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莫靖静

21、第 21 章

　　江友常之后见到她不再假装不认识。
　　可是荣立夏却依然要毕业。
　　他是七月份离开的学校。
　　端敏早已预备好送给荣立夏的礼物，包装精美的放在抽屉里。
　　她问谢四真，“你的礼物呢？”

　　谢四真有的时候真不明白，都是暗恋都是喜欢，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像端敏一样直接坦白。
　　连送的礼物都有些躲闪的放在书包内。
　　她不能像端敏那样直白的说，学长，我很喜欢你。
　　而一旁的女生看着端敏细细的笑。
　　她仍然是那个胖得分不出性别得端敏。

　　她递上礼物，抬眼看荣立夏，却未想到他在看她，忽然得心慌起来，连手也有些颤。
　　荣立夏见她慌张，便笑起来，接过礼物说，“谢谢。学妹什么名字？”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的微笑，把琴盒递给她。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样的情景中这样的问这句话。
　　嘈杂的女生围挤成一个圈，不断的有人推来推去，热闹得像明星的签唱会。
　　她原本只希望见到他，看见他是怎样的离开，然后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可是他这样问，让她的全身都虚浮起来，软弱的迈不开脚步。

　　她尚未开口，身后的女生便推她，“拜托，快一点好不好。”
　　谢四真愣了一下，仍然站在原处。
　　像她，或者她们，这样的喜欢他，他到底又会不会知道。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往前又走了一步，睇着荣立夏，“这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叫谢四真，你要记得。”

　　旁边的女生已经在笑，“一真，二真，三真，四真嘛。”
　　“她很好笑诶。”

　　谢四真抿了一下嘴，又说，“学长一路顺风。”

　　就说她好笑说她什么也好，她并不介意。
　　她的喜欢并不比别人的喜欢低下。
　　她对他说的话的真切并不比别人少。

　　暑假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懒散的蜷在冷气下面，拿着遥控器一个台接一个台的换。
　　打电话给江友常，他居然在那边说，“在看书。”
　　谢四真唏的一声，“拜托。”
　　他也跟她客气，问，“要不要一起做功课。”
　　换做平时，谢四真应该会敷衍了事的说，“已经做完了。”或者说，“要去逛街。”
　　但是，此时真有些无聊，于是应承说，“好啊。”
　　江友常顿了一下，随即又说，“好。”便挂断电话。

　　谢四真原本以为他是在玩游戏或者看电视的。
　　没想到他真的在看书。

　　书房的天花板上悬着一个吊扇，嗡嗡的转。
　　书桌临近窗边，外面是一颗高大的松木，遮住了阳光。
　　其实，那个夏天并不炎热，可是他坐在那里还是有些汗涔涔的样子。
　　谢四真笑，“你家干嘛不装冷气。”
　　江友常抬头，单手托着腮帮，说“又不是叫你过来吹冷气。”

　　谢四真眉头抽动了一下，她有没有看错，江友常的脸似乎有点肿。
　　他以为用这个蠢动作就可以遮掩过去吗。

　　江友常没有想过那几颗早就停止生长的智齿居然又开始疼痛起来。
　　整个牙龈又痒又痛，连带着整个脸都膨胀起来。
　　见到谢四真多少有点尴尬的捂着腮帮，期望她不要注意。
　　谢四真看着他，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说，“你功课做的怎么样。”

　　江友常暗暗的松了口气。
　　早知道之前就应该拔掉这几颗牙齿的，现在约医生拔牙比之前足足贵了三成。
　　他暗暗的又叹了口气。

　　谢四真原本以为做功课是个幌子，江友常应该会跟她聊天或者他们找个什么节目。
　　结果他居然真的在认真的做功课。
　　太不正常了。
　　“你怎么用功起来了？”

　　江友常停顿了一下，然后装没事的说，“就想用功。”

　　谢四真本来想说，你不要跟我假。
　　但是佣人敲门进来，手上托盘放了两碗糖水。
　　谢四真只好改口说，“所以是真的不想出国念书？”

　　江友常喝着糖水，模糊唔了一声，又点头。
　　他反问她，“那你干嘛想出国？”
　　谢四真总不能说是为了荣立夏，便说，“学校要好很多诶。”
　　江友常看着谢四真撇嘴，小小的恶毒起来，“反正你去那里也只能念个末流学校。”

　　坦白说，谢四真没有想过她的未来要怎么打算。
　　她真的考不上荣立夏的学校，真的也只能念个末流的学校。
　　只是想要跟在荣立夏的后面，然后呢。
　　她不可以一世都这样，也不会一世都这样。
　　她不知道以后自己要做什么工作，模糊的只想，大概就是做个大小姐，每天拣衫，换衫，找牌搭子。
　　可是见到江友常忽然的用功，自己却惘然起来。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想法。

　　她幼时说，“以后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江友常见她默默的愣在原处，有点后悔说出那句话。
　　彼时谢四真无心话语都让他恼怒许久，何况他是有心。
　　但是讷讷的说不出安慰或者道歉的话语。
　　只是硬着头皮说，“谢四真，留在本市其实也很好诶，反正都是要自己用功。”
　　他这句话说出口才觉得真心。
　　不是客套，不是婉转，他真的很想她留下来。

　　她却并未察觉，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迷迷蒙蒙的无措，“我不知道。”

　　从前的故事里，兄妹在夜晚的森林迷路。
　　可是他们在清晨便沿路丢下了白石。
　　在月光下，白石像银币一样闪闪发光，指引他们回去的道路。

　　她没有白石。
　　所以，如果迷失在森林里，有没有谁告诉她，然后要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