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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面(有迟蓠戏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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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启程。
沈易铭坐在车里,眉目沉沉,看着手机里刚发出去的两条信息,静郁之中略微舒展了一下眉头。
本来想当面和她好好说的,结果,什么都没挣到手,还被她这一出弄得提早了一步。
“怎么这么难追。”
想到这儿,沈易铭无言笑了下。
他吻了她七次,不算床上。
许眠估计数都没数。
徐让自然没听清他那句低语,只是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男人,拿不定主意,一时间没敢开车。
“沈总。”
“走吧。”
沈易铭揉了揉额际,没再多说什么。
“是。”
——
九方街上一条的酒吧俱乐部闹到凌晨三四点才堪堪停下,迟蓠昨晚没买醉成功,在包厢勉强睡了一觉。
趁着清晨雾色,回了自己的刺青小店。
这片远离市中心的地方,是尚未开发的城乡结合部,两三排歪歪斜斜毫无桂花可言的居民楼堆在一起,吊着灰扑扑的色彩。
这个点,人都起了。
街面刚刚摆开,从美容美发到唱片甩卖,应有尽有。楼层伏得低低,邻里之间拉出几根吊杆,半湿不干的衣服甩在上面,豁出水珠。
晾好衣服,转头喊着粗嗓的女人又去叫老公孩子起床。
地段不好,交通也不便利,来来往往三教九流的人,以及每天必然上演一遍的生活情景让这儿人的生活杂乱又无趣。
唯一能称得上好的,大概就是这片区划离最近的消防站不过两个小操场的距离,谁家一出事,呼啦啦的报警声闻风就能赶到。
不过消防车能不能顺利进来也说不准。
迟蓠跨过狭窄的楼道,走到二流并排打通了的露天阳台,一片店铺都集中在两边。
老式唱片店的几个毛头,见到迟嬉皮笑脸道,“这不迟总吗?打赏点兄弟们?”
他们也是想不明白,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总喜欢来这这儿经营一家不起眼的刺青店。
说不出也不怕人笑话。
“没问题。”
放在平时,迟蓠未必理会他们,但今天她掏出一把红钞票,干脆利落地甩在一张积灰了的唱片桌上,“放几首好听的。”
“高兴了,还有。”
“得嘞!”
毛头连忙把钱圈住,仍旧没个站相,换了一副脸色,“给钱的就是大爷。”
迟蓠笑了声,走进自己的那间小店。
店里只有两个学徒,见到老板,叫了声:“姐。”
“嗯,你们忙你们的。”
她眉有倦色,冷冷淡淡,放下手机,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转而走到阳台边上。
打火机精巧,莹白的指尖点了下,一簇火苗腾地擦起,瞬间邵红了烟头。
两指点了点,猩红的烟灰簌簌落下,迟蓠夹着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
看着被一排排晾衣架挡住的天光,歌声从老旧的底片缓缓流出
三千里…偶然见过你
花园里…有裙翩舞起
……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迟蓠静静看着头顶的一方天地,眼里渐渐升起自然又无助的笑。
江幸,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天。
正好,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看得到吗?
烟丝缭绕间,迟蓠低头舔了舔唇,边笑边咳了几声。
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连带着折腾了一晚上的胃也隐隐作痛。
楼下脚步声接二连三,小孩子们一跑一跳地经过楼道。
迟蓠抽着烟。
刺青店里,时不时有人走动。
生意来了。
她这个老板却仍旧站在屋外。
直到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不好了,着火了!”
紧接着,仓促的火警器被拉响,引得楼道的里人群慌忙乱窜。
大家伙都往楼下跑。
迟蓠摸了下口袋里的东西,空荡荡的,旋即反应过来,她的手机还在店里!
一想到手机里的东西,她顾不得其他,拨开人群,就要往里面挤。
在一众人堆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迟蓠努力不被道边方向,拼命挤过一个又一个人。
半个身量高的小孩子被家长又牵又跑,昏连中迟蓠被踩了一脚膝盖。
差点没跪下。
却被身后摔倒的人连带着推了一把。
一个接一个的踩踏。
顿时全乱了。
“别挤,有人。”
“哎呦!我的腿。”
“推着了!”
……
凌乱的脚步落在肩膀和胳膊,迟蓠夹在中间,努力想护住自己,却力不从心。
加上抽疼的胃病,被人群狠狠地淹没。
全然抽不出一只手。
她脸色越来越白,不安的火警音,嗡鸣声,骂骂咧咧的哭喊,尽数充斥在她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混乱震颤的躁动声里,终于听到了一句,“来了来了…救火来了!”
