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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久仰大名,周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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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送你回去。”天色稍晚,周砚栩起身。
“脚扭了,抱。”许梨星拽着周砚栩的胳膊耍赖胡搅。
“自己走。”
“讨厌,哥哥坏坏,人家哭哭。”压抑自己内心的呕吐感,吃得苦中苦上山打老虎。
“许梨星。”
“走吧走吧走吧,再不走唐爷爷冯奶奶家的民宿关门了。”许梨星见好就收,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我是芙蓉姐夫,每天每夜想哭,老婆臭名昭著,不行我也出书……”
车内,许梨星轻轻哼着歌,至于她为什么经历白日一场恶战现在还能高兴得起来,一是因为周砚栩,二是因为她想到了怎么不沾自己的手,收拾许志鹏的办法。无论身处何地,山人自有妙计。
“周砚栩,明天见。”许梨星揪了揪周砚栩的衣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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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甪阳古镇如一盅桂子乌龙茶,清新怡人。
“同学们,写现代诗啊,首先这个立规矩很重要。你们要知道,现代诗不是梨花体,也不是打油诗,像这种‘路飞是主要的,果实是橡胶的,冒险是一定的,生命是不要的。索隆是怪力的,宝刀是三把的,被砍是经常的,寻路是无效的’,搞笑是搞笑的,有才是有才的,但我们是坚决不能写的。现代诗虽格律自由,还是有别于其它诗体的。”
“明白,老师。”
“其次,无论什么体裁,好的文学作品重中之重是什么?”
“立意和胸襟。”
“没错,这次你们的作品之中,我对华岚许梨星同学的诗印象挺深刻。许梨星,你站起来讲讲,你的《春愿》中的‘他’,有原型吗?”
许梨星从容而立,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有的老师,是我男朋友。”
“咦。”教室内一阵喧哗,为突如其来的狗粮折腰。
“好同学们安静,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要想诗写得好,首先得有一个男朋友。”教室后排一个胖胖的男生高声喊道。
培训老师笑着把粉笔头朝后面扔去:“说明立意对写诗很重要,有没有真情实感的投入对写诗很重要。”
现代诗培训内容相较简单,一早就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许梨星逛到了古镇边缘的小摊,买了两个梅花糕,梅花糕外皮烤得酥脆,顶端是甜糯的年糕,包裹着滚烫的红豆沙。
许梨星吃完一个还想再吃第二个,安慰自己周砚栩不爱吃甜给他也是浪费,但转念一想谈恋爱要是不把好东西和对方分享,那和单机游戏有什么区别,觉得十分有道理,把梅花糕放回了袋子。
国画的培训室在一片幽竹之间,更为僻静。许梨星站在墙缘的石块上,下巴磕着窗沿,透过玻璃窗向里面寻找,未见周砚栩,难道提前翘课去找她了?内心默默为周砚栩颁发“二十四孝”好男友称号,为爱叛逆,感天动地。
正欲转身离开时,余光一扫而过讲台,周砚栩挽起白衬衫的袖口,身姿如松,教棒在多媒体课件上频移。许梨星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来培训的,是来给人培训的,顿生与有荣焉之感的同时,也顿感人与人之间差距之大。
人与人的差距大概就是,有些人是女娲画好图纸亲手捏的娃娃,捏完还要捧起来猛亲一口;有些人是女娲搬来无数台机器,一边嗑瓜子一边监工的流水线作品;而有些人是女娲抱只鸡放泥巴里,鸡踩出来的泥点子。
“等多久了?”
周砚栩站在身后护住许梨星,她才发现培训室内课已经结束,三三两两的人还没有散尽,总有种——在偷偷摸摸谈师生恋的错觉。
“久仰大名,周老师。”许梨星语气诚恳,眼神闪烁。
周砚栩抚了抚她毛茸茸的头发,配合道:“不敢当,许同学。”
“这不成体统,周老师。”许梨星避嫌一般躲开了,玩上了瘾。
待人走尽,许梨星蹦下石块把周砚栩拉到室内:“周砚栩你吃梅花糕吗?可能有点凉了。”
“嗯。”
“好吃吗好吃吗?”
