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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河菩萨的传说 ...


  •   正逢四月底,进入南方之后气候逐渐湿热,连日骑马奔波让方天赐有些吃不消,本来以为经过襄阳便可一直南下直达辰州地界,不想丁长舒却突然决定跟着公孙童戛然西转,直奔夔州。
      方天赐因为此事连续几天耿耿于怀闷闷不乐,一时间对公孙童有些埋怨,他用自己的猪脑子猜想了一会儿,大概结论就是:丁长舒看上公孙童了,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在穷山恶水的夔州受了欺负,不顾她的反对毅然陪伴而来,连去苗疆解蛊一事都能落下了。
      由襄阳去往夔州必须趟过大宁河,大宁河又被当地人叫做巫溪,四百余里水路直汇长江。
      大宁河对岸便是宁厂镇,方天赐无人百无聊赖地牵着马在河边等候,河岸有栈道,大都用结实的木头和巨石建造,十分坚固,即使遇上凶猛的洪水之后也能安然无恙。
      “都说夔州穷山恶水,我倒觉得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
      公孙童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翘,秀气白皙的脸由于连日策马奔波变得愈加苍白,眼窝深陷,漂亮的眸子也失去了大半神采。
      若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天赐肯定以为她是个死人了。
      公孙童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太好,比普通女孩子更为瘦弱,再加上蜀道艰难一路颠簸,小姑娘确实有些承受不住。
      “还好。”丁长舒道。
      公孙童了笑,往他身边凑了凑,“等船吧,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方天赐瞧他俩这副心有灵犀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公孙童没出现的时候,自己还能跟丁长舒说上那么几句话,可公孙童一出现,方天赐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懂,完全插不进话题中。
      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公孙童一句要来夔州查齐家的案子,就生生的让丁长舒放下了去苗疆解蛊的事儿,直奔这穷山恶水的夔州来了。
      方天赐并不讨厌公孙童,相反还很喜欢,可这几天心里就是不对味。
      他心里挂念着丁长舒身上的情蛊,本来不出意外现在就已经到了辰州地界直奔三皇寨了,公孙童的出现生生打乱了他们的路线。
      情蛊在丁长舒身上越久,危害会是越大,即便现在丁长舒并不像中了情蛊一般对自己上心了,可有这玩意儿在体内终究是个祸害。
      方天赐兀自气得咬牙切齿,扭头就走,眼不见心不烦,十几步开外有一片石壁,石壁上刻了一尊抱着金元宝的佛像。
      “奇怪,怎么会有菩萨抱着金元宝的,财神爷不像财神爷,菩萨不像菩萨……”方天赐嘟哝着。
      宗夏已经默默来到他身后,习武之人的体魄就是好,根本不在意那点皮外伤,他眉目清朗,纵使面无表情也挡不住眸中锐利的目光。
      “宗夏,你看看,这是个什么菩萨?我怎么从未见过?”方天赐指着佛像问。
      宗夏瞥了一眼,如实道:“不曾见过,或是地方神明。”
      宗夏是个规矩的人,方天赐是怕了他规规矩矩的模样,哪怕方天赐问一句,“宗夏,你看我拉的屎如何?”宗夏肯定会答:“方少爷的屎自然是好的!”
      方天赐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走到河边上,一副猴儿望景的姿态观察着对岸。
      直到对岸传来一阵浑厚悠长的歌声,一条黑色小船在碧绿的河水中悠悠划来,那船上的老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一篙绿竹将小船儿撑得飘飘然。
      奇异的调子伴着方言,依稀听得见唱的是:绿水啊那个山中绕,菩萨哟水中笑,百姓呐从水上过,金银那个哟水下抛……
      小船越来越近,方天赐兴奋大叫,“船家!船家!”
      船家站在船头,须发灰白面色红润,笑出一口洁白的牙,“小哥儿是要过河唛?”
      “过过过!”
