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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夜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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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敲着竹梆子从巷子里走过,师音躲了躲,待更夫走远,继续施展法力在上空疾驰。
夜色融融,繁星闪闪,空气里都是清冷的味道,师音在寂静的群山里飞快地穿梭,寻找着松鸣山。
她听人说过,松鸣山隐在群山之间,山上满是松树,每每风起,松涛阵阵,汹涌壮观,似云海翻涌、万马奔腾,故而得此名。
夜晚,光线昏暗,不管是松树、山榆、槐树或是柳树,看上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师音在半空中难以分辨,因此每每经过一座山,她都得下去仔细看看。
找到松鸣山时已近丑时,师音看着面前的松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找个松树都这么难,找狼妖估计难上加难,失策了,应该带点好吃的再出发的。”
她摸了摸肚子,慢慢摸索着进了松树林。
黯淡的星光透过稀疏的枝干静静泄到地上,树影斑驳,雾气弥漫,一棵棵松树像是矗立镇守在这方土地上的士兵,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怖,神秘诡异。
松鸣山已经荒废了十几年,荆棘丛生,举步维艰,师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边砍一边向森林深处走去。都说松鸣山毒虫遍地,可师音走了一会儿,连个毒虫的影子都没看到。
一炷香之后,一无所获的师音忍不住吐槽起来:“连个狼影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妖……”
话还没说完,她忽觉重心不稳,眼前的松树林蓦的从她眼中升了上去,下一刻,她便狠狠跌坐在了地面上。
原来,不是树林升到了天上,而是她踩中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猎人布下的陷阱,掉进了一个四五丈深的大坑之中。
一股锥心刺骨之感从脚上传来,师音轻哼一声,只觉脚上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咬住了她的脚。
她紧咬着牙低头看去,一片漆黑之中,两片半月状的兽夹反射着些许微光,正紧紧贴在她的右脚之上,她往前凑近了些,才勉强看到那兽夹的两边布满锯齿状的尖刺,此时此刻,那些尖刺全都扎入了她右脚的两侧,白色的靴子上已经渗出了一道道血迹。
“糟糕,居然受伤了,这荒山野地的,怎么还有猎人坑啊?”
师音伸出双手把那兽夹掰开,鲜血透过划破的鞋子流了出来,师音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又抬头望了望悬在头顶离她很远的洞口,陷入了沉思:要是没有被这兽夹夹中,轻轻松松就能飞上去,可现在怎么办呢,现在又是凡人之躯,要是失血过多可能就更加上不去了。
想了想,她撕下一片裙角,迅速把自己的脚缠成了粽子。
“等一会儿吧,等脚上的血凝固了再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她两手撑地,往边上挪了挪,后背靠在了墙上。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之下,她又往四周摸了摸,侥幸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摸到什么草药,然而,草药没摸到,却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啊!”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口。
这比摸到尖刺刀锋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这触感软软糯糯,师音只觉一股恶心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头顶的洞口,师音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洞口飘然而下,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是她清楚地看到,那人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
师音赶紧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左脚撑着身子,一手扶着墙慢慢站起,准备先发制人。
片刻之间,那黑衣人已然落在她身前,她趁对方不注意,举刀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忽然举起剑,似是要反抗,师音喝道:“别动!”
那人却一声不吭地向前挥了一剑,似是斩断了什么东西,鲜血溅到了师音手上。
师音轻轻一颤,手指触碰到那人的脖子,温热的触感让她瞬间挪开了手。
那人似乎微微怔了怔,下一秒,一道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小姐,是我。”
“林白?”师音惊喜地道。
“是我,小姐可以先把匕首从我脖子上移开吗?现在咱们四周都是毒蛇。”
师音尴尬一笑,收回匕首,插入了腰间的刀鞘之中,忽又想起林白刚刚说他们四周都是毒蛇,这么说来,她之前触碰到的软软糯糯的东西正是毒蛇的身体,师音咽了咽口水,瞬间又觉得毛骨悚然。
如此说来,刚刚林白挥剑斩断的,应该也是一条蛇。
林白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火匣子,吹了吹,洞中瞬间明亮了起来。师音这才看清,她前面站着林白,而林白前面一个扇形的弧度内,十几条绿色的蛇列成一排,正跃跃欲试地吐着信子。
“小心”,师音在他身后轻声道。
林白微微点了点头,举起了握着剑的那只手。
那些蛇似乎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朝林白袭来,林白一手执灯,一手舞剑,长剑灵光闪烁,变化万千,一剑挑去,三四条蛇的身体从七寸之处裂开,再一剑横来,又斩断四五条,转瞬之间,那十几条蛇已被他斩得尸横遍地,洞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师音微微松了一口气,林白转过身来,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映着火光,深沉似海,“小姐,你还好吗?”
