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一章 南 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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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黄色的画卷展开，梨花纷飞。树下，正是一个小女孩在练剑。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一个雄厚的男声响起，“漫儿，你要记得，传说中的《山河志》一出，万象更新，实则根本不在于册子，而在于人。苟日新，日日新，世事变迁，又怎是一本册子可以说得清的。唯有择明主而立之，方是天下的福分。”
“是，爹爹。”停剑作揖，是十岁的温如汐。阳光照在少女坚毅的脸上，薄汗细点，目光澄明。‘既然因缘巧合来到了这个世界，便要重整河山，保护容齐。’温如汐暗暗地想着，握紧了手中的剑。
永康六年，西启皇宫。
这一年的桂花开得格外的好，尤其到了夜晚，芳香馥郁，月下精魂。温如汐好奇地攀上墙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少年青涩，却遮不住骨子里的温润。容齐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眸间，却是清澈如水。
“容齐，你相信穿越吗？”
“佛曰‘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禅天，为一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覆一二禅天，为一小千世界……三千大世界，便是一个大千世界。’三千世界，各有大道。如此说来，未必不可能。”少年淡淡地说着，清冷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光亮。
青梅煮酒，风铃摇曳，一晃便度过了无忧无虑的时光。他成了她的皇兄，她成了他的皇妹，无关风月，只有并肩。
带着两世的记忆回到北临，拿到《山河志》，温如汐自信地勒起了缰绳。这一次，一定可以没有牺牲地打败苻鸢，天下清平。
眼见打败了最后一波黑衣人，翻过山脉便是西启。温如汐望着自己臂上并不深的伤口，竟然晕了过去。
再度睁眼，靠在石边，她已全然忘却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遭遇追杀，失足跌落，抬眼，竟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姑娘，你想是我的什么人呀？”漫不经心，折扇轻摇。吹动的，不仅仅是风，更是一颗年轻跳动的心。
没有人能够拒绝光明，而潇洒恣意的上官透，是白日里明媚的骄阳，纵使光芒围绕，也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可他又不仅有着艳阳的光亮，更有着月光的柔和。他的目光缱绻，温柔似水，举手投足间，皆是那么的淡雅清朗，萧萧肃肃。他身上的光，耀眼却不刺眼，天质自然，如沐春风。
或许是英雄大会上的从容不迫，翩影惊鸿；或许是乞巧灯火里的烟花灿烂，他为她戴上玉簪。或许更早，早在峨眉山月的清影徘徊，早在月上幽谷的朝夕相伴，早在一切的一切开始之前，她已悄悄将他种入心田。
“上官公子，你有心上人了吗？”春夜风暖，熏醉游人，温如汐轻轻问道，颤动了上官透的心。年少风流，恣肆洋溢，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眼前的姑娘娇柔，仿佛上苍赐予他的无二珍宝，纵使倾尽所有的温柔，仍是害怕会弄碎了。上官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也许，他也早已对她生了意吧。
尔后的花海定情，萤火纷飞；初雪相拥，相看白头，仿佛梦幻一般。
上官透从背后轻环住温如汐，下巴抵着她的肩。
“汐儿，我想要你的时间，我要你将来的岁月，我要你往后余生，都有我。”
“好！”她轻轻答道，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此时的飞雪乍停，晴空初霁，雪中影子，惟长堤一痕、寒梅几点、画中人一粒。
建宁四年，三月，南梁境内星点爆发疫病；六月，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鲁王薛烈联合苻鸢，陷害国师，软禁太子，扰乱朝纲，杀得众人措手不及。
上官透在温如汐的帮助下，平疫抗洪，救出了父亲，护住了长姐。而后戴罪立功，出使西启。
可命运终究给他，更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原来她不仅仅是南梁的温如汐，更是西启的容乐长公主。好不容易的真相大白，换来的，竟是她身中天命，时日无多。
无奈下，只好推开那个明媚的少年。温如汐不是不愿与他共苦，而是害怕他受苦，害怕到一点点，都不忍得他受。上官透本是这世上最潇洒恣意的少年郎，又怎能堕地他万劫不复？
可终是那人，为她换来了生，亦是上苍给她，最残忍的惩罚。月上花间，温如汐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暖风依旧，却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轻柔地为她挽起鬓发，小心地为她系上外衫……