“好吃。”他一贯不吃甜食,但此时脑子里都是当初那盒云水糕,他后悔了。
梅花糕的爆浆红豆沙纵使斯文如周砚栩也吃得嘴角一小片,许梨星撑着下巴看,觉得他这样真是太可爱了,不忘掏出餐巾纸给人擦嘴角。
“这不合规矩,许同学。”周砚栩以其人之道。
许梨星气闷,一口咬上周砚栩手里的梅花糕,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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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甪阳古镇的日子细水流长,却也到了尾声。课程结束后,周砚栩去许梨星的民宿找她,门前架着一把长梯,而许梨星——正站在梯子上给屋檐补瓦,手冻得通红。
“许梨星,下来。”
“马上好了,爷爷奶奶他们家有两块瓦不牢实了,我换一下。”
“你下来,我来。”周砚栩没见过这么皮的女生。
“我好了我好了。”
他大步上前扶住梯子,待许梨星快到底时,一手搂住腰把人抱了下来。
“我小时候经常爬树打果子的,不会摔的。”
“摔出事来我看谁管你。”面色愈发不好看。
“我向党保证,以后绝对不胡乱上天,让党组织替我承担风险。”许梨星想逗人,不知怎么就想起军训时,林泽骁说的那句“哟,这不是党的小宝贝吗?”
不禁红了脸,暗自唾骂自己:好你个许梨星,恬不知耻啊恬不知耻。为了掩饰心虚,手忙脚乱挎住周砚栩的臂弯:“走吧走吧,陪我去买特产。”
“许梨星。”
“嗯?怎么啦?”
“你的那个同乡许志鹏呢?”前天得空时他托琼京市的至交替他查查许志鹏的底,才知道和许梨星来自一个地方,而正当他想瞒着许梨星出面彻底解决这件事时,发现这个人已不在甪阳了。
“我不知道呀。”
“我买了五个糖油糍粑在车里。”
“我知道,我干的。”别说五个糖油糍粑了,就是一个,她许梨星也把持不住。
那天夜里被周砚栩送回住处时,许梨星心生一计,当晚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老许老程,有没有想你们可爱的女儿?”
“宝贝有事快说,我们赶着去给温奶奶捧场,温奶奶去参加梨园大擂台了。”
“你们一定难以想象,我不是到甪阳参加培训了吗。你们猜我遇到谁了,许志鹏,我遇到许志鹏了。”
“那孩子怎么会在丽海市啊,我们还都以为他被人贩子拐进山沟了。”
“不过他现在……看起来不太好,脸色惨白,就跟那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一样,头发也掉得不剩多少了,和秃驴差不多,怎么看都像是生了什么重病。”许梨星没事瞥两眼丁晴蕾追的韩剧,学到不少撒狗血演技。
“作孽啊,那我们赶紧和许吉平说一声,让他去把他儿子找回来。”
许吉平早已骂不动儿子了,仍然每天上街混吃混喝。听许容军夫妇说许志鹏在丽海市的甪阳古镇,身体情况似乎不太好,他心里那点所谓的父亲责任感终于被唤醒,当即问夫妇俩借了车票钱赶往丽海。
而好不容易找到了犄角旮旯的甪阳古镇,发现儿子头发好好地存在着,只不过黑一块黄一块,活像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而且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深究怎么回事,因为他儿子此时此刻,正把一个白胖小伙堵在胡同口勒索保护费。
“许志鹏!小兔崽子!”
“你谁啊你?”许志鹏闻声转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慌和不悦。
白胖小伙借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是你老子,你说我是谁,跟我回去。”
“滚,我不认识你。”许志鹏把许吉平的手狠狠甩开。
“你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你有本事就打。”许志鹏两手交叉转了转,手指嘎吱嘎吱响。
“你奶奶走之前在姨奶奶那留了遗书,全是要给你的值钱东西。”
“我奶奶还有个屁的值钱东西,再说了就算有再被你吃干净了,你能想着我?”
“你跟你老子就这么说话的?”
许吉平软磨硬泡,威胁卖惨诱惑各种招数都用上了,终于把儿子骗了回去。听说正盘算着强行把儿子塞进南鸢当地的部队,也是听别人提了一嘴,说军事化管理对许志鹏这样的刺头最是有效。听说死皮赖脸找许志鹏姨爷爷帮了忙,这事基本就板上钉钉了。
但许梨星觉得,这对父子,都应该被好好改造管教一下,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在许志鹏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不过那也与她无关了,她只希望她这次“借刀杀人”,最后也能成为功德一件。
许梨星面朝周砚栩倒退着走,交代完事情的全部经过,高高把头昂起,等待表扬。
“许梨星,过来。”周砚栩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
闻言,许梨星往前蹦了一步直往周砚栩怀里钻,随而脸被捧起,殷红的薄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贴,又轻轻离开:“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