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血族纪事》沐风栉

60、瑞文尔的末路

　　地球的另一端，此时正是黑夜，文郁向来不擅长传送，用的是帕米昂远程提供的传送阵。

　　估计是太久没用过这种超远程分地点传送，难免出现了一点误差，两人的落点并不在同一处，不过好歹是真祖本人亲自操刀的传送，误差不会超过一百米。闭上眼感受了片刻，感知到帕米昂的位置后，文郁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他常年沉睡，一般会选择在干燥寒冷一点的地区生活，这样的热带雨林地区，他并不怎么来。

　　倒也没别的，主要是这些地方过于炎热潮湿，棺材很难长久保存，睡久了容易被虫子啃了，还容易发霉，醒了以后经常会发现自己睡觉的地方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生物占领了。

　　他没经验的时候有幸在非洲的刚果雨林里睡过一次，醒过来以后全身都是地衣苔藓和蘑菇。

　　那蘑菇还有毒，他晕了好几天才恢复。

　　属实不是什么好回忆，他也并不觉得这地方适合养伤。不过虽然不适合养伤，隐蔽性却是很不错的。

　　要不是有帕米昂在，光靠他找还真不一定找得到这个地方。

　　又走了五六分钟，他感受到身边开始出现使用过魔法的气息，再然后，他触碰到了结界的边界。

　　这只是一个以隐匿为主的结界，防御力不怎么高，不费什么力就进去了。而且他现在是全盛状态，想让瑞文尔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结界内是一条走廊，两侧开着很多扇门，而他听见了模糊的谈话声，是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帕米昂先他一步到了这里。

　　“这地方不错嘛。”是帕米昂清脆的少女音，“你布置这里用了多久？”

　　“真祖大人。”瑞文尔听起来是跪下了，“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不欢迎我？”帕米昂略弯下腰，笑起来。

　　瑞文尔没说话。

　　文郁这才走进房间，发现房间里其实不止他们三个，帕米昂手里还拎着两只小蝙蝠，看样子是西西弗斯和思域。而瑞文尔并不是跪下了，而是瘫坐在了墙角。

　　姿势非常不雅观，看起来像是被一拳轰到了墙角。

　　给两只小蝙蝠加了禁制，帕米昂将他们丢在一旁，回头又是一个愉快的笑容，“来啦～”

　　打过招呼后，她便又转过头去，对瑞文尔道：“不回答，看样子是不欢迎我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瑞文尔这才说出话来，“您怎么会来？”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帕米昂扯出书桌背面的椅子，坐下，“三天前一战，灭了血猎近四分之一的尖端力量，折损了三个始祖，还重伤了郁。”

　　瑞文尔总感觉她的重点好像在最后一句上。

　　“这些先放一边，还有，”帕米昂手心升起一道地球的3D投影，密布着红点，“这么多基地。”

　　“据我所知，每个基地里都驻扎了十几到一百不同数量的吸血鬼。”

　　“你想拿这些干什么？”

　　瑞文尔此时的表情杂糅震惊与不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帕米昂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他。

　　“您……”他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我那一战，参战的吸血鬼死了近三分之一……”

　　“谁管你这个。”帕米昂不耐烦道：“我当初收你做血裔，说的什么？”

　　瑞文尔眼里涌现出几分迷茫，说的什么？

　　说的当然是：你不是想复仇么，来，我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

　　她把他变成吸血鬼时，说的就是这句话，还有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个狡黠的笑容，他一直都没忘。

　　可是，提这个做什么？

　　“看来你是记得。”见他表情，帕米昂了然，“那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允许过让你这么做吗？”

　　帕米昂不再说话，只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他。

　　“可是，”瑞文尔神色中带着不解，“只要我的计划成功……”

　　“什么计划？”文郁打断他，问道。

　　瑞文尔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文郁，没有回答。

　　帕米昂没想到文郁会在此刻插话，但还是道：“说。”

　　瑞文尔：“……”行吧。

　　“我建立的基地都在人类重要城市的附近，驻守基地的吸血鬼一部分是在驻守，另一部分其实是打入了人类军队和政府的内部。”尽管憋屈，但瑞文尔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开始解释，“这并不难，寿命更长的我们比那些人类有能力多了。”

　　“先从内部控制住人类，然后削弱血猎的力量，再一举发动进攻。”

　　“不服从的囚禁起来或者杀掉，服从的可以就地变成血裔，血猎的力量已经被削弱，没时间也没精力应对的。最多一个月，失去主心骨和反抗力量的人类就能被成功圈养起来。”

