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53、换位

　　贺子维几乎是凭着一股子冲劲跑到许宁露面前的。

　　他冲进小花园，跑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径，看到坐在花坛边上的许宁露。
　　她形单影只，正仰着头，看着高悬在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她身上，走近，好像能看见她眼底浮着的一层水光，透着深深的落寞。

　　莫名有些难过。
　　他走过去，意欲打破这氛围。

　　许宁露稍稍低头，便瞧见贺子维，呃，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

　　并不如贺子维所想象的那样，许宁露刚坐下来，看着天上那颗又大又圆的月亮，忽然就不难过了。反正贺子维是个傻的，没一会，她就打起了贺子维的主意，准本借贺子维把自己的数学搞上去。
　　她正想再看一会就走呢，谁知贺子维就来了。

　　贺子维听她那语气，平淡中透着一丝疑惑，和平常无二。一时之间，刚刚的那股冲劲，不知不觉也消失了，这样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到距离许宁露还有三四步的距离，他停下来，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你吃饭了吗？”
　　刚说出来就想给自己来个大耳刮子。

　　许宁露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哎不是，反正，你吃了没？”

　　“没有，”许宁露想了想，“是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走吧。”被许宁露带着，他一下子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在课室还有一盒饭。
　　他想不起来，许宁露却知道，她看着贺子维嘴角那挂着的一粒白米饭，一直在偷笑，可她才不会告诉贺子维呢，看他能有多憨。

　　到了饭堂，两个人把饭打好，真正坐下来要开吃的时候，贺子维才真的犯了难。
　　他想起来了。
　　这下他拿着筷子，不知怎的就是下不去。
　　许宁露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有脸上纠结的神情，加上嘴角那颗米粒，太好笑了，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
　　她还催促：“吃啊。”
　　“哦哦，这就吃。”贺子维终于举筷，夹起了一片菜叶。
　　“哈哈哈……”许宁露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别装了，你不是吃过了吗?”
　　闻言，贺子维菜叶没夹稳，掉回饭里，他一脸呆愣地看着许宁露。

　　许宁露好不容易收住了笑，手指示意他摸摸自己的嘴角。
　　他一摸，那颗粘性极好的米粒终于离开了他的嘴角，到了他的手上。

　　平生头一次，贺子维领悟了什么叫，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丢人丢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但他还是坚强地撑住了，他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解释：“哦，不是，这是召明泓的饭，我出来的时候看他那饭香，就吃了一口。”
　　他镇定地放下那粒米，举筷，夹起那片叶子，再镇定地送入嘴里咀嚼。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吃两份饭不成？你快吃吧，要不然一会冷了。”
　　“哦……”许宁露嘴巴圈成O形，勉勉强强相信了。

　　趁着许宁露低头吃饭，贺子维飞快拿出手机联系召明泓。

　　贺子维：哥，我桌上有饭，你吃
　　召明泓：？
　　贺子维：求你了
　　召明泓：好吧

　　在课室里的甘棠和召明泓，目光一齐移向了那盒还冒着微微热气的饭。
　　甘棠瞬间领悟了贺子维背后的处境，笑了。
　　“搞什么？”召明泓也笑。
　　“你就帮他吃了吧，不然他要哭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他一把。”

　　召明泓把饭移到自己桌上，突然想起来，“你吃了吗？”
　　“哦，”甘棠也是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太多事情，一下忘了。”
　　“那怎么行？”

　　召明泓站起来，“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你想吃什么？”
　　甘棠犯难，“我其实不太饿。”
　　“现在不饿，一会上晚自习就饿了，多少得吃点。”
　　甘棠听话点头，又说：“可是我真的没什么想吃的……”
　　“等着我，很快回来。”说着，召明泓就走了。

　　召明泓跑得身上挂了几滴汗，十分钟都没有就飞回课室了。他左手提着一大袋零食，行动间发出细碎的声音，右手抓着一根香肠。
　　“我吃不了那么多。”甘棠一看，就无奈扶额。

　　这场景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下次是不是应该直接说个具体的东西，随便什么，也好过他这样喂猪似的喂养自己。