      转眼间小船就靠了岸,停在方天赐跟前,丁长舒和公孙童也凑了过来。
      “老伯,我们五个人五匹马要过河,您这船儿怕是装不下啊。”方天赐笑着指着船家的小木船,满当当能装下三五个人,可还有无匹马无处安放。
      船家把竹篙靠在栈台上看了身后牵着马的宗雪宗夏,笑呵呵道:“我这个船小,小哥儿要想带着马儿过去,肯定不得行,不得行哟。”
      方天赐瞥了一眼丁长舒,并没有什么变化。
      公孙童问道:“老人家,您这船能否一次载过去一匹马?”
      船家笑眯眯点了点头,“可以哟,一头牛都没得问题。”
      “那便有法子了,老人家先将我们五人载过去,再分五次将马载过去便可,我付您双倍船钱。”公孙童道。
      “要得!要得!小幺妹个子小小硬是聪明,那就,走起嘛!”船家笑呵呵招呼几人上船。
      五个人,再怎么着也得两趟才能拉完。
      “那我们三个先过去,宗雪宗夏在这边将马送过去再过来,我们在对岸接应马匹。”公孙童看着丁长舒,询问他的意见。
      丁长舒点点头,“可以。”
      “那就这个样子,三位先上船。”
      方天赐是最先蹦上船的,船内没有凳子,左右船舷上都横着一条宽宽厚厚的木板,木板擦得很干净,极少坐船的方天赐显得极为兴奋,一屁股坐在木板上还饶有兴致的摸了摸。
      丁长舒领着公孙童也上了船,他冷冷扫了一眼一脸兴奋的方天赐,坐到了他对面。
      公孙童冲方天赐微微点头,靠着丁长舒坐下,中间留着一道礼貌的距离。
      方天赐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反正就是不爽,干脆趴在船舷上看两岸风景去了。
      “坐稳咯!开船咯!”船家唱道,一篙撑着栈台,小木船便晃悠悠的开始掉头。
      掉头完毕船家便又唱起了小调,“绿水啊那个山中绕,菩萨哟水中笑,百姓呐从水上过,金银那个哟水下抛……”
      淳朴的歌声配着两岸的景色十分融洽,方天赐不禁对歌词感起了兴趣。
      “老伯,您这歌儿倒是好听,可这里面唱的是个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船家一边撑船一边道,“我唱的呀是大宁河的故事。”
      “可这菩萨为什么在水中笑?还有这金银水下抛是个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钱,为何要往水里扔?”方天赐像个好奇宝宝。
      “这个嘞也是这几年才兴趣的,咱们大宁河有个河菩萨,我们用金银财宝去孝敬菩萨,菩萨就可以保佑我们在水上平平安安的。”
      方天赐觉得有些荒谬,菩萨都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哪里有菩萨去收受老百姓的钱财,可方天赐不敢说,总觉得颠覆别人的信仰会天打雷劈。
      “船家,既然河里的菩萨由来已久,为何‘孝敬’菩萨一事这几年才开始?”公孙童问。
      船家道:“大宁河对岸有个宁厂镇,宁厂镇产盐,所产的盐都顺着大宁河往外运,宁厂镇的人都开始富有了起来。本来啊这水上道路一直都十分安宁鲜少出事,可自从前七年前开始,便开始一直有商船在大宁河沉没,这盐啊,一遇水就全没了,还死了不少人嘞。”
      “后来呢?”方天赐问。
      “后来翻的船多了,死的人也多了,我们就请了凤凰寺的高僧来做法,高僧说,是我们长年以来只顾自己赚钱忘了供奉菩萨,河菩萨一生气,就不要我们赚钱咯。”
      “没过多久宁厂镇的几大盐商自发在大宁河边上举行功德大典,每家每户想要通过大宁河生活的人都多多少少的给河菩萨上供。河菩萨吃了供奉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在水面上出过事,后来这个习俗就延续了下来,今年整整六年咯。”
      “原来如此。”即便船家说得头头是道,可方天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忽地想起方才石壁上可的奇怪佛像,指着那边问道:“老伯,那边石壁上刻的可是河菩萨?”
      船家笑答,“对头,对头!是河菩萨,河两边都有!”
