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草莓西瓜

15、班级聚餐

　　在一种极其暧昧的环境下我睡着了，睡得还很香很甜。醒来之时已是天色大黑，手上隐隐传来的凉意让我想起了身在何处，我抬头看看，一大一小两瓶药已经滴完，最后这一瓶也已经完成大半，浅浅的液面上规律的浮起米粒大的气泡。

　　注射室里很安静，自我之后并没有病人，灯也只亮起了门口的一盏，并不刺眼。

　　“嗯，醒了？”苏南似乎一直没变过姿势，我一动，他马上小心的询问。

　　我点点头，“几点了？”

　　他侧脸看看手腕上的表，“快七点了。”

　　“你一直在这儿？”他的话音不高，也许有些疲惫，我觉得不太好意思，“你看我稀里糊涂就睡了。你在说话我都听不到，真是的。”

　　他停了停，轻笑，“听不到就听不到吧，你生病了，应该多睡觉。”说着抬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下，“好像没有那么热了，看来还是有作用的。”

　　“刚才文娜来过了，还有她男朋友。”苏南的右手从我肩头垂下，虚虚的揽在我的腰间。

　　“怎么你们都没叫醒我？”文娜一定憋着什么坏呢。

　　“她们过来的时候你正睡得好，就没有叫你，怕你饿，她去买吃的了。”

　　说话间文娜就进来了，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水饺，笑得温和无害：“超市发的饺子，我眼看着煮的。苏南你先吃吧，她要是饿了我喂她。”眼睛只盯着苏南，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不急的，不饿。”苏南也没动地方，只是从文娜手里接过了钱包，看都没看，随意的塞在口袋里。

　　文娜瞟了我一眼，走到我们身边，摆摆手，“你护着她一下午了，来，换我，你去吃饭吧，你为了曼曼不吃饭，她可过意不去，是吧？”苏南也没有坚持，放开我的手，换了位子，文娜就在我身边坐下，看看我的手，像是自言自语，“慢慢消肿就好了，也不用一直捏着吧。”

　　苏南咳嗽了一下。

　　文娜像是想起了什么，“筷子在里面呢，你先吃，剩下的我给她带回去，反正她病了也吃不了几个。哦对了，钱我没动，你都陪了曼曼一下午，这几个饺子怎么也该我请。”

　　苏南笑了笑，也不客气，打开饭盒开吃，我才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安静，不会像常见的男生那样呼哧作响，只有餐盒偶尔发出两声响动。

　　文娜只是坐在我旁边，也没凑近，我忽然觉得身边背后空落落的，可是看看我的手，只觉得刚才文娜的话意有所指，大是暧昧难辨，脸上还是热热的。

　　“你怎么了？脸红着，还没退烧？”文娜抬手摸摸我额头，又揪揪我的脸颊，笑嘻嘻的放下，“还是测下吧，这脸上能煎鸡蛋呢。”说着从包里找出一根体温计，甩好了就来撕扯我的衣领，往下拉了拉塞到我腋下，我清楚的听到苏南呛住了。

　　文娜仿佛什么都没注意，自说自话：“刚才小白提醒我我才去买的体温计，以后咱们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用。”又问我，“你饿吗？现在吃还是等下再吃？”

　　我看看苏南，他已经缓过来，脸上还是有点红，估计刚才呛得不轻，我小声说，“我不饿，不吃了，不用给我留。”

　　确实退了点，接近三十八度，比起刚到医院的时候好多了，药水滴完，苏南出去扔掉了餐盒，叫来护士取针。文娜按着我的手腕，我才问她小白怎么没陪她。她倒是笑嘻嘻的，“他陪我买完饺子就回学校了，他们班里有事儿，他说看这意思有人送咱们回去，天黑了也不要紧的。”说着拿眼睛瞟苏南。

　　果然苏南提着药袋子，背着我的书包，跟在我和文娜身后一路送我们回了宿舍，文娜今天就跟中奖了似的，一直笑得欢快，临了还问，“明天还得去挂两瓶，你能陪吗？”

　　苏南真的点头，我急了，“不用不用，明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再说不还有你们吗？别麻烦他了。”

　　“也不算麻烦，是吧？”文娜还是笑，“算了，真要让你再来接着陪也不合适，明天再说吧，她要是还烧我就让孙洋找几个人过来，要不然我们几个陪着就行，今天辛苦你了。”

　　苏南只是看我，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点点头，“不客气的，你们自己小心，有事随时可以叫我。”

　　回了宿舍也还是我们俩，剩下那两位打中午去了西单就没回来，连下午的课都是找人代上的。文娜看我爬上床躺好，倒了热水给我温了袋牛奶，烫了毛巾，命令我喝下去，手也敷上。刚要说话，电话响起来，她跳着去接。

　　应该是小白打来的，她转过身去，对着墙角，低低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吃吃的笑，内容真是再普通不过，可是那神情偏偏让人觉得有无限乐趣，开心得要飞起来，爱情啊，真是化平凡为非凡。