“可算是来了。”
迟蓠皱着眉,被人群推搡踩踏的久了,眼睛一时看不清前面。
她感觉到人群正在被疏散,空气越来越清朗。
而她整个人则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快步下楼。
迟蓠适应了一会儿,想起店里的手机,忍不道:“我的东…西…”
最后一个字随着她抬头看清那人的瞬间,消散在唇侧。
“江幸。”女人喃喃道,不敢置信间满眼震颤,盯住面前的这张脸。
她不会认错。
男人似有所觉,低头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她确实没有不舒服雨后,目视放回前方,
动作快且沉稳。
随后才用一贯消防救援的口吻道:“放心,您的安全由我保证。”
迟蓠就这么看着他,整个人像是陷入一种发光静止的深远回忆。
唯独那只抓在男人胸前的那只手,隐隐颤动。
听见他的话,兀自笑了下。
嘴角一丝笑意落下,转而是眼里的泪光。
出了火场。
人群被安置在一块空地。
率先跑出来的几个人心有余悸地盯着楼道里面的情况,“说是小孩子把火烧着玩,又不小心按了火警器。”
“三号楼着起来的吧,也是运气好,正好几个消防员上班路过这一片。”
“真的?!”
“可不是嘛,你没看人家连消防服都没穿就奔着火场去了。”
“呦,还真是。”
好在消防员来得及时,火势被顺利控制。
虽然没多少财务损失,但到底引起了人群惊慌,由于发生了踩踏事件,连着到了好几辆救护车。
迟蓠站着,她看到那个人放下她以后,又迅速赶回火场。
几分钟后,拖着张在火场里熏半灰乌尘的脸出来。
救援结束。
男人一身便服才到消防车边拿起毛巾打湿了水,从头到肩膀胡乱擦了一遍。
他一直在过这么的生活。
迟蓠走到离他几步远的位置。
只能走到这儿,不能再走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神情自若,放下毛巾后,立正站好,介绍道:“我叫江一,江水的江,一二三四的一。”
江一。
“江一。”迟蓠念着这两个字,在某一刻像是被击中,在眼泪掉下的前一秒,她努力堆起一个笑,正视向他,“好名字。”
“刚才…谢谢你。”
男人朝她点了下头。
迟蓠转过身,那滴泪掉在地上。
没人看见。
脸上的笑意却更大。
他不叫江幸了。
许眠赶到时,迟蓠敛下眸子的情绪,上了车后,隔着一层黑沉的车窗,目光定格在消防车边摸着后颈浅笑的男人。
许眠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从迟蓠打电话给她起,她就猜到了。
望了一会儿,迟蓠轻笑了声,主动打破了沉默,“说好一个小时,你晚了五分钟。”
“那相应让我五分钟总不过分吧。”
许眠挑眉,大方道:“五分钟够吗?再多看几眼吧。”
她多少知道一点迟蓠过去的故事,尽量不让她留遗憾。
“看再多遍,他都不是我的。”
不是她的阿幸了。
“我们…”迟蓠顿了顿,闭了下眼,尽量说完:“没有以后了。”
嘴上这样说,心不期然地偏向一侧,把视线投向不远处。
还是想多看几眼。
随后,无关紧要地问了一句:“车窗不透光吧。”
许眠笑了。
迟蓠也笑,笑得比她更开心,也更热泪盈眶。“你想不到吧……”
“他带我逃过婚。”
许眠:“挺帅。”
迟蓠终究收回目光,仰头在座椅上,胃里细细密密的疼,连同心底那块位置,搅弄得她更想笑。
近乎自嘲一般。
“送你去医院吧。”许眠见状,启动车子。
迟蓠没拒绝,“要离这儿远一点的。”
许眠应了她的要求。
女人打起方向盘。
车子转向疾驰,飞奔向目的地,一路畅通。
抵达医院后,迟蓠没让许眠陪她进去。
许眠没多说什么,只留了一句:“有问题打我电话。”
迟蓠的胃病稍稍过去一阵,有心情关系起她,知道许眠刚从江城回来,再联系近日沈氏集团的动向,一下就猜到沈易铭那儿了。
于是笑问:“这次能谈上半年吗?”
她以前几任追求者和男朋友从十天到一个月不等就saygoodbye了。
也不知道沈易铭有没有那个能耐打破这项记录。
许眠:“我对他算有信心吧。”
这是男人该考虑的事,她无所谓。
不过找一个床上合拍的,确实要费一番功夫。
迟蓠秒懂。
——
从医院出来,许眠开车来到一家名叫食府居的中餐厅门口。
这家店专做传统中式餐点,尤其是他们家的虾仁滑蛋粥更是常年叫好的招牌。
松开安全带,许眠没立马下车。
她靠在椅背上,刚赶了一趟飞机,此时想眯了会儿眼。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几声。
许眠拿起,也不管来电是谁,顺手接了。
“喂……”
女人揉着额头,性子里几分倦怠。
静默了几秒,才听那侧道:“下飞机了?”
