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之紫衣传》紫衣少侠

19、第十九章

　　终南山顶，飞龙观外。
　　黄裳和梅剑正在和一只厉鬼作战。厉鬼身形巨大，正是天下鬼王，它每一次进攻，都让黄裳赶到无名的压力。三年来，他们二人双剑合璧，斩杀厉鬼无数，天下太平了许多。这是人间最后一只厉鬼，也是最厉害的一只。
　　午时三刻一分，阳气极盛，阴气极衰。
　　黄裳祭起赤霄神剑，双手引动两条水流，从三个方向攻向鬼王。鬼王手中打神鞭击中梅剑，自己也被水流击中。惊天动地一声嘶吼过后，鬼王化作一道黑烟逃遁。黄裳不去追击，俯身抱起梅剑。
　　“你不要管我，先去追击鬼王要紧！”梅剑言辞恳切。
　　“在我心中，只有你最要紧。”黄裳目不转睛盯着梅剑，言语中充满关切。
　　“傻瓜，你完成不了斩鬼大业，怎么白日飞升。”
　　“傻瓜，我如果救不了你，纵然白日飞升又有何用。”

　　片刻之后，梅剑重伤不治。黄裳心如死灰，从悬崖边纵身跳下。从此人间再无黄裳。

　　龙虎山下，路向天已经露出本来面目，是一只赤面獠牙的厉鬼。
　　“五百年了！”路向天仰头长嘶，四周的血红灯笼同时发出渗人的鬼啸，变换成无数把利刃，向紫衣刺来。
　　紫衣身边的沙尘瞬间化作盾牌挡在身前。脚下伸出无数只鬼手，托举起紫衣的身体，手中的赤霄，发出凌厉的金色光芒，围绕在路向天身体四周，不停攻击。

　　随着二人开始斗法，整个龙虎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山谷之内，隐隐传出虎啸龙吟。

　　缠斗约莫一个时辰，紫衣渐渐感到身体不支。这一个月来，他心有所愧，日日饮酒，虽然法力不减，身体却是大有折损。对面路向天却是越来越勇，所使出的法术越来越高强，眼看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你不要管我，先去追击鬼王要紧。”
　　突然，紫衣心中出现一个声音。这声音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熟悉，像穿越了一千年，在此时此刻，传入自己的耳朵。
　　紫衣来不及思索，体内四种算数快速运转，转化成实质，从赤霄剑内奔流而出，就如一条巨龙，缠绕在路向天上下四肢，随时都会噬咬一口。
　　路向天呵呵大笑，双手展开，各抓住巨龙首尾，脑后脊椎突然自动抽出，原来他的脊椎骨也是武器。
　　脊椎骨猛力向紫衣打来，紫衣刚才已经使出全力，实在是躲不开这一击，眼看着路向天的骨鞭打中自己，眼看着脊椎骨的尖端刺进自己的心脏，无力之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就在这一瞬间，紫衣看见了所有人的一生。

　　紫衣看见，师父唱着烧饼歌，奔波在各大门派之间；
　　紫衣看见，茅山教掌门张天一从小学道，被各派追杀；
　　紫衣看见，武夷山无相从小孤苦无依，上山入道；
　　紫衣看见，南海妈祖教掌门妙观，在茫茫大海上随波浮沉；
　　紫衣看见，湘西外道魏无忌，为修道吃尽苦头；
　　紫衣看见，龙虎山正一道一清端坐在七星阁里，冥思苦想；
　　紫衣看见，长安孤山无衣，一梦入道，为找到高人长途奔徙；
　　紫衣看见，五世□□喇嘛座下弟子拉多布，和一只饿狼搏斗；
　　紫衣看见，河南少林主持空相，伴着一只青灯长夜读经；
　　紫衣看见，关外出马仙传人马世荣，拜一只白狐为师，游历江湖；
　　紫衣看见，所有这些人的命运都不能被自己左右，即使不入法阵，也必将死于门派争斗，江湖仇杀；

　　紫衣努力想要看清自己的一生，他看见父亲死去，母亲死去，自己被族人欺侮，看见自己在三棵柳树下刹那悟道，仗剑南行，看见自己在紫禁城摆下大阵，大败黑龙，看见自己成功之后，白发老人在紫禁城中欢呼雀跃，却在一天之后溘然病逝。

　　紫衣努力回想，应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回忆里。但又想不起，那人是谁。甚至男女都已经记不清。
　　冥冥中，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紫衣哥哥，过完年，我就十六岁了。”
　　“紫衣哥哥，你喜欢看烟花么？”

　　一滴泪从紫衣眼中流出。只是一瞬间，紫衣睁开眼睛，他的身体正要倒下，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他看见路向天正在仰头大笑，肋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一念之间，赤霄从右手中激射而出，从路向天的身体穿过，在空中打了个回旋，掉落在地上。
　　一声惊雷过后，龙虎山恢复了平静。

　　谁也不知道，在十里路外的一片草地中，一个少女正跪在地上，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