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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北隆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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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热闹非凡,除夕已过两个月,依旧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随处可见的是,幸福欢快的笑脸。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隆城,此时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没有一丝一毫节日气息。
有的只是灰蒙蒙的天空,古朴的城墙。隔开的,是前来救援的二十万朝廷大军。
城中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尸体,有些已经开始溃烂,散发着恶臭。
曾经热闹整洁的街道,如今破败不堪,被烧毁的房屋有些还冒着烟。
稀稀拉拉三两行人,有气无力地游荡。
小孩的啼哭,妇孺哀嚎,还有奄奄一息,满眼不甘又无能为力的男子。
自北隆城被攻占之后,百姓们反抗的,不反抗的都被随意砍杀,死伤无数。
城内粮食被敌军将士抢夺一空,百姓们无奈,为了果腹,只能吃树皮草根,倒是有些人偷偷藏了粮,却无法生火做饭。
一旦炊烟起,大蒙国的兵士就会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别说粮食,就连性命也保不住。
得知朝廷派了军队前来救援,已夺回一城,幸存的百姓都在高兴地期盼着,希望大军能早些解救北隆。
如今大军抵达城外已有三日,却一直不见动静,百姓们不明所以,每日用期盼又夹杂着绝望的眼神,看着城楼上迎风飘摇的大蒙国军队旗帜。
那面旗帜倒下,才是他们真正获救之时。
段景峥在军帐之外,遥望城楼上的旗帜,若有所思。
上一世军队到达北边时,大蒙已攻下我郢国两座城池,彭城和北隆城。
夺回这两座城池,用了近三年的时间。入城时,北隆城早已成为一座空城。
今世,他们只用了短短两月时间,便夺回了彭城,士气大涨,直奔北隆城下。
只是北隆城与彭城不同,北隆城处于最边境,背靠淮山,易守难攻。
若不是有内贼,以北隆城的守备,敌军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攻下,甚至还拿下了彭城。
“林业,把彭副将叫来,再点一万人马,随我到城门下叫阵。”
彭副将是地地道道的彭城人,没读过书,靠一身功夫,和拼命三郎的态度,一路升至副将。
他嗓门最大,叫阵时,满口粗俗语言,不加修饰。
稍微有点气性之人,都会忍不住要动手。好在平日里他为人还算和善,这才不至于没有朋友。
“哈哈哈,少将军,看俺老彭的,不把那群憋孙骂出来,俺就改跟您姓。”
彭副将一脸大胡子,叫叫嚷嚷地骑马过来。
段景峥嘴角微抽,没好气地回一句:“你还是继续姓彭吧,我段家不缺这么大的孙子。”
见段景峥调侃他,彭副将也不恼,憨笑着摸头,满脸大胡子随着嘴巴的动作,一上一下。
“好了,抄起家伙,准备出发。”段景峥目光如炬,望向北隆城墙。
万马奔腾,震动天地,兵临城下,大声叫骂。
敌将大怒,前来迎战。
短兵相接,十几个来回,蒙将不敌,调转马头,鸣金收兵。
大蒙将领回城后,彭副将依旧坚持骂阵一刻钟有余,对方却是毫无动静。
于是他也打算歇一会儿,回到己方阵队,段景峥瞧见了也不阻拦,全程观望,想要摸一摸敌方的底细。
“回营。”见差不多了,便收兵回营,准备与定北侯和众将士商议攻城对策。
主帐内,定北侯与众将正围着沙盘,分析当前局势,与北隆城的优势和劣势。
“回禀大元帅,少将军叫阵收兵了。”
“让他们即刻过来。” 定北侯沉声吩咐。
段景峥刚回到营地,就见人前来寻他,也不多说,带着彭副将和林业就往主帐走。
进来时,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面不改色,淡定地给定北侯行礼。
“见过大元帅。”标准的武将礼节,军营中没有父子,没有主仆,只有将军与兵士。
“如何?”定北侯看着自家儿子,满意地点点头,询问到。
其他将士也竖起耳朵,等着段景峥分析战况。
他们都是段家军的,有些人从爷辈或者父辈就开始跟着定北侯府,也有许多是后来加入的,但也跟着定北侯出身入死多年。
一开始,他们都把段景峥当晚辈照顾。觉得他自小娇生惯养,又是出了名的纨绔捣蛋,对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只不过看在定北侯的面子上,也很尽心尽力帮助段景峥,当是为侯府为段家军而磨练他。
