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
-
三人驱车疾行，总算在傍晚时找到一间不错的客栈。客栈不大，布置也甚是清爽简单，老板伙计通共不过七八人，个个都是笑容满面，和气又勤快，客栈里干净敞亮，依水而建，推开窗便可见绿柳垂杨，行舟来往，自有一番闲适之乐。
这客栈的老板看来极有生意头脑，房间临水一面都搭有一个钓台，客人若有闲情，推开门便可垂钓，钓上来的鲜鱼，伙计会按照客人的要求煮好送来，不过另外收个灶火钱罢了。
是以这客栈虽不大，价钱可真不便宜，但住客也始终不少，展昭一路紧赶慢赶，也是特地奔着这家客栈来的。
赶到时客栈只剩下两间客房，于是楚瑜一间，夫妻两人一间。其时傍晚，客栈正好进了一批河鲜，展昭惊喜之余拉着妻子挑选了两条一斤左右的白鱼和两斤河虾，另还有螺蛳河蚌等类，晚饭就让妻子把这些做了菜。
他不甚挑食，但偏爱蔬菜与河鲜，这点与楚瑜截然不同。楚瑜是无肉不欢，却很讨厌吃鱼，盖因鱼味虽鲜，却杂刺甚多，一个不小心就让他呛着了，而他又是个懒人，如此被呛过几回后便再也不耐烦了。但鱼的营养是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所以从小到大，每回楚青做好了鱼，总是要好说歹说加威逼利诱才能哄他吃下一些。
也是歪打正着，这么多年楚瑜吃鱼的功夫不见长，倒让楚青做鱼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就是如平常老人那样的范儿也对楚青做的鱼赞不绝口，遑论展昭了。
而楚瑜今日也是高兴，河鲜虽非他所爱，但客栈里有鲜猪肉还有荸荠，姐姐也答应了做糖醋排骨和荔枝肉，这可是他的最爱啊！想起来就要流口水。
楚瑜咽了下唾沫，搓了搓手，和姐夫两个坐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又喜孜孜地等待着。
过了一阵，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堂倌儿，这些菜不错，都送爷屋里去。”
“啊？客官，这可不成。”
“怎个不成？还怕爷吃不起么？这个也不错，一道儿送去！”
“爷，这真不成。这些饭菜都是有主儿的。”
“那又如何？回头再给他们做一份送去不就成了？”
楚瑜和展昭听罢面面相觑，楚瑜皱眉道：“奇怪了？这声音我怎么听着耳熟啊？”
这时那伙计又道：“爷！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些都是一个女客做给自己人吃的，不是客栈的饭菜。小的只是帮着给客人送来罢了。”
听到这里楚瑜再也忍不住，拉开门冲了出去，果然看见伙计手中捧着几盘菜，摆在最前面的正是散着酸甜浓香的糖醋排骨和金黄金黄的荔枝肉。
那不就是姐姐做的吗？谁胆子那么大竟敢抢姐姐给自己做的菜？楚瑜恼了，定睛一看，而对方也恰好转头向他看来，两人一见之下大惊，同时叫道：“是你？！”
展昭闻言走出门去，看到对方也吃了一惊，这不是之前险些冲了他们马车的那个白玉堂么？怎个这么巧又碰到一块儿来了。
楚瑜怒气冲冲地将伙计挡在身后，瞪着白玉堂怒道：“这是我的菜！你凭甚个说拿走就要拿走？”
“五弟，怎个回事？”蒋平又再次出现在白玉堂身旁，看到展昭楚瑜也是一呆，转而笑道，“原来是两位兄台，失敬失敬。却不知此次又是为了何事？”
展昭拱手还礼，还未开口楚瑜便抢着指向白玉堂，道：“你家五弟抢我菜吃！”
白玉堂正待发怒，忽又沉静下来，望着楚瑜冷冷一哂，对那伙计懒洋洋道：“堂倌儿，我且问你，这饭菜他们可结账了没有？”
伙计怔了怔，摇首道：“几位客官才刚入住，如何会结账？”
白玉堂便转而对楚瑜懒洋洋笑道：“既无结账，这东西就还是客栈的，爷只消出了钱，为何就吃不得？”
“你……”楚瑜呆了呆，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击，登时怔住，求援似地看了看展昭。
展昭也是踌躇，这菜都是楚青做的，他自然也不愿拱手让人，但出门在外又不愿多生是非，遂一时间甚是为难。便在这时，蒋平皱眉对白玉堂道：“五弟，休要纠缠胡闹。人家的菜好端端你抢来作甚？”
四哥这般说，那当五弟的白玉堂却丝毫不肯买账，倔强道：“今日这些菜爷还就非要不可了。堂倌，你莫要含糊，速速出个价，爷三倍买下来。”
“这……”伙计似乎也从未遇见这般情形，登时两头为难，左右不是。
楚瑜听了白玉堂如此嚣张，登时恼了：“三倍了不起啊？！堂倌儿，这些菜我十两银子买下了！”
“你！”白玉堂也恼了，“我出二十两！”
“三十两！”
“四十两！”
“五十两！”
“八十两！”
“一百两！”白玉堂叫道。
“成交！”啪地一声，楚瑜击掌，笑眯眯道，“一百两，拿钱来！！”
在场的数人全都愣住了。这些饭菜虽然好，但怎么也不值一百两，白玉堂这样显然被楚瑜给忽悠了。
意识到这些，展昭和蒋平都不免忍俊不禁，就连堂倌儿也禁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白玉堂气得脸色通红，但价又是他自己喊的，一时便僵在原地，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便在这时，楚青端着一盘鱼走上来，见数人站在回廊上僵持不下，不由讶然道：“出了何事？”
“姐，”楚瑜立刻迎上前，笑道，“我把你做的这些菜卖了人家一百两。”
