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处》柠莫

3、启程

　　翰辉沉默了一会儿，低语道:“这个……我不清楚。”
　　“不清楚？”昆洋很奇怪，人间应该有很多龙瑶海的传言，他道，“不清楚你就要找？”
　　那个故事啊，坊间流传很久了，但是不是真的，却无人知晓。
　　一个男孩儿，父母双双死于疫灾，被同村人嫌弃，一个人游荡在各地。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一片桃花林，桃花很多，很好看。
　　男孩儿很警惕，慢慢的走到深处。走了半个时辰，一片海正泛着涟漪，波光粼粼。男孩儿走近了些，俯下身子拨弄水面。谁知一个趔趄，一头栽进了大海。
　　海里也很美，美到水进了鼻，进了口，美到窒息。海里的鱼像人一样，围绕在他身边，打量这个“异类”。男孩儿本就想死，此刻紧闭双眼，等待死亡的审判。
　　忽然，他触到了坚硬的鳞甲，人往上走，然后浮出水面。他咳嗽着回眸，一只深蓝的巨龙正凝视着他，巨龙壮若磐石，可谓无坚不摧，耳边净是那声音:“我不希望在这儿再死一个人。”
　　……
　　翰辉慢慢道: “总之我一定要找到。”
　　“为什么？”
　　“找龙。”
　　昆洋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也不动:“找龙做什么。”
　　翰辉抓抓头发，道:“我听说找到龙可以许愿。”
　　“所以呢？”昆洋右手挠挠下巴，道，“许什么愿？那龙那么灵？”
　　翰辉左手撑下巴，右手遮住半张脸，道:“我要成仙。”
　　昆洋被他天真的想法堵住了嗓子，咳了几声，才道:“成仙？挺难的。”
　　“是挺难的。”翰辉拍拍头，道，“我会坚持的。”
　　休息了一会儿，便退了包厢，付了钱，两个人四条腿迈出饭店。昆洋往街上望了望，人还是很多，密密麻麻的，在天上看的话就像一群黑蚂蚁，一脚就能踩死。
　　昆洋回头还弯腰，他看着翰辉，道:“你一个人去？”
　　翰辉抬起头，大幅度点了点头，头发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的，道:“嗯。”
　　“你就不怕被野兽吃了？被劫匪劫了？”昆洋右手悬空放在下巴下面，往右一移，做出个“挂掉”的动作。
　　翰辉轻笑一声，踮起脚，昆洋把耳朵凑近了他的嘴唇，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我怕啊，但我碰见你了，突然就不怕了。”
　　“啊……”昆洋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耳根泛起红晕，道，“那……要我帮忙吗？”
　　翰辉嘴角微升，晶紫色的眼睛里都是昆洋的倒影，他不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了，像个懂得如何调情的成熟男人，悠然道:“嗯，谢谢你。”
　　“啊？”昆洋意识到自己有处地方不对，转过身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转回来，道，“嗐，没什么好谢的。”
　　“嗯。”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从尴尬的氛围里脱离出来。“那个……”昆洋打破尴尬，道，“得先置办点东西。”
　　“好啊。”翰辉摸摸下巴，眉头微蹙，道，“置办些什么呢？”
　　“这……”昆洋其实没想过要置办些什么，以前在龙宫都是丫鬟或厨师们出门采购，他自己就只是享受而已。他摸摸额边的碎发，“总之看看就知道了。”便拉着翰辉来到集市。
　　集市里也是一样，人潮汹涌，走路时都摩肩接踵的，有的店前因为生意太火爆而排起了长长的人队。
　　正值早春，女子头上戴着淡黄的迎春花。一番打探，才知晓在当地有这这么一条民俗:早春，迎春花开放之时，家中未出阁女子须头戴娇嫩的迎春花，无论何时，绝不能被不心仪男子摘取，否则，两人便是不愿意，也是要成亲做夫妇的。女子头戴迎春花有优雅恬淡，小巧玲珑之意。
　　男子其实也可带迎春花，不过是别在胸前，如遇到心仪之人，便可摘下送之。通常用来表达娇羞而不能言喻的爱情。
　　翰辉在一摊前拿了两串迎春花，一串别在自己胸前，示意昆洋蹲下，又把另一串夹在昆洋发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昆洋摸摸自己发间的花，问道。
　　翰辉不答，又把自己胸前的花取下 把昆洋发间的花也取了，把自己的又夹在昆洋发间，把昆洋的别在自己胸前。一番操作下，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花，嘴角微扬。
　　昆洋并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又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也不管了。翰辉看着他直起身子，还戴着他的迎春花。翰辉嘴角扬的更高了，为了不被昆洋发现，把嘴角的笑意又狠狠压了下去。
