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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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
门外院内传来中年女人和男人的怒骂声、哭叫声，苏怀瑾只轻轻地阖上双目，凝神屏息，而后深呼吸发出一声长叹，只待屋外的叫骂声渐渐平息。
顾音若知他此次虽忍无可忍下了狠心，但心中不可谓不痛，见他呼吸有些不顺，忧他此番情绪起伏又会导致哮症愈发严重，便拿来药草包放到他鼻尖，同时轻抚他胸口帮他顺气。
“小姨…..回房去了么？”苏怀瑾心下担心陆清竹方才与苏钱氏冲突时受伤，便道，“音若，我无事，你出去看看小姨吧。”
顾音若知他放心不下，便出门片刻，将陆清竹安置好后又立即回屋，“小姨无事，她叫哥哥不必担心，自己养好身子才是。”
“那便好，”苏怀瑾的心算是放了下来，“秋樱呢，最近怎么不见她？”醒来已有几日，他适才记起好像一直未见着秋樱的身影，这丫头从前总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现在却是不见人影了。
“怎么，哥哥想她了？”今日因着苏成彦夫妻的到访，气氛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顾音若便开起玩笑来逗他，“人家现下已有了心上人，且我观那人心里应是也有她的，她自然就常常往那人那儿去了呗。”
“秋樱有心上人了？是谁？”苏怀瑾这下不禁好奇起来，其实他也很是希望秋樱能觅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而不是将心放在他身上，这下听闻顾音若如此说，欣慰之余也不禁好奇是哪位男子让一向沉默内敛的秋樱动了芳心。
“你猜，”顾音若却是狡黠一笑，神色娇俏又灵动，掩盖了些许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照顾他的疲惫，“哥哥在狱中时，刘督主可没少为你跑前跑后，也来过府上几次，他俩一来二去的，便有些对上眼了。”
“那可真好！之前我便觉着他二人若能成，也是一桩佳事，从前在宫里他俩便已相识，只是并不熟络，不想如今…….”苏怀瑾闻言苍白憔悴的面容上终于再次流露出喜色，自打他醒来，这接二连三听到的都是身边人的好消息，从终于相认的亲人到相识多年的旧友，不禁也让他心下更是欣慰。
“人与人的相识相知都是讲求缘分的，相识得早不一定相知得也早，今时不同往日，也许离了那高高的宫墙在宫外相遇，撇去服侍贵人的奴仆身份后，给了他们一个重新了解彼此的机会吧，”顾音若缓缓道，想起近来周围关系亲近之人接连传来好消息，而自家哥哥此刻重伤卧床精神情绪一直不见好，便借机又宽慰道，“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小姨是，秋樱和刘督主亦是，所以哥哥也一定要好好的，他们都还等着你快些康复，同他们一起分享喜悦呢。”
“嗯嗯，我无事了，音若莫要担心。你一直悉心待我，我定很快便能好起来了。”苏怀瑾轻声道，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适才剧烈的情绪起伏仍让他感觉有些吃力。
顾音若见他情绪终于开解了些，便吩咐侍从去厨房熬粥，而后一点一点喂他吃下。
却说这边
这几日，柳絮一直被关在刘玉柯府上的柴房里，许是已然发觉刘玉柯并不会真的拿她如何，故而即便他多次遣她离开、还给了她度日用的银两，她也赖在这里并未离去。
终于在几日之后的夜里，刘玉柯在宫里当完值出宫回府后，见她仍赖在此地并未离去，终于忍无可忍，不禁对福安等人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本督今早离府时还特意叮嘱过你们，无论如何，今夜回府时不要让她再在我眼前出现！”
“可是督主您也吩咐过，将人遣走可以，但不要伤了她。”福安等人见刘玉柯怒气上涌，不禁感到有些委屈，又要将人赶走又不能弄伤，着实给他们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且这柳絮虽在杜府做了多年妾室，但到底出身花楼，靠出卖色相与人虚与委蛇的本事深深烙印在了骨子里，便是福安这些身子不全之人，也难以招架。
秋樱自傍晚时便来到刘玉柯府上等他回来，她先前来时见这女人还未离去，便预感刘玉柯回府时见状免不了又要发上一通火，原是想想个办法将人遣走，但考虑到自己与刘玉柯如今关系，想到关于这女子如何处置还轮不到她来做主，便也只静静地待在客房等他回府，想到新帝初登大典不久、他在宫中定是又忙碌了一整日，便担心起他的身子来。这下听闻屋外传来刘玉柯的怒骂声，便立刻从房里出来了。
“我早给过你机会了，那一叠银票，足能保你离了杜府也可十年衣食无忧。给脸不要脸，就不怕我杀了你？！”刘玉柯方才听闻福安所言，便上前对柳絮怒道，而后吩咐福安，“去后面那间屋子，把那些家伙什儿给本督拿来！”
“是，督主！”福安这便立刻去了后面那间暗室，拿出一个木盒呈到刘玉柯面前。
刘玉柯抽动隔板，打开这盒子，而后从里边拿出一柄带着铁钩的弯刀。今夜月华如水，这弯刀在月色映照下发出凛冽光芒，令人见之顿生寒意。刘玉柯拿着这弯刀，一手扣住柳絮下巴一手在她脸旁比划，“你真以为，本督这些年的西厂提督是白做的么？剥皮抽筋，要不要试试？”刘玉柯道，面色阴寒，此刻也并未如在秋樱面前说话时那般刻意压低音量，故而又恢复到平日里的轻细音色，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饶是一旁的秋樱，此刻也不禁为之一颤，但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然看出刘玉柯不过是色厉内荏，面上装作强硬模样实则多半并未做到，便预感到他不会真的对柳絮如何。