　　好不容易温情时刻结束，电话铃声又起，仍然是她接起，这次是找我的，文娜小心的把电话线拉过来，电话递到我床头，提着我和她的暖瓶出去了。

　　“喂，”我歪坐起来，倚着床头的书架，把电话抱在身前。

　　“在躲我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唐昊的声音传来，平淡无波，但我就是知道，他带着怒气。真好笑，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他几时开心我摸不准，什么时候生气我却一清二楚。

　　“没有，没顾上。”我懒得争论，我本来得好好想想的，还没来得及呢。

　　“忙什么？没记得今天你有多少课。”

　　“忙生病，好了吧？”我不想告诉他的，告诉他倒像是一种解释了，我跟他之间的一切，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实在不需要理亏气短的解释，可是不解释，我又真没力气听他纠缠不休，他太执着，近乎偏执，我太了解，所以妥协。

　　“真的吗？”他的声音有点僵硬，但是总算和缓得多，只是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要不你来看看，自己确认。”我懒得多话，随便他好了，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来。

　　果然，“我怎么能不信呢，你原本就身体弱，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去找你。”从前我也常生病，他也试图陪伴我，我一次次的拒绝后他倒习惯了，我生病的时候绝对不来招惹我。

　　有的时候说话真的可以让人疲惫不堪，我依稀听到她们先后回来的声音，可就是睁不开眼睛。我觉得这几天的事情需要我想一想，睁不开眼睛正好，专心思考，可是还没开始想，就想不动了，真不明白，感冒药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安眠成分。

　　退了烧，浑身疼，像被拆散了架，直休息了一个星期才精神起来，所幸课不是很多，大家帮着点点卯，也凑合对付，谁说大学里没有友情的，屋里这几个都够意思的啊。照顾我生病，几个人在屋里说话都不大声，晚上按时间早早的关灯睡觉，就算张妍约会回来晚了也是悄手悄脚，生怕吵了我。据说班里组织的聚餐活动也因为我延期一周，我觉得不合适，陈晨却不在乎的说，“你是没那么大面子，不过我们说你病了我们就都不去，所以他们就等了呗。”

　　因为她们两个年纪小点，也毛手毛脚的，多数时候都是文娜照顾我，她俩只是打个水买个饭什么的，不管怎么说，我感动得是一塌糊涂。屋子里只剩我们俩的时候文娜就市场盯着我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猜是和某人有关，可如果我开口问，岂不有点不打自招么，便是没有什么也成了有什么了，更何况，其实是有点什么的。

　　第一次全班聚餐，还真是热闹，多数人嘻嘻哈哈挺兴奋，也有的个性安静的只是吃饭，看热闹，我觉得因为我改了日子过意不去，孙洋倒是一摆手，很大哥的说，哪里的话，小公主生病了大家关心还来不及。

　　我受宠若惊了，他一笑，“咱们一个班统共就你们四个女生，可不都是公主么，至于是谁心里的那个特别的‘公主’，我可就不知道了。”说着眼光似乎向什么地方飘去，我垂下眼，没看。

　　喝点酒是肯定的，大家都是爱闹腾的年纪，因为有了一开始的教训，文娜她们也都点到为止，可是干吃饭喝酒就不好玩了。不知是哪个人出了损招，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这个东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看别人玩的时候有多过瘾自己玩的时候就有多郁闷。

　　从班长开始，问题是“你跟你的女朋友进展到哪一步了？”竟然附带选项：1、拥抱；2、接吻；3、实质性接触。问题是男生那边冒出来的，口哨和起哄声顿时响成一片，我也忍不住用筷子去敲玻璃杯。

　　孙洋喝了点酒，脸色红红的，也不避讳，竖起两个指头，“选2。”更加骚动了，大家哄笑，反而显得他落落大方。一轮下来，大家的问题基本都围绕着这个方面，本来并不熟悉的同班同学，一下子八卦得热络，没有男女朋友的被逼着做些愚蠢之极的事情，气氛顿时热烈，连酒店值班经理都过来了好几次，中年男人摇摇头，“这些年轻人……”眼中有笑意，也好像颇为羡慕。

　　陈晨的大冒险是一口气干掉一杯啤酒，她还真是丝毫不含糊，酒杯一翻，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都竖起了大拇指，从今后认她是老大。轮到我了，问题是“你跟你喜欢的人处于什么状态？”没有选项。我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大家也是看好戏的样子，陈晨和张妍四只眼睛放着光，旁边的男生也探了脑袋等着，谁说男生不八卦的，我废了他！倒是文娜多少想起一点，含着笑捏捏我的掌心，这个游戏不能撒谎，撒谎就没劲了，我想了想，记起一句话来：“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我喜欢的人，只有那一个吧。

　　“说清楚点呗？”陈晨问，“整那么有文化干嘛？啥意思啊？”

　　“哎，你听不懂怨谁啊，我只回答一个问题。”这个场合，是嬉闹的地方，不能用来感慨。

　　几个男生也向苏南围过去，孙洋敲了敲陈晨的头：“问问我们才子，这是啥意思，没有他不明白的诗词歌赋。”说着也是笑嘻嘻的，难掩八卦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