      “我说以前没见过,原来是大宁河的菩萨,哈哈。”方天赐起身走到船头,依稀能看到对岸石壁上也刻着一座河菩萨塑像,比起方才那尊更为宏伟一些。
      “我看三位穿的好看着得很喽,是不是当官的嘞?”
      “我们只是普通商人,来此只是为了游玩。”公孙童道。
      船家道,“哈哈,那小幺妹你是来对了时候喽,明天就是我们大宁河的功德大典,热闹得很哟。”
      离河岸约摸十余丈,岸上的人物逐渐清晰了起来,丁长舒起身去往船头,公孙童便寸步不离地跟上。
      方天赐撇撇嘴,往本来就算是狭窄的船头边缘挪了挪,给俩人挪出算是宽敞的地儿。
      也不知道船忽然碰到了什么,船体猛的一震,方天赐身体失衡瞬间晃悠了好几个来回,船家眼疾手快地稳住他的肩头。
      公孙童也好不到哪儿去,几个晃悠就要站不住,还好丁长舒扶住了她。
      船稍微稳妥,船家笑道,“现在水位浅,容易碰到水底的石头,三位还是回去坐好,莫要掉下去。”
      丁长舒还是那么冷淡的扫了一眼方天赐,便转身就要回舱,哪知此时船又震了起来,身旁的公孙童眼看就要栽入水中,丁长舒一把将人捞入怀中紧紧抱住,公孙童神色微微慌张。
      下一刻便听见咚地一声水响,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再看方天赐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哟,小哥儿你怎么不听话,喊你回去坐好你咋这么犟嘞!”船家不再划船,站在船头搜寻方天赐的身影。
      “哎呀!人嘞!”船家惊呼。
      接着又是一阵水响,丁长舒纵身跳入水中,瞬间没了身影。
      方天赐被冰冷的河水泡着,心里那股烦躁感才稍稍得意安抚。他打小就喜欢在海子里玩水,水性极好。在水中不动也不挣扎的沉了一会儿,睁眼再也看不到船上的人了为止。
      一个腾身还想往更深处游去。
      大宁河的河底泥沙比较少,水底有不少巨大的乱石还有深深浅浅的暗沟,眼看着水越来越脏,方天赐终于还是受不了,一脚蹬上前方的巨石准备返身。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身银色的衣袍在水中发散,是丁长舒!
      丁长舒不管不顾的将方天赐抱住往上凫,本来气息控制的挺好的方天赐被他这么一勒,存在肚子里的气立马往出跑,喝水涌入喉咙,那种不可控的窒息感叫他生不如死,便剧烈挣扎了起来。
      好在丁长舒体力强盛,揽着呛得死去活来的方天赐跳上了甲板。
      “咳咳……”刚落道甲板方天赐便止不住咳了起来,新鲜的空气涌入,方天赐撑在甲板上生生吐了好几大口河水,水里还泛着一股泥腥味。
      “你想死吗?!”丁长舒浑身湿透,头发也被河水冲散,这模样着实狼狈,但那恶狠狠的眼神和话语却颇有分量的砸到方天赐耳朵里。
      方天赐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来可以靠着上好的水性在河里来个往返,却被突然出现的丁长舒给勒的差点小命玩完儿。
      “你管我死活!我不用你管!”
      “再给我再说一遍!”丁长舒铁青着脸,语气愈加严厉。
      方天赐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可憋在肚子里好久的情绪还是迸发了出来。
      “好啊,说就说,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不用你管!”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咬牙讽道:“是啊,你是得管我,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哪里是在救我,你是在救你自己!”
      “你……!”
      “舒公子息怒……”公孙童抓住他胳膊,“天赐也不好受,你别怪他。”
      “哎哟,小哥儿你没事吧,你一掉下去就没人吓死我喽!”船家插了进来关切的问。
      方天赐一边咳一边调整呼吸,冲船家摆摆手,“我没事老伯,您接着走。”一摸脸,全是水,想也不想也知道现在跟丁长舒比起来好不到那儿去。
      “等宗雪宗夏他们把行李送过来你俩赶紧换身衣服,山里冷,别着凉。”公孙童微笑着冲方天赐伸出手。
      方天赐愣了愣,任由公孙童拉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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