　　召明泓也猜到她的反应，从善如流地把香肠递过去，“那就先吃这个，”然后把左手那袋零食挂在了甘棠的桌边，“饿了再吃这些。”
　　他抿嘴笑起来，一副并非故意买这么多的表情，很是无辜。

　　—

　　摸底考过去没多久，学校就放假了。
　　以往最期待的暑假现在一点也不稀罕，因为高三要提前开学，假期时间短得可怜，也就那么十几天。

　　也无怪他们在开学的那一天突然学会了陈中的阴阳怪气。
　　“哦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放假这么久，可想死你们了！”
　　“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恐怕隔了一个甲子了吧？”
　　……

　　“得了，差不多该收了啊。”
　　陈中把矿泉水瓶往讲台上一放，压住这一团乱的班级。
　　他真的是最烦开学了，工作量大不说，学生心也野，况且他的假比学生还少了几天呢，谁想开学啊。

　　偏偏有人撞枪口上来了。
　　一个跟贺子维一样爱起哄的男生，嘴快说了一句：“老师！这么久没见，您和您的矿泉水瓶还是一如既往啊！”
　　陈中笑了，不带一丝笑意的笑容。
　　“你，一周飞机位。”

　　班里气氛顿时一变，立刻严肃了不少。
　　那男生哀求：“不要啊老师，求——”
　　然而陈中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同时开口：“现在开始换座位。”

　　这是大消息了。事前陈中可没漏一点风声，也就是说，这个座位表估计定死了，不能改。

　　一年来，四人组一直都在课室后方两个角落位轮换，组内的位置也没变过，一直都是召明泓和贺子维在前面，甘棠和许宁露在后面坐着。
　　可现在，他们一看那座位表，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表上，他们现在变成了，贺子维和许宁露同桌，坐在前面，甘棠和召明泓同桌，坐在后面，还是后排靠窗的角落位。

　　仿佛一些小小心思无处隐藏，全被知晓。

　　“啊？”许宁露最先说：“我不要离开棠棠。”
　　贺子维不甘示弱，立刻也说：“没了召哥，我怎能独活？”

　　好家伙，这俩人还能矫情成这样。
　　身上各背负了一条生命的甘棠和召明泓顿觉无语。

　　他们迟迟未动，在混乱的教室里极为扎眼。
　　陈中看到，就不客气地吼道：“许宁露，你们组干嘛呢？”
　　不敢触霉头的许宁露立刻站起来，“这就搬！”
　　末了，又低低对甘棠说：“棠棠，恶人作祟，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甘棠闻言，心领神会地笑了。
　　她也跟着站起来，轻轻刮了刮许宁露的鼻子，“就放了十几天假，你还看了言情剧？”
　　“没有！”放假前答应甘棠，要好好学习，绝不偷懒贪玩的许宁露一下老实，乖乖收拾起东西。

　　很快，座位就换好了。
　　这距离的变化，让许宁露和贺子维都不习惯。本来开学返校，许宁露从来都是叽叽喳喳，话最多的那个。
　　但是，这一上午，他们居然没说几句话。

　　这么亲近的距离，甘棠和召明泓却很是习惯。不如说召明泓一直以来，都是为了缩短他和甘棠之间的距离而努力。
　　看着并未察觉的甘棠，召明泓在心里暗笑。

　　重逢一年了。
　　慢慢接近，慢慢了解，再慢慢挤进她生活的一点一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把他推开了。
　　多好。

　　甘棠这样盛极的容貌，这样出众的才华，身边怎么可能只有这点追求者。召明泓刚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发现那些人都只敢远远观望，从不敢接近或示爱。
　　她如玉的脸精致无双，却也不带一丝感情，像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惊扰她。正是这份冷清的气场，给了人一种不可亵玩的感觉。
　　若非是他曾见过不一样的她，或许也不敢靠近。

　　他很珍惜如今收起满身针刺，只剩柔软的甘棠。

　　明明是午睡时间，他看着甘棠发丝凌乱的后脑勺，怎么也睡不着。
　　这可是第一次，第一次做同桌，第一次……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