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的水样娘子》七步诗

42、山洞避雨

　　郑勤回到屋子后，来到了火堆旁。他先将袜子放在了小木凳上，然后将瓷罐里的水倒入了铁锅中，最后他才坐了下来，拿起其中一只袜子，在火堆旁烘烤起来。

　　他还记得小时候，也是冬天，衣服总是很难晾干，这时，娘就会拿着未干的衣服坐在炉火旁，慢慢地将衣服烘烤变干。

　　碳，是很珍贵的东西，对一般农户人家来说，碳的价格也着实有些贵。

　　爹知道娘怕冷，所以，每到冬至时分，就会在家里备上一些。娘总说不用这样破费，但在这件事情上，爹也是执著又不容拒绝的，所以，娘也不会再去多说什么。

　　只是，娘平日里很少会去用这些碳，只有在必要时刻，才会用上少许。其余时候，若是天气太过寒冷，娘就会坐到暖炕上，而她的手上，也总不会闲着。不是做些针线活儿，就是编织一些手工，算是她的一种喜好，也是为了贴补家用。

　　将手中的袜子换了一面继续烘烤，看着眼前燃烧着的火焰，他又想起了老猎户和他一起避雨时的场景。

　　十二岁那年，老猎户想看看他打猎的本事如何，也想借此机会好好锻炼他一番，所以，他们一起进入了更深的林中。

　　秋季，是打猎的好时节，也是冬天之前，能抓紧时间储存食物的时候。他们一大早就从小木屋出发，到林中的深处，已是辰时了。找好埋伏的位置，他们就蹲在那里，准备瞄准猎物后，随时开弓。

　　早上，天气还十分晴朗，距离他们来到这里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突然，天空开始下起了暴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老猎户当机立断，取消了这次打猎，带着他一起，跑向了不远处的山洞中避雨。

　　山洞，是老猎户来过的地方，里面也备有些许的木柴和干草。虽说山洞距离他们方才的位置着实不算太远，但这一路跑过来，他们的身上，至少也淋了个半湿。

　　老猎户在山洞中摸索了一番，找到了当初藏火折子的地方，将木柴堆成一堆后，老猎户引燃了木堆。简单地搭了个木架，老猎户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挂在木架上，慢慢地烘烤着。他则在一旁，整理着被雨淋湿了的弓箭。

　　他看着老猎户的动作，觉得老猎户挺厉害的。好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或是去到哪里，老猎户都是从容不迫的，也都能应对自如。

　　看到他还没有将湿衣服脱掉，老猎户笑道：

　　“小子，还穿着湿衣服做什么？赶紧脱掉啊！莫不是嫌自己身材太过矮小，见不得人吧！哈哈哈哈……”

　　又来了，哪天要是老猎户不说上他几句了，估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吧！

　　他没搭理自顾着大笑的老猎户，只是默默地将湿衣服脱了下来。刚准备搭在木架上烘干时，老猎户突然伸过手来，一把将他手中的湿衣服拿了过去。

　　他不解地望向老猎户，只见老猎户对着他的衣服笑道：

　　“好小子，又长个儿了啊！不错，不错，估计以后，长得比你师父我都还要壮实了吧！哈哈，哈哈。”

　　说完后，也没看他，只是十分自然地将他的衣服拿在手上，默默地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他依旧坐在原地，老猎户又对他喊道：

　　“小子，你坐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些，好离你师父近些才是！”

　　在他来到小木屋的第一天，老猎户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过，让他喊老猎户一声师父，但他心里并不情愿，也着实喊不出口，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老猎户偶尔也会煞有介事地提起此事，但因为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渐渐地，也就不再提了。

　　像此刻这样，很显然地，老猎户的心情是十分不错的，所以才会再次提及这个称呼。不过，老猎户也是很能自得其乐的，他不愿开口叫声师父，老猎户就干脆直接以师父自称了。这样，也算是满足了老猎户的某种心愿了吧！

　　不过，他猜想，老猎户之所以会刻意这样去说，也是为了时时地提醒着他，让他不要忘了老猎户的收养之恩。而他，要是能在老猎户的耳濡目染下，自己主动开口叫声师父的话，那可就更好了，稳赚不赔。

　　他会这样猜想，不单只是因为了解，而是确实，老猎户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盘算的。

　　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拗不过老猎户，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坐了过去。

　　老猎户看他坐了过来，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乐得跟什么似的。他真不明白，老猎户为什么那么喜欢逗弄他，他自觉是个无趣之人，老猎户竟也总是乐此不疲地调侃捉弄，真是怪人一个。

　　但是，看着老猎户拿着他的湿衣服，仔细地将其烘干的样子，他的心，很难不去在意。

　　在他眼中，老猎户算是一个粗犷的大汉，但是做起这种细微的事情来，又是那样的一丝不苟。对老猎户，他，其实很是欣赏，也由衷地感到佩服。

　　很快，老猎户就将他的衣服烘干了，还要他快些穿上，免得着了凉，做不了饭了，还要劳得老猎户多花时间照顾他。

　　对于老猎户说的话，他也早已练就得处变不惊了。

　　在他心想，老猎户也算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大人了吧！但是，他却很能适应，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配合着让老猎户乐上一乐，这样，也算是对老猎户的另一种报恩方式了吧！

　　将衣服穿在身上，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无比温暖，那是属于家的味道。

　　其实，老猎户不知道的是，在他心中，早已将老猎户当作父亲一般看待了。而他之所以会在老猎户面前显得有些幼稚又有些固执，可能是他作为一个男孩子的本性使然吧！

　　以前住在郑吴村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又担心的。

　　沉默，是不想多说什么，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担心，是担心爹娘的身体，也是担心自己的成长太过缓慢，很多想做的事，都还做不了。

　　在同龄人中，他最是少年老成，甚至比有些大人还要思虑得更多。

　　他以为，那是他天性如此，也以为，那就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直到遇见了老猎户，与老猎户相处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在这个不断磨合与了解的过程中，他才慢慢地才打开了自己的心扉，更愿意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去对老猎户耍耍任性，顽皮反抗一下，而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依靠与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