沈易铭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她一通消息。
要不是再三确认那趟航班是直抵临城的,他真就以为许眠下了床不认人,提裤子跑了。
去找下一个处/男。
“嗯。”
“事情解决好了?电话都忘了打?”男人耐着性子,引导她回答。
“沈易铭。”
“嗯?”
“我累。”
那边,女人似是换了个坐姿,嗓音也跟着百转千回,厌厌的,含着娇嗔。
沈易铭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滚在喉结上,一下子散了。
他低笑了下,道:“哪儿累?”
许眠:“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闻言,男人腔调变了一重,“我也以为你很舒服。”
再说:“这才哪到哪儿?”
他恨不得把她囚在床上弄。
许眠:“……”
“换个话题吧。”
沈易铭:“行啊。”
“那说说,你的好朋友出了什么事情,要你连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就跟着她跑了?”
“……”
许眠:“去见她的心上人算不算大事?”
沈易铭眯眼,他不关心迟蓠和她的心上人。但许眠既然这么说了,只有一种可能性。
“长得好看?”
“比起沈总差一点吧。”
许眠清醒够了,顿了下,又道:“不过迟蓠说,她觉得自己和那位小帅哥在一起的几率还不如我和沈总百年好合的几率来的高。”
“沈总怎么看?”
沈易铭默了一两秒,感觉像是香烟被搁开的动静。男人嗓音邪气:“你来接我,我告诉你我怎么看。”
“你吓到我了,沈总。”
许眠挂了电话。
沈易铭:“……”
估摸着这个点,迟蓠应该在打点滴,许眠在食府居要了一碗招牌滑蛋粥,填好地址,安排人送到医院病房里。
做好这些,许眠又替自己点了一份店里的中午餐套餐,打包带回公寓。
临出门时,正好遇上从楼上包间下来的两个人。
“许眠。”
“老师好。”
“刚才是不是想跑?”
许眠立马否认,“没。”
宁导一副“你还装”的样子,“行了,知道你大三被我那门影视写作课摧残久了。”
“看到我跟猫见到狗一样?”
“……”
许眠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骂谁。
“老师,您看您自己心里不是也清楚着呢吗?”
“嘿?!”
宁导也算是圈里小有成就的一批实力导演,同事也在大学里担任副教授。
许眠大三的时候一个下午要连上三节他的影视写作课,准备期末考试的那段时间整个班里更是没几个不叫惨的。
不过宁导这人严格是严格,但教学水平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许眠毕业以后专职写作,这些年大大小小卖出了几部影视化版权,也离不开宁导的帮助。
宁导今天出来是和宋旭原聊谈要筹备的影视热剧,虽然还没开拍,但圈里已经有了一小波热度。
许眠时隔一个月再见到宋旭原,男人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剪成了寸头。
很难不让人猜到下一部剧是什么题材。
“宋旭原不用我和你介绍了吧,你们两个都熟的嗷。”
“……”
许眠脸上笑嘻嘻。
宋旭原戴上帽子和口罩,也不说话。
宁导:“……?”
宋旭原提醒他:“宁导,这是在门口。”
“怕上头条啊?”
宁导来趣了,说:“这不正好!你有戏要拍,她有新文要开,分手了前男女友的绯闻也不要流外人田哪。”
“???”
“……”
关键是,经他这么一说,居然还挺有道理。
许眠和宋旭原对视几秒,又默默远离几步。
三个人往外走。
“哦对了,许眠。”走到门口,宁导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本小说叫…叫什么《爱玩》来着。”
“嗯。”
许眠心思敏锐,“老师您有兴趣影视化?”
“昂。”
宁导:“不过,你这个小说名得给我改改,叫…叫爱玩…这…”
“你给我好好想想。”
虽然这本书文如其名,写的就是一个风流男人在三十岁那年遇上了一个段位碾压他的花心女人。
爱玩的人收了心。
但这名字还是过于直白了。
得改个文艺一点的。
“那依您看该叫什么?”许眠没太在意,“要不然,叫从良吧。”
狗男人从良记。
“你觉得怎么样?”
宁导:“……”
许眠接收到来自他复杂内心的郁闷表情以及隐隐抽动的嘴角,以至于回到公寓后,多用了半碗饭。
但对于宁导提出的影视化想法,许眠倒是认真做起了考虑。
说实在的,她对卖版权这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除开家庭健康和才能,排在许眠人生前三件的头等大事无外乎是美貌,钱,男人。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接下宁导递过来的这根橄榄枝,网上就先凭着今天被拍下的几张照片,脑补了好一出她和宋旭原破镜重圆,相爱相杀的感人大戏。
因着宋旭原的影帝身份加持,更是一度被顶上头条。
最要命的是,热搜上的照片还是沈易铭发给她的。
这一条消息之后,紧跟着男人一句阴恻恻的语音
——来接我,许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