“一百两？”楚青也吓了一跳，“这些菜哪值一百两？！”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楚瑜扫了白玉堂一眼，得意洋洋道。
一旁的展昭笑道：“你莫要听他乱说，不过是他撺掇了人与他斗气胡闹罢了。”他转而对蒋平拱手道：“对不住，我这内弟好逗乐子，蒋兄切莫与他计较。在下展昭，字熊飞，常州人氏。这位是在下内弟，楚瑜。这位是内子。”
蒋平闻言吃了一惊：“原来是开封府展大人与楚大人，失敬失敬！”
展昭笑道：“甚个大人不大人的，蒋兄切莫提这些。展昭心中对那官职大人一说也着实厌烦。蒋兄若不嫌弃，还是如江湖朋友那般称呼在下还好。”
“什么？！你就是御猫展昭？！”白玉堂转过头，冷然道，“来的正好！爷正想找你呢！速速把你那御猫的名头除了！”
展昭呆了一下，蒋平皱眉喝道：“五弟！休要混闹！”
“怎是混闹？！”白玉堂翻了个白眼，“我们五鼠在前，他却平白起个御猫的名号，岂非有意羞辱我等？！”
蒋平皱眉道：“那御猫名号是皇上所赐，与展兄何干？你休要混为一谈。”
白玉堂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展昭一眼，没再吭声。
展昭笑道：“见笑了，甚个猫不猫的都是一时玩笑话罢了，还请陷空岛诸位大侠莫要放在心上。此处再相逢便是有缘，两位若不嫌弃，可愿与我等一道用饭？”
蒋平怔了怔，忙推辞道：“这恐怕不妥。”
“是啊！”楚瑜一指兀自恼怒的白玉堂，不甘心道，“他还欠我一百两银子呢！”
“你！”白玉堂狠狠地瞪着楚瑜，“是你使诈！”
“你怎么不说你想赖皮呢？”楚瑜不甘示弱。
“楚瑜！你还闹？！”楚青瞪了弟弟一眼，转而对蒋平笑道，“蒋四爷不必推辞，今日这两个男人烧坏了脑子，一气儿点了许多菜，我还正愁吃不完呢。两位若是肯帮忙当然最好不过了。”
展昭呵呵一笑，对蒋平道：“四爷还是莫要推辞了，内子说得不错，这么多饭菜我们三人定然吃不完，若二位肯赏光，实在是在下之幸。”
蒋平想了想，对方是展昭，那件事若能得他帮忙定有裨益，于是也不再推辞，便拱手笑道：“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蒋兄请！”展昭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随后进了屋子。
楚瑜无可奈何，白玉堂却忍不住得意洋洋，两人互相狠狠一瞪，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一道儿跨进屋子。
后面的楚青瞧见这两人一派孩子气的模样不免摇首，苦笑地进了屋子。
席间落了座，吃菜饮酒一番客套。蒋平对楚青做的那道鱼赞不绝口，道：“怨不得我五弟执着，嫂夫人手艺果然精良。蒋平近水二十余年，见过做鱼能有嫂夫人这等水平的，也不过一二罢了。”
要说楚青这道鱼做得确实不错，整条鱼洗净清蒸，端上来时还泛着一层滋润的水光，洁白的鱼身铺上几截青翠翠的葱段儿，还躺着几条细长嫩黄的姜丝，站得远，鼻尖儿似乎还能捕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鲜味儿，鱼身割开两道，露出雪嫩鲜美的鱼肉，盘底一层薄薄的鱼汤上浮着几朵淡金色的鱼油花儿，看起来清清淡淡，舌尖却已能分明地感觉到其中的甘鲜美味。
这样一道鱼，怎么不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楚青对蒋平的赞赏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四爷过奖了。不过是随便做点菜罢了。难得四爷赞赏，就请多吃一点。”
“好。”蒋平礼貌地点点头。
这厢三人互相谦让，彬彬有礼，那厢楚瑜和白玉堂两人却依然针尖对麦芒。吃什么都故意跟对方抢，吃得又快又狠，开始还装模作样地掩饰一番，到了后来抢得越发厉害，最后干脆噼里啪啦斗起筷子来。
一时间饭桌上两双筷子噼噼啪啪打得不亦乐乎，满桌都是筷子影儿织在一处，余下三人竟连伸手下筷子的机会都没有。
打到最后，满桌子的菜，除了那两条鱼没敢动以外（他们嫌刺儿多），其余的都被两人抢得差不多了。
楚青现在不用担心饭菜剩下，又开始担心丈夫没吃饱了。一抬眼，两个少年郎还在那里怒目相向地斗着筷子，终于把她给惹恼了，怒喝一声拍案而起，直接揪起两人的领子拖走，丢到隔壁房间，关起门让他们自己斗着去。
回过头，便瞧见蒋平怔怔地看着，似乎被自己适才的突然发飙吓着了。这让她十分尴尬，垂首羞红了脸，期期艾艾道：“让、让蒋爷见笑了……”
蒋平慌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是蒋平失礼。嫂夫人……呵呵，真不愧是江湖儿女……”
楚青被这一说更加尴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待了一阵，便干笑道：“你们吃着，我……我……我再去煮点东西来。”
展昭笑道：“也不必，这客栈里有几样拿手菜做得倒是不错，你下去帮我们点了来，再上两壶酒，我与蒋兄边吃边聊。”
楚青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在身后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