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仕之涵州辞》春野凛

17、出行之日（一）

　　院内的鸟儿喧闹，屋内的锦被突然掀起，闵昭散乱着发坐起身，怀里的人儿被撂在床上。
　　“唔...”躺在床上的人发出嘤咛。
　　“月儿，我似是迟了。”闵昭起身朝洗漱蛊走去。
　　昨晚大概是太过火了，闵昭活了二十年，从未睡过头，今日险些错了出行的时辰。
　　“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阿昭哥哥不用心急。”林月揉着眼睛坐起身。
　　“你且休息，起来做什么？”闵昭系着腰带转身看她。
　　“我要去送你。”林月声色软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闵昭。
　　“此行得个把月，我不去送你怎么行！”女子嘟着脸，假装置气。
　　“也罢，我想着你多休息会。”走近床边将林月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又替她把鞋穿好，动作完毕还探身亲了亲女子的面颊。
　　“哼。”女子娇嗔。
　　“月儿打扮着，我先去弄些晨饭。”闵昭弯着眉眼，抚着女子的脑袋。
　　林月担心闵昭被责骂，草草收拾，穿着件水蓝色的裙衫，随意挽着发便向伙房走去。
　　只见闵昭做了几碟小菜，拿了些糕点摆盘。
　　“我们就在这吃点吧，待会你去穿甲，我给你装些干粮。”林月上前拿起糕点往自己嘴里塞。
　　“行，你别噎着。”闵昭也拿起筷子僭着小菜。
　　身着黑色武服的青年吃了几口，转身倒了两杯水，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放在林月身边，朝外走去。
　　“我去穿甲。”
　　“你才吃了多少啊？快去吧，快去吧！别被义父骂了。”林月鼓着腮，边嚼边挥手。
　　“待会你直接去府外等我，听到了没？”见闵昭走得快，林月赶忙饮下水喊他。
　　“知道了。”闵昭已没了身影，却听到了他的提声应答。
　　林月拿油纸装了些平日里她最爱吃的糕点，从橱里取出个布包将干粮一并装了进去。
　　当她走出府门，闵昭穿着黑甲站在马侧等她。
　　青年一手勒着马，一手端着兜鍪，听到声音转身看她，目光坚毅澄澈。
　　林月有些心慌，心上人此时俊朗归俊朗，但她似是看到了战场上的闵昭。她清楚涵王此行的目的。
　　而面上，林月只是将布包塞在闵昭怀里，责怪道：“怎么就一匹马？”
　　“到时让谢兄送你回来，月儿不宜骑马。”闵昭神色正正地戴上兜鍪。
　　“你还敢说！是谁不知分寸啊！”林月红了面颊，一拳打在闵昭胸前。“我们快点出发！”
　　“遵命，夫人。”闵昭眉目舒缓，将林月托在马上，自己一跃上马，二人朝涵王府行去。
　　只是没人知道，这兜鍪里，青年的耳朵红得发烫。

　　今日出行，涵王虽然还未出现，但姬业成已将一队精锐整顿好，列成两队排在府门前。引得百姓纷纷围观。
　　“你说，一般都是闵兄和姬总领一起整队，今日出行，闵兄怎么还不来？”谢维抱臂站在府前的高阶上。
　　“这不还没过时间嘛！谢小维你急什么。”李豫川白眼。
　　“义兄自然是舍不得月姐姐，此去顺利，返回约莫一个半月。”
　　“是呀！不顺利的话，还不知道得多久呢？”谢维叹气。
　　“你什么意思？”李豫川转头正色。
　　谢维看着他，咧出两个虎牙：“没什么啊？这皇帝病重，传令涵王你我皆知，难免有心人不会知道，再者你看这些人的行头，难道不是去战场才会穿的甲胄吗？平都路远为何不轻装上阵呢？”
　　李豫川看向府门前的人马，没了言语。
　　“不过听姬总领说了，这些都是精锐，李豫川你别担心。”谢维正欲揽李豫川的肩，却被他拍开了。
　　“不是？你生什么气啊？”谢维不解轻拧了眉。
　　世子殿下不答，甚至连正脸都未给他。
　　这时，一匹马奔至府前，闵昭翻身下马，又将林月接下马来。
　　匆匆赶到姬业成面前道：“我来晚了，姬总领莫怪。”
　　“无妨，来得及。”姬业成点头，一身铅朱色甲胄，刚毅威猛。
　　闵昭揖手，准备转身听到姬业成说：“阿昭，你且和大家好好道别。”
　　“闵昭遵命。”