这声音低沉悦耳,师音似乎觉得林白是真的在担心她,心道:这父子俩真是有趣,原主曾经那样虐待过他,跪冰面、当球踢、倒挂、扔进蛇坑……等等,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一个人心生怨恨,可是林易没有,林白似乎也没有。
“我的脚受伤了”,师音指了指被自己缠成粽子的右脚。
林白低头查看了一番,便脱了外袍垫在她身后,道:“小姐,你先坐下,我先看看你伤的重不重。”
见师音踮着一只脚,手扶着墙艰难地往下蹲,林白忽然向她伸出来一只手,“小姐,你扶着我吧。”
也不知怎的,原主以前经常踩着林白的背下马车,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时候,林白忽然伸出一只手,倒让师音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这一刻,她居然有一种把人家打得满地找牙,人家却以德报怨,在你危难之时向你伸出了手的惭愧之感。
半晌,师音才终于道了声“谢谢”,伸出右手搭上了林白的掌心。
林白抓住她的手,握得很轻,似乎是怕捏疼了她,师音却觉得更惭愧了,不知不觉开始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那都是原主做的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林白扶着她,引导着她慢慢蹲了下来。师音收回手,屈膝去解脚上的绷带,林白却道:“我来。”
师音也不与他抢,就那样静静坐着,看着他把手中的火匣子放到一边,两只手开始解她脚上的绷带。
师音不会处理伤口,刚刚胡乱缠了一阵之后又在脚上打了个死结,林白此时正仔细地拆着那个令人难以直视的死结,他下手极轻,似乎是怕一不小心碰坏了她的伤口。
林白看着她的脚,似乎微微一笑,师音脸上又是一阵尴尬,她只好移开眼,尽量不去看那个被自己胡乱绑了一通的粽子。
然而,就在这转眼之间,她忽然瞥见林白身后有一抹红光。
此时此刻,林白正含着笑意全神贯注地替她解着脚上的死结,浑然不知有一条五寸长的大蜈蚣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衣领。那蜈蚣微微扬首,对准的,正是林白的脖子。
“小心!”师音大喊一声,然而此时等林白自己闪避已然来不及,在那细小的嘴巴即将咬中林白脖子的一刹那,师音猛地向前伸出手,一把将那蜈蚣捏在了手里。
一般抓蜈蚣就得一下子抓住它的头部,不让其有机会摆动咬人,可师音对这种事没有经验,直接捏住了蜈蚣的中间部位。
她正要将它甩开,那蜈蚣却极其灵巧地摆过头,咬中了她的手腕。
林白诧异地转头,便见师音的手腕上,赫然贴着一只大蜈蚣的头,瞬间脸色大变,他伸手抓起那蜈蚣的头,将它往墙上狠狠一甩,那蜈蚣撞到墙上,又重重地跌落在地,少年眸子一凛,拔剑将它斩成了好几截。
他转过身来,脸色一沉,“小姐,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迅速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了师音的小臂,那被蜈蚣咬过的地方已经肿起一个红色的大包。
师音只觉手背上又麻又痛,不过见林白面色凝重,似是在担心她,又似是在自责,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道:“没事,应该死不了。”
林白也不说话,他沉着脸一手捏住她的小臂,一手抓紧她的手指,慢慢将脸靠了过去。
师音意识到他的动作,连忙用力抽回了手,讪讪笑道:“不用,蜈蚣的毒很难吸干净,若是你也中了毒,我们两个就真的要死在这荒山野岭了。”
林白动了动唇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顿了顿,他走到师音身侧蹲了下来,师音诧异地向他看去,他却不由分说,一手穿过她的后背揽过她的腰,一手揽起她的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小姐,我这就带你回去。”
被他一下子抱起来,师音又觉脸上微微发烫,几百年来,除了爹爹,她还未曾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