“玉柯儿…你要剥我的皮便剥吧，我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世间牵挂之人仅你一个，你我幼时皆无人照拂，一直相依相伴，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有负于你，如今便还你吧….能死在你手上，柳絮死而无憾….”女子见他拿着弯刀在自己脸上比划，目光中透着寒意，除却一开始因本能的恐惧导致的颤抖，却是很快恢复了平静，而后两滴泪自白皙面容上滑落，声音娇柔婉转，映衬着梨花带雨的面容，当真称得上一句楚楚动人。
一旁的秋樱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同为女子，这般娇柔媚态和靠旧情眼泪博取同情、哄得男人心软的手段，她自认是半点不曾学到，见刘玉柯闻言手上动作已然开始迟疑，知他顾念旧情终究难以动手，不禁发出一声微不可觉的长叹，再禁不住走上前去。
而在她走上他身畔时，刘玉柯握着弯刀的手已然不自觉垂了下来，同时放开了扣住柳絮下巴的手，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月光下，他清瘦的背影被拉得很长，竟透出几许无助。
秋樱的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外强中干”四个字，再忍不住道：“刘督主不忍杀你，是他念你旧日照拂之谊，不愿做忘恩负义之人，但这府上，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识相地赶紧走，何必自取其辱？”她一面说着一面站在刘玉柯身畔微微靠前的位置。
“怎么又是你？我与他自幼相识，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府上没有我的位置，难道就有你的位置了？！”柳絮见状便斥骂道，神色瞬间从方才的楚楚可怜变作冷然鄙夷。
刘玉柯方才犹豫不决正不知如何是好，秋樱突然的举动却是他不曾预料到的。他只叹自己无用，十年光景却还未走出当初的心结，这不合时宜的心软也叫他更看不起自己，秋樱突如其来的怒斥却让他的神思开始清醒过来。
“我与刘督主已有了白首之约，这府上自然没有的你的位置，识相地赶紧走吧！”秋樱怒道，她也不知自己怎就忽地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这些日子眼见刘玉柯拿这柳絮毫无办法，便想快刀斩乱麻帮他解决了这难题。
刘玉柯闻言不由地惊讶地望向身畔的秋樱，秋樱却是眼神示意让他当即明了了她的意思。
柳絮见他二人这般不禁一头雾水，难道这女人是在撒谎？她想着，“都说我出身花楼终日卖笑不知廉耻，但论没脸没皮，比你我是甘拜下风，看你穿着举止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上赶着往人身上贴，礼义廉耻都去哪里了？”
“谁说的？秋樱的确已是本督未过门的妻，本朝律法并未规定内臣不得娶妻，只现下先帝大行、新帝登基时日未久，故我与她只是未行婚仪，但她早已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了。”刘玉柯缓缓道，面色虽仍冷如寒霜，语气却极是认真。
“夫人，是您太见外，您和督主之间的情意，我等早就看在眼里，谁叫您脸皮薄，有旁人在时不让我们唤您夫人呢，这不，反叫不相干的人起了不该有的误会，”一旁的福安见状当即便会意到秋樱的用意，灵机一动便也接话道，“先帝素来体恤臣子，想必当今圣上也是一样，督主，要不改日您直接向陛下请旨，就同夫人把婚仪办了吧？”
这段时日因着刘玉柯对他等侍从态度温和体恤了不少，加之主仆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故而福安等人也愿意帮他这个忙。
“你…..”女人见状却是怒气上涌面色煞白，见他几人说得绘声绘色，好似他二人之事木已成舟，便再无话可说，只呆呆地跪坐在原地怔愣无言。
刘玉柯见事已至此，便试着伸出手轻轻搭在了秋樱如雪的皓腕上，与她一道向自己的卧房行去，月色笼罩着他二人一高一低的身影，不知内情的却以为是般配的一对璧人
。
及至进了房，刘玉柯便立即松开了牵住秋樱皓腕的手，面色再次变得阴沉，“要帮本督将她赶走，你大可不必将自己搭进来，我纵是西厂提督尚有钱银宅邸，但到底是个….阉人…..”说到这里，他语气开始颤抖起来，冷然面色间、细长明眸中是一闪而过的落寞。而他自己亦尚未意识到，方才听闻秋樱所言时，他心下却有些微微的喜悦，好似她所言为真一般。
“我方才所言…..不全是为了打发她走……我其实…..心悦于你。”秋樱低垂着眼眸，素来看不见太多情绪的清丽面容上晕染了一丝红晕，见他话已说到这份上，顿了顿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刘玉柯闻言不禁惊讶地立在原地，“心悦？”他身子残缺、阴阳怪气、喜怒无常，身为内臣还总流连教坊司；从前，便是依稀瞧出箬草对他似有些不一般的情谊，但也只当她是将他看作能带她逃离教坊司之人，故而对他格外恭敬和依赖，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这二字竟会出自于一个女子对他所言。
“你也是在宫中待过数年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督提醒你吧？念在你我曾同为奴为仆侍奉贵人的份上，你方才所言本督不予追究，只当没听到便是。”刘玉柯压低了声音冷然道，也许是此刻心绪难以控制，他轻细音色中却带上了一丝沙哑。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6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