　　“小川，阿维。”林月走上高阶，在二人面前站定。
　　“月姐姐。”
　　“林月姑娘。”
　　二人同时回应她，可氛围有些微妙。“怎么啦？你俩吵架啦？”林月笑出了梨涡，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没有没有，只是今日涵王出行，李豫川他心情不好。”谢维解释。
　　“没办法嘛！我也不想阿昭离开。”林月敛了笑容，撇着嘴也很难过。
　　“唉。”世子殿下叹气。“无妨，我们只盼他们平安归来。”
　　“那是自然。”林月换上笑颜。“诶？阿维的头发长了不少啊。”
　　“一直都这样吧，我倒觉得没啥变化。”谢维摸了摸自己的发。
　　“真的，之前才到后颈，现在到这了。”林月在谢维的锁骨前比划。
　　“这么一看，确实长了些。”谢维低头看着自己的发。
　　“阿川，谢兄。”闵昭站在阶下叫着二人。
　　林月赶忙跑下去站在闵昭身侧，偷偷地捏着闵昭的小指。
　　李豫川和谢维也走下去。
　　“义兄此去，一切注意。”李豫川担忧地看向闵昭。
　　“好，阿川放心。”闵昭勾起嘴角，将一手放在李豫川肩上。
　　“闵兄，等你回来。”谢维上前拍了拍闵昭的甲胄。“这玩意儿真威武。”
　　“好。”想起先前见云秋梧时遇到谢维，闵昭猜想谢维该知道他的提示。
　　“谢兄，阿川交给你了。”浮云黑甲着身，青年身形高大，手握飞羽剑。目光定定与眼前穿着红色武服的少年对望。
　　这次对望，闵昭眼里写了太多东西，他巴不得谢维聪颖至极，已猜到了事态的发展。可惜他不能说，谢维能知道的，终究是那些现在看来全然无关痛痒的前程往事。

　　涵王一身金甲，与涵王妃携手出了府门。
　　姬业成见到涵王，赶忙上前在他面前站定，挡住了他的视线。
　　闵昭亦看到了涵王，便收回目光，对谢维道：“一切保重。”
　　“都准备好了？”涵王询问。
　　“一切准备就绪。”姬业成揖手。
　　“谢允山呢？”涵王扫视了一周未见谢允山。
　　“回涵王殿下，他在城门外等我们。”
　　“呵呵呵...”涵王闻言笑了几声，抬步朝阶下队伍最前的马匹走去。
　　一跃上马，涵王转头对李豫川安顿：“涵州交由吾儿，本王放心。”
　　又看向谢维和林月：“阿维和小月儿，多帮衬阿川才是。”
　　谢维揖手，听不出情绪：“谢维不负涵王殿下，定护世子周全。”
　　林月点头：“涵王殿下放心吧！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姬叔叔和阿昭也一样。”
　　“还是女儿家贴心，如此，那便启程。”涵王面容慈爱。
　　一队人马随着涵王启程。百姓纷纷高喊平安。
　　闵昭一跃马上，听到林月的关心，轻点着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穿着蓝色裙衫的女子，直至不得不与她擦肩。

　　行至城门，见到一个带着半块银质面具的人坐在马上，有些斑驳的甲胄散着幽幽地银辉。
　　“不与你的儿子告别，允山你当真果决啊！”涵王深沉地望向男人。
　　男人只是揖手。
　　得不到回应，涵王也未作过多停留，又道：“跟在队伍后面。”
　　语毕，涵王没了在城中的悠哉，狠狠地夹了马肚。
　　一行人在官道上疾驰，朝着平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