做这个领舞。”
“这次表演对你来说很重要,这将决定你未来是否能成为舞团的首席。”
安娅握紧了手中的扇柄。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是我最看中的学生,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金慈佑的笑容给了安娅莫大的鼓励。
可是等安娅离开后,金慈佑终于坚持不住,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
身上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好像真的不能再逞强了。
他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那张脸还是没什么变化,可不知怎的,他竟感觉镜子里的这个人完全不是他自己。
那样陌生,那样可怖。
他脱力般彻底躺在了地上。
身上的舞服将他彻底包裹,覆盖。
但他却仍然感觉好冷。
就这样沉沉睡去,渐渐失去一切意识。
神明失去了爱,也会变得脆弱不堪,到最后一无所有。
————
“慈佑?”
郑文斌站在自家门口,诧异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会来?”
“哥,我来找你喝酒。”
郑文斌看得出来他笑得很勉强。
尽管他现在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但此时此刻,金慈佑最需要的是陪伴。
“好啊,我这里啤酒管够。”
金慈佑还是喝不惯中国的酒。
但他就是不肯服输,一口又一口,根本不想停下来。
“慈佑,你喝得太急了。”
郑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酒量我还是清楚的,你别喝得太醉了,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金慈佑胡乱笑着,然后直接靠在了郑文斌的肩上。
“哥,你说我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我曾经以为只要能够平凡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但是我却莫名走上了跳舞这条路,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只要选择了就不愿意放手。”
“但我也会后悔,我偶尔也会后悔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
“但我不能后悔,如果我说了后悔,智旻他会更后悔。”
“他会比我还要痛,他会自责,会痛苦,会难过。”
“可我已经伤害他很多次了,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笑得大声,像是在笑他这么多年的不值得。
“是我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手里的酒瓶早已滚落在地。
郑文斌无声地苦笑着。
这样彼此折磨,究竟是为了什么。
爱一个人,不就是为了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他将手机打开,然后找到朴智旻的号码拨了过去。
不管是对是错,权当他也喝多了吧。
————
朴智旻来的时候,郑文斌正在收拾客厅里的满地狼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朴智旻走到他的面前,“的确,来的人不应该是我。”
“他有恋人,而我,只是他曾经的一个朋友罢了。”
“哥,你照顾好他。”
两个人都在逞强,都在无止尽地伤害自己,以求换得对方的一切安好。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吗,他现在喝醉了,根本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真的能够狠下心再也不见他,那你就当我刚才是在自言自语吧。”
或许郑文斌才是那个最了解他们的人,所以他才能够一击即中,甚至是百发百中。
就像现在这样,几句话就可以让朴智旻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
脆弱得仿佛一捧沙土,一吹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