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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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内。
晨光从两侧老旧的彩色玻璃窗透进来，在走廊间形成一圈万花筒般的光学折射。
时间还很早，楼内别无他人。
“昨天你着急离开，是去做什么？”许教授收起手里的黑伞，轻轻抖掉上面的水珠。
迟星摘下帽兜，一头乌黑细软的短发跳脱出来。
是充满生机的青春的气息，带着早餐的奶香。
许教授的目光落在迟星脸上。
迟星决定继续用昨晚编给班长的理由：“我哥来看我了。”
“哦？”许教授微笑着答道，“我记得你没有兄弟姐妹。”
迟星差点噎住。
他、他怎么知道？
“你别紧张，”许教授笑着说道，“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一些，我曾经关注过你，昨天你没认出我，我猜你是将我忘记了。”
许教授看着迟星一脸疑惑的模样，叹道：“果然是忘了。”
“教授，我们……曾经认识？”迟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曾经认识，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走廊的尽头是许教授的办公室，门牌上写着“LS417”。
他按了指纹，门自动打开，他走了进去，将黑伞挂在衣帽架上。
房间里有点暗。
三扇彩色玻璃拱形窗上，是中世纪宗教风格的嵌画，熹微光线透进来，有一种神秘的仪式感。
迟星猜那画中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
“需要开灯吗？”迟星问道。
“不用，我不喜欢太亮。”许教授笑道，他指了指沙发，“坐。”
迟星手里的早餐吃得差不多了，正想找点水喝。
许教授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
“谢谢。”
许教授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你去年参加的全国化学竞赛，我是评委之一。”
迟星记得那次竞赛，但他不记得见过许教授。
“你说你生在一个小山村，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你来参加比赛就是为了拿奖金给爷爷买助听器，”许教授饶有兴趣地回忆道，“你说得理直气壮，对奖金势在必得的模样，让我们几个评委都印象深刻。”
迟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最后他确实也赢得了所在单元的冠军，并为爷爷买了助听器。爷爷还将他数落了一顿，说他乱花钱。
“想起来了？”许教授说道。
“嗯。”
“那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国内研读化学最好的大学是哪一座，我告诉你是南大。”
迟星有点惊讶，当时他确实问了这个问题。
但是……记忆中那位评委的样子非常模糊，迟星又瞧了瞧许教授的脸，又觉得好像确实是他。
“我今年受邀来了南大，就想会不会碰到你，果然，你考上了南大。”许教授玩笑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没认出我来。”
末了，他又说：“我长得这么没有辨识度么？”
“不不不！”迟星惭愧道，“是我有脸盲症。”
迟星对昨天的失礼感到抱歉。
“行，说正事，”许教授站起身来，他走到文件柜前，取出一份密封文件，“我看了你的资料，你的成绩无可挑剔，普通的课程对你来说太简单了，你需要锻炼机会，这是我新申请的一个科研项目，成员已经确定，但我还需要一名助手，你愿不愿意加入？”
许教授将资料摆在迟星面前：“有工资，但不多。”
这太意外了。
迟星站起来，双手接住了这份文件。
能参加许教授这种级别的专家的科研项目，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
而迟星，恰好也想再找一份兼职。
“这个项目比较特殊，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许教授起身，在迟星的肩头轻轻碰了一下，“我出去一趟，你坐这慢慢看，看完再决定不迟。”
“嗯。”迟星认真地点点头。
许教授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只有迟星一人，小小的空间愈发安静，也愈发阴冷。
“叮，叮，叮。”
书桌上有一个牛顿摆球，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敲打着鼓膜。
迟星的眼皮有点跳。
昨晚失眠，迟星几乎没睡，他揉了揉眼睛，开始翻阅那份资料。
空气里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迟星发现许教授这个项目是在研究一种新型“高分子微针透皮”技术，相比国际上最顶尖的无痛透皮给药，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可控和兼容。
迟星看得入神，一页一页地翻着，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同样是晦暗阴冷的房间，同样是厚厚的书籍，同样是这“叮叮叮”的声音，还有这奇怪的香味……有什么记忆冲进了他脑中，如一团白雾。
看不清。
迟星有了短暂的失神。
他看见自己跪在大雾弥漫的森林里。
他跪着朝一个人叩拜，那人微微躬身，摸着他的头。
画面一转，他似乎躺在一间棺木里，阴冷潮湿，他看见有人正在封棺，头顶那片微光被一点点封死。
寒冷与恐惧侵蚀了他，他喊不出声，无法动弹。
大水冲了进来。
很快将他淹没，冰冷刺骨，他又冷又怕，他捂着心口蜷缩起来。
他快要呼吸不了了，他听到自己在哭泣，他低声唤着，方泽。
方泽。
“迟星，醒醒！”恍惚间，迟星听到有人在叫他。
迟星心中一颤，清醒过来。
“老师。”迟星几乎是本能地喊道。
眼前是许教授平静无波的脸。
“生病了？”他说道，“看资料也能看睡着。”
“对不起。”迟星狼狈坐起，侧脸满是睡觉压出的红印子。
他居然在许教授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下一节是院长的专业课，不能旷课，快去吧。”许教授提醒道。
迟星打开手机，九点二十。
他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下，结果居然将第一节课直接睡过去了。
迟星的腿还有点发麻，像是持久被压迫后的麻木，他抓着沙发边缘站起，将手中的资料交回给许教授。
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教授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
许教授满意道：“行，今天课程结束后，我再找你。”
迟星抱起书包，连连应下。
出了办公楼，外边依然下着雨。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地处盆地，周围群山环绕，常年多雾，阴雨连绵，因此它还有一个颇浪漫的别称，叫做“雨都”。
迟星全身酸痛，脖子尤其不舒服。
迟星想求证一下，便掏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2020年全国化学竞赛。
他找到一个专题主页，点进受邀评委一栏，果然有许一仁的名字。
迟星心头的疑虑解除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穆尘的电话。
迟星滑开：“穆先生。”
对方的语气有点急：“在哪？”
迟星看了看左右：“实验楼附近。”
“看到你了。”
很快，穆尘黑着张脸从实验楼的角门里走过来。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有啊。”迟星举着手机，“一直都开机的呀。”
穆尘皱眉：“奇怪了。”
迟星问：“怎么啦？”
穆尘问：“你刚刚去见了谁，怎么身上一股子腐臭味？”
迟星闻了闻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去见许教授了，我们专业很牛的一位学者。”迟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但他想起方泽的话，决定不做隐瞒，“许教授请我当他的助手，参加他的一个科研项目。”
迟星咬了咬唇：“我同意了。”
“少爷怕是不会同意。”穆尘道。
“他会同意的，”迟星快速说道，“他说过，我想去哪，做什么，都可以，他不会干预。”
穆尘惊讶地看着迟星。
少爷把线放得这么松，可叫他们这些底下人怎么做事！
穆尘叹了口气，说道：“有几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迟星脚步加快了些，拖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吧，我要迟到了。”
*
老旧的办公楼，塔楼的尖顶直冲云霄，在雨幕下如一座肃穆的教堂。
穹形窗下，立着一人。
他的目光锁住远处树林中迟星与一名年轻男子同行的背影。
“叮，叮，叮……”牛顿摆球永不停歇地敲打着。
他的瞳孔逐渐收紧。
“叮。”
摆球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老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