　　“吸血鬼不管是身体还是智力都远比人类强，我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根本没有必要被人类压制着生活在角落里。”说到这里，瑞文尔略微支起身子来，恳切地看着帕米昂，“真祖大人……您不这么觉得吗？”

　　帕米昂有点被说动了的样子，“有意思。”

　　瑞文尔眼里又燃起一丝希望，如果真祖同意了，那他是不是可以继续他的计划……她不高兴大概只是因为他违逆了她的意思，而现在他的计划可以带来更大的利益，也许她可以不计较他这千年来的违逆……

　　“砰！”下一秒，他眼前一片空白，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而后才意识到，那是真祖打了他一巴掌。

　　“你真的很没有脑子。”帕米昂扇完这巴掌活动了下手腕，“以为找到借口就可以了？”

　　看着墙角被扇懵了的人，文郁淡淡道：“就我所知，最低阶的那种吸血鬼，最少两次就能吸干一个人，而他们每天都要进食。”

　　“照你的做法，吸血鬼的数量会达到人类的三分之一还多——捕食者达到被捕食者的三分之一还多，要么被捕食者迅速灭绝，捕食者随之一起灭绝；要么捕食者自己自动减少数量以维持生态平衡——这是自然情况下，后一种情况基本不可能。”

　　“但人类跟吸血鬼又不一样，吸血鬼是永生的，就相当于捕食者不会自然减少。而人类是有智慧的。”

　　“你的计划无非就是控制人类的军队和政府使他们无法反击，再圈养。但你根本没办法保证吸血鬼的数量。”

　　“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灭绝了人类然后一起去死。”

　　“还是你以后打算靠动物血活着？低阶吸血鬼可没法靠动物血活着。到最后活下来的说到底还是现在这些阶层比较高的吸血鬼。”

　　瑞文尔被这一番长篇大论震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朝帕米昂看了一眼。

　　“您……也是这么想的？”他惊疑不定地问。

　　帕米昂没什么表情，“人还是要学习，血族也一样。”

　　她有想过这一层，所以才会制造出血猎，但这么清晰地表达出来确实是从来没有，只是心里隐隐有个“平衡”的概念。

　　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她把西西弗斯和思域从地上捡起来，抛给文郁，道：“你先把他们两个带走吧，我把瑞文尔处理掉。”

　　处理这个词用得极为轻蔑，像是在说什么不值钱也不重要的物件。

　　瑞文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灰败。

　　真祖真想杀他，他是绝没有反抗之力的。

　　“我想杀你的理由没有那么复杂。”文郁走后，帕米昂像是放下了什么，笑着蹲下身来，“你为什么忤逆我呢？”

　　“你跟文郁是我最早的两个血裔。他天赋比你强很多，但成日里混吃等死也没什么想法；你就不一样了，你想要复仇的意志甚至有震惊到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就想看看，当最强的天赋遇上复仇的意志……结果会怎么样。而且文郁他啊，什么都不在意……但如果是对上你，我真想知道他还能不能不在意。”

　　“结果你在干什么？你在搞什么灭绝人类的勾当啊？”

　　瑞文尔长了张嘴，“所以您当初赐予我永恒的生命……”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一个恶趣味吗？

　　换句话说，为了好玩？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吧。”帕米昂看起来兴致缺缺，抬手便是一道法阵，“既然一开始就没想复仇的话，那留你也没有什么用。”

　　……

　　文郁站在结界外，手里拎着两只蝙蝠，准确来说只有一只是拎着，另外一只正咬着他的手指头不放。

　　西西弗斯实力更强一些，花了这么长时间总算破开了一部分帕米昂的禁制，虽然还是变不回人形，但动动嘴咬个人还不成问题的。

　　帕米昂破开结界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文郁一脸无奈地被西西弗斯咬着手指头的画面。

　　“你没告诉她当初是你救了她？”帕米昂饶有兴趣地看着文郁血流不止的手指头，“叫她少喝点你的血吧，喝多了怕是要消化不良了。”

　　西西弗斯像是听见了什么震撼她一辈子的事，突然一下张开了嘴，文郁并没有拎着她，于是她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文郁没时间理她，他的目光落在了帕米昂另一只手上，她拎着一只装满了暗红色粘稠液体的瓶子。

　　说是血又比血更粘稠，质感更类似于胶水。联想结界消失前他隐约听见的惨叫，他可以想象这瓶液体是什么变的。

　　一瓶暗红色的“胶水”，这就是瑞文尔的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