不过,经历彭城一战,大家看到了段景峥英勇善战的一面,也看到了他临危不惧,足智多谋的一面,这才心服口服听任差遣。
他不仅熟读兵书,而且善于观察战局,快速分析,给出伤亡最小的对策。并且善于听取意见,不会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是作主将的好苗子,假以时日,不容小觑。
“叫阵前前后后一个时辰,大蒙国只出阵一轮,并且很快便撤回了。”
“除了迎战的将领,不曾见到其他人露脸。”
段景峥所说的“其他人”指的是蒙将齐科尔,那是大蒙国实力战将,夺两城的主将。
他也是大蒙国的二王子,大蒙国王年迈,齐科尔是最有可能夺得储君之位的人。
“末将觉得,大蒙士气低迷,作战决心不强。”
“且据我这些天的观察,饭点有炊烟的时间并不长。”
段景峥一挑眉,语气坚定。
“依少将军之言,大蒙兵将不足,粮草也不足?”旁边一将军询问。
“那还等什么?俺们大军攻城,杀绝那帮憋孙,片甲不留,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辱我郢国百姓。”
彭副将粗声粗气,又性急,听闻如此,就直接开始喊打喊杀了。
直到大家都不说话,定北侯严肃地盯着他,他才讪讪地闭上嘴巴,往王将军身后缩了缩。
“敌军内部情况如何,尚且不敢做论断,恐是敌国计策。”
段景峥回答了那个将军的询问,又看向定北侯。
“末将收到埋在大蒙国国都的暗桩传来的消息,似乎大蒙国有内政变动。”
“已派人持续打听,想必不日便有消息传回。”
定北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时日,便继续派人到城门下,轮番叫阵。”
“彭副将、王将军。”定北侯点名。
“末将在。”王将军二人出列。
“骂阵之事交由你二人负责。”
“末将领命。”这是彭副将最擅长,答的最欢快。
段景峥思索一番,又补充:“两军将领单挑,亦或是简短混战,我方不妨让他几回。”
“为何要让他们赢?俺直接砍死他们不是更好?”彭副将如此简单的脑袋,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用意的。
王将军似懂非懂,一巴掌呼过去,“少将军自有用意,认真听着便是了。”
段景峥剑眉一挑,笑得意味深长。
“自然是让他们涨涨士气了,”顿了顿,接着道:“叫阵一般出来的,都是少量人。”
“倘若直接下死手,那么只一回,他们便不会再出来,只龟缩在城中。”
“他们出不来,我们进不去,两军僵持不下。”
“不仅影响士气,还白白耗费军粮物资。”最后,段景峥一个询问眼神,仿佛在问:你们可明白?
王将军恍然大悟,道:“这是先给他们几个甜头,让他们产生自己很厉害的错觉,盲目自大。”
“这样,他们便不会将我等放在眼里,一点点的引诱,等他们出来,我们再将其一网打尽。”
段景峥点点头,道:“这便叫引蛇出洞。”
“哈哈哈,还是少将军厉害,俺们就砍了那些蛇崽子,煲汤补补身子。”彭副将憨言憨语,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段景峥还有另一个想法,只是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接下来还要多倚仗诸位将军,且都下去忙碌吧。”
定北侯开口,众将士把纷纷往外走,待人走完,段景峥才继续道出自己的想法。
“父亲,我们军资充足,尚且耗得起,只是城中百姓,度日如年,恐怕等不起。”
“嗯,接着说。”定北侯也有这些担忧。
“孩儿还有一计,”顿了顿,见定北侯没有阻止,便继续道。
“若是里应外合,北隆城破,指日可待。”
“哦?”定北侯自然也想到,“你是说,内应?”
段景峥点点头,“城中百姓没有吃食,体力有限,无法支持作内应。”
“收买敌军,也非良计,不可控因素太多。”
定北侯点头,示意段景峥继续说。
“北隆城背靠淮山,据孩儿了解,淮山上盛产药材。”
“以往北隆城有许多百姓,以采药卖药为生。”
“可见,淮山虽险,但是并非不可破。”
定北侯沉思,考虑段景峥所言的可行性。
“药农世代以此为生,自然是不同的,我们的将士从未接触过,能否顺利越山还很难说。”
段景峥所说,倒是可行,只是攀岩难度不小,定北侯无甚把握。
“父亲放心,此事便交由孩儿去做,到时候便以红色烟火为攻城信号。”
“你?”定北侯心中并不想儿子去冒没把握的险。
段景峥点点头,“父亲无需担忧,孩儿自有打算。”
他自信满满,定北侯也无话可说,自家儿子是宝,别人的儿子也是心肝。
作为主将,他不能妇人之仁,明知是良机,还犹豫不决,乃兵家大忌。
“那内应之事就交由你安排。”定北侯拍拍段景峥的肩膀,感觉壮实了不少,心里也有些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