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之紫衣传》紫衣少侠

12、第十二章

　　出现在紫衣眼前的是一座火焰山，火势熊熊，直冲天际，一股热浪迎面扑过来，紫衣几乎站立不住。山势凶险，别说是山上满是火焰，就是平常这座山，也无法攀越。
　　紫衣静静站在山下，头发衣服已经开始冒烟。他知道，这是山河社稷图的阵法幻象，但是却有真实的感觉，一个不小心，真身随时会葬身火海，神仙也难救。
　　水分一万三千零三十三刻。
　　无数火焰化作无数只蜡烛，共十亿八千九百七十七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只。
　　两种算术同时推动，水分停留在一万三千零三十三刻，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十亿八千九百七十七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只蜡烛瞬间化作十亿八千九百七十七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鬼兵，分列两旁，给紫衣让出中间一条道路，山路崎岖，不知有多少凶险。
　　紫衣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脚踏七星。
　　立刻有一只鬼手从地下伸出来，接住紫衣的左脚。紫衣右脚随之迈出，立刻又有一直鬼手从地下伸出，接住紫衣的右脚。

　　百鬼抬轿。

　　紫衣身轻如燕，不过一炷香功夫已翻过火焰山。回头望去，一扇破旧的屋门，刚好关闭，哪里有什么熊熊火焰。
　　紫衣微微一笑，神色更加坚定。转头看向前方，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无边无际的黑暗。

　　紫衣七岁没有了父亲，九岁没有了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的他受尽了人间百般委屈，亲戚不待见，族人欺侮他，常常是独自一个人蜷缩在自家的床上偷偷哭泣。若不是邻村的教书先生苏秀才关心照顾，时常来找安家族长，塞给他一些银两叫他照顾自己，紫衣怕是早就被赶出村子，流浪江湖了。聪明、坚强的紫衣在如此环境中慢慢长大，对世间所有事已经习以为常，不以邻居一顿饭而感激，不以恶人一句骂而愤恨。犹如一棵树，旱涝由他，风雨由他。
　　但在他内心，最可怕的一件事，就是黑暗。
　　那种没有边际，没有希望的黑暗。伴随着的，是最寒冷的孤独。
　　一个孩子，在最孤独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只能是父母。但当他受了欺负，回到家里，没有父母的安慰，没有兄弟姐妹的帮助，他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无边的黑暗，包裹住了全部的身心。无边的孤独，从最深处升腾而起，慢慢转化为恐惧。
　　从小时候，人生最脆弱的时候，就存在着的恐惧。

　　水分，看蜡，听弦，算沙，四种算数同时在某个瞬间停止运转。现在紫衣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恐惧。

　　在十岁那个午夜，外面下着雨，屋里只有自己，蜷缩在床上那种恐惧。
　　在十一岁那个午夜，一声惊雷吓醒了自己，四处寻找父母，才发现父母早就不在了那种恐惧。
　　在十二岁那个午夜，饥饿把自己弄醒，起来找吃的，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娘，没有得到回应的那种恐惧。
　　在十三岁那个午夜，抚摸着伤口，等待天亮的那种恐惧。

　　紫衣觉得脸上发热，有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他觉得眼前这黑暗永远都不会走出去了。他开始绝望。人一旦开始绝望，身上的火就会慢慢熄灭。现在，紫衣两肩、头顶三把火，正开始暗淡，眼看就要失去光芒。

　　“孩子，回家了！”
　　微弱的一个声音从远处传过来，似有若无。紫衣面无表情。
　　“孩子，听见了吗？”
　　声音又大了一分。不注意听，还是会听不见。紫衣的耳朵一动。
　　“孩子，，，，”
　　紫衣心中犹如惊雷，心脏快速跳动，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在他心里，曾经无数遍回想过这个声音。他终于抬起脚步，向前迈出一步。
　　当他走到第七步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点光。

　　紫衣看见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女人，正在招呼一个少年吃饭。女人面现菜色，好像生了大病一般，少年刚从屋外进来，一脸的不情愿道：“听见了，听见了，喊个不停！”
　　女人端给少年一碗饭，少年接过来大口吃着，女人呆呆地看着少年，轻声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少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说道：“知道了，娘。”
　　女人心疼地抚摸着少年的面颊，少年左脸有一处伤，那是刚才在街上被坏孩子打的。“小剑，如果我随你爹爹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你可怎么活！”
　　少年扔掉饭碗，用小手捂住女人的嘴。

　　紫衣喃喃道：“娘，我不让你说，你不会死，对不对？！”
　　眼前的少年大声说道：“娘，我不让你说，你不会死，对不对？！”

　　光亮突然散去，女人和少年消失不见。紫衣两个肩上的火焰重新燃起。两行热泪，从紫衣眼中滚滚流出。

　　只是一瞬间，一粒沙子从空中落下，一滴水从地面升起。紫衣抬起右手，指向前方，左脚缓缓抬起，又缓缓落下。无边的黑暗好似感觉到了威胁，如大海一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比刚才更黑，更冷。

　　“安剑，从今天起，你叫做紫衣。”
　　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黑暗之中。只有紫衣自己能听见。因为他能感觉到，黑暗对这个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当年轩辕黄帝在逐鹿大战蚩尤，开始黄帝落败，后来有十二个人来投靠，他们呼风唤雨，各有奇能，一举把蚩尤战败，帮助黄帝统一华夏。史称十二真人。”
　　“十二真人之中，有一个真人叫做鬼臾区，能通阴阳，驭鬼兵。十二真人飞升以后，他们的后人分别镇守东西南北四大仙山，护佑华夏世代平安。其中中曲山出了个门人叫做徐无鬼，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顿悟了鬼臾区的阴阳之术。建立了诡道。”
　　“我们诡道一派，专心遵循天道，扶持人道，不参与各派纷争，也正因为此，当年道教铲截大战，我们没有参与其中，得以幸存，代代传承。”
　　“当年我看见你出生，我就知你是我的门人。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你不看天书一眼，天书自动进入你体内；你未动赤霄一指，赤霄主动化作知了壳子贴在你手掌心。你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在一千年前手持赤霄，斩杀十万厉鬼，终于白日飞升。似乎在你的体内，流淌着那个人的鲜血。”

　　苍老的声音一会高，一会低，却字字句句异常清晰地进入紫衣的耳朵。
　　沙粒飘舞在空中，越来越多，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水滴。一支蜡烛悄悄地在一边燃起，紧接着旁边又出现一只。一声曲子就如手指从琴弦上划过，铮的一声，终于打破四周的宁静。
　　紫衣的头顶已经燃起熊熊火焰，连同肩头两只火焰，照的身边一片光亮。手指一伸，赤霄出现在手中，颜色通红，好似一只吃人的猛兽一般。
　　“不过是一张破画，你抵得过我千年修行吗？！”
　　紫衣举起赤霄神剑，厉声大呼。空中突然电闪雷鸣，彻底撕破了无边的黑暗。

　　万籁俱寂，天色大亮。紫衣收起赤霄，眼前恢复了正常景象。一张破桌子上摆放一张旧画，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秀才，正对着紫衣微笑：“你是来找我的么？我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