建宁七年，容齐在西启发起最后的反攻，联合温如汐，打败了苻鸢。而温如汐亦向润玉求了药，医好了容齐。
西启宫宇上的夕阳绚烂，南梁月上谷的书声朗朗，温如汐知道，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想来这一生，她以天下先，以百姓先，以社稷先，救死扶伤，教书育人，共筑盛世，却没能给所爱的人和爱她的人，一世幸福。
月上谷的大雪纷飞，落满了温如汐的白发。恍然回首，她仿佛看见了墙角的红梅，和树下翩翩的少年。
“透哥哥，若有来生，君可愿许吾一世白头？”
眸间朦胧，重合了少年的脸庞。天长地远相思苦，奈何深情渡浅缘。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生者，始也。父母之恩，昊天罔极，同岁同日，缘定三生。老者，末也。本唯半命，缘君相救，情深缘浅，难得白头。病者，难也。西启剧毒，无药无解，苦痛缠绵，死生皆天。死者，终也。月上雪下，相思成灰，红烛泪干，故人难逢。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是以怨憎会也。三载相依，一朝梦碎，大难临头，同去异归。断魂还逐晚，掩泪空叹息，是以爱别离也。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以命换命，天人永隔。镜花水月夜，竹篮打水空，是以求不得也。梦幻泡影，如露如电，月圆花好，终求不得。
生老病死，皆为人生常态，三苦之外，另有缘法。然生是君，老拜君，病原君，死亦君，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皆为君也。若有岁月，朝朝暮暮，日日年年，惟愿卿好，惟愿君安。”
合上命簿，润玉的眼中沁出了一层薄泪。虽只是在历劫，可终是实实切切地走了这么一遭，这一世的姻缘，苦乐参半，聚少离多，谁欠了谁，到底是说不清了。
低头，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他轻轻伸手，把她的细指固于掌心。
“阿玉？”喃喃梦起，是熟悉的容颜。润玉半束着头发，轻簪着温如汐送的木簪，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何处无艳春，此生念佳人。恋曲幽琴声，思绪梦里生。恋语牵心魂,何时人相逢。汐儿何时，又与润玉重逢？”他的薄唇轻启，目光如水。“汐儿，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温如汐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想起了凡间的一世，她轻皱起了眉头。“不过……”
立即明白了她的疑问，润玉笑道：“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
“透哥哥是你！”温如汐一阵欣喜。“那，容齐呢？还有我写的姻缘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润玉拿来了三卷竹简，坐在了床边。“叔父说，因为他和缘机仙子的推搡，误把其他两卷话本，丢入了因果天机盘。”他伸出右手，幻出了逆鳞。“两卷话本便有可能产生两段姻缘，因此，叔父以龙鳞为托，注入灵力，化成了我的样子，又为我们，都牵上了红线。这样，无论走了哪一条姻缘线，都能确保我们在一起。”
温如汐接过了逆鳞，看了一阵子。“那容齐？”
“你历完劫后，容齐结束了自己的使命，便身归天地。他由龙鳞所化，所以多年来容貌未变。容齐走后，灵力回到了叔父那里，记忆回到了我这里，龙鳞留了下来。”
温如汐低着头，有些沉默的样子。润玉察觉到了她的难过，笑着拿过她手中的逆鳞，重新为她戴在颈间。
“容齐的记忆里，俱是被你拒绝的样子，我才不要这样的回忆呢！他在凡间走一遭，已经有了自己的灵识，我看这也是一番机缘，便洗去了他不好的记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对你的情意。又为他塑了仙根，植于这璇玑宫的院子里，汲取灵力，至于哪天得道，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温如汐惊讶地抬起了头，通过窗子，她望见了院中的桂花林里有一截插得歪扭的木苗。“不是吧，这……”
“他也算和我抢了一世你，我因为他，不能和你白头到老，到头来还要救他，这样，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吧。”润玉突然撅起了嘴，道：“叔父为了我们，做了两手准备，结果你呢？一个都没选，还伤了我那么深，你说该怎么办吧？”
“阿玉，我…我错了……”温如汐愣了一下，一头栽进了他的怀中，讨好地蹭了蹭。“我知道我欠你的很多，你说，我需要怎么还？”
“那就好好欠着吧，”润玉揽住了她，笑着把头靠在了她的头上。“在下等着姑娘还一辈子。”
一时红了脸，靠在温热的怀里，某人一阵怒火。
‘好你个上官狐狸，你还我清纯可爱的胖头鱼！’
小剧场：
大婚前，润玉拿着一叠红包拉着温如汐去了南天门。
润玉：今日本座大婚，大家同喜，同喜啊！
（望着众将士一脸惊讶的表情）温如汐：你是不是又上官透附体了啊？
润玉：听不懂。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一章 南 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