　　“走啊！”
　　“哦哦！”
　　他们挤在人流里，艰难地走着。昆洋听到一旁有人喊“有贼偷东西”，就学着别人家低头随便看了看，抬起头，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翰辉不知踪影了。“完了”他心道。
　　昆洋高声道:“翰辉！！！翰辉！！！……”可是集市人多，声也杂，愣是没有一个人听到。昆洋喉咙都快哑了，声音沙哑，但还不依不挠地喊道:“翰辉！！！翰辉！！！……”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仅人丢了，喉咙也该废了。”他心道。
　　他嘴里小声念着法咒，把眼睛闭了起来，忽的又睁开，原本深蓝色的瞳孔变成金色了。
　　此刻，在他眼中，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变得透明，“翰辉。”他心道。昆洋左看又看，确定了一个目标——一个疑似翰辉的背影，便箭步冲上前，捏住背影的胳膊转过，“妈的。”他骂了句。那背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儿。
　　他用力跺了跺脚，宣泄自己的愤怒。忽然，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转过身，道:“你烦不……”那只手正是翰辉的。昆洋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瞧，大声道:“你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翰辉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不是，我没有”的样子。这可把昆洋惹急了，食指并中指用力敲在了翰辉脑袋上。
　　“哎呦！”翰辉抱着头，话中还带点委屈。
　　这一幕被一旁卖菜的老大爷看见了，拉着吆喝着的老伴，叫她去安慰那个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孩子，自己则去教训昆洋。
　　昆洋正奇怪呢，老大爷已经慢悠悠向他走过来了，话语中带着几分慈祥:“年轻人啊，孩子可不是这样教育的啊。”
　　“啊？”昆洋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道:“大爷，我……我这样做有问题吗。”
　　“有啊。”大爷双手叉腰，一副我是长辈你得听我教导的样子，道，“这孩子也没犯什么大错，你力气那么大，敲在他头上，你说痛不痛。为人父母，得循循善诱，你问清楚他缘由啊。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也太草率了……”
　　“是是是。”昆洋就差跪下给他磕个头了，“您教导的是。”
　　老大爷终于停止了他的碎碎念，欣慰地道:“唉，没事儿，头一次当爹，总会有点小差错。以后注意点啊。”摆摆手，叫上老伴又继续买菜了。
　　昆洋右手按了按太阳穴，拉着翰辉，道:“你可把我害惨了。”
　　翰辉从大爷说话起就一直笑个不停，现在就越发猛烈了:“哈哈哈……”一边笑一遍捂着肚子，给人一种很好笑的既视感。
　　昆洋怒气中烧，道:“为人父母，应当慈爱子女。叫声爹来听听。”
　　“啊？”翰辉突然不笑了，呆呆地望着他。
　　“嗐。”昆洋摆摆手，道，“叫哥也行。”
　　“嗯？”翰辉不明所以。
　　昆洋右手遮住半张脸，道:“算了，不叫就不叫。”
　　“哥。”
　　昆洋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去。”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翰辉双手抱胸，“不然……兄长？”
　　“行了你别说了。”昆洋摆摆手。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翰辉拉着昆洋的衣服，道。
　　昆洋捂住耳朵，心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翰辉这一句“哥”，把昆洋弄得半天回不来气，旁边老大爷差点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了。
　　回过气来，他们买好了行李，准备上路了。
　　“往哪儿走？”昆洋问道。
　　“往东走。”翰辉答道，“既然是龙住的地方，那就在东方。”
　　“嗯。”昆洋指了指东方，“加油！”
　　“加油！”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传说，习俗都是自己编的，看着舒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