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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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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飞赶,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天幕村。
天幕村是随州地界最边远的一个村落,因地势偏低的缘故,整个村子都凹在了一座座大山里。传闻这里很久以前不是个村子,而是一块块墓地,后来附近边沿分散的村民们在此聚集繁衍下来,便将天墓改为了天幕。
刚到天幕村,众人就感受到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压抑气氛,明明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整个村子却死气沉沉,到处残破不堪、不见人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朽枯败的气味。
林见奕捂住鼻子想阻止那股腐朽味道的侵入,他看着四处破败的屋舍,捏着鼻子郁闷道:“我们今晚要住哪啊?我看这里也不像会有客栈投宿的样子……”
过于荒凉破败的环境让玉九也微微皱起了眉,他素来受不了脏乱,若是让生性喜洁的他在满是灰尘蜘蛛网的房间的住一夜,他宁愿不睡在外面站一晚。
沧江默默看了一眼几人,他们几乎都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出来的世家子弟,从未在江湖上流落过,出来经历恐怕也是头一遭,难免一时不适应,于是出言宽慰道:“行走江湖不比在家,诸如此类的情况时有发生,你们第一次碰到,不习惯也正常,我们还是先找个人问问看有没有稍微干净点的房屋能够投宿吧。”
他在几人中年龄最长,江湖经验也最为丰富,因此话一出口众人便都点了头。
几人抱团朝里走去,沧江打头阵,流木殿后,一边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危险之余,又在心里不住地期望着能赶紧遇到一个活人。
许是地形原因,众人只觉越是深入便越是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吹过来的阴冷的风,吹得人背心发凉,忍不住打颤。大约走了半刻钟左右,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灯火,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晃动着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缓缓走来。
林见奕一把抓住谢宗明的手,声音带了些颤:“宗明儿,那、那是人还是鬼啊……”
谢宗明也不能辨别,他将手里的剑稍稍抽出来一点,站到了玉九身前,说:“管他是人是鬼,保护好玉兄。”
流木与沧江闻言,也暗自握紧了手里的剑。
灯火越来越近,人影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待人影走近能够看清了,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位穿着不合身的破烂衣服的年轻男子,手里正提着盏略显昏黄的灯。
终于不负众望的见到了进村以来的第一个活人,众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年轻男子见到几人,微微一怔,想是许久没有见到有外人进村了,沧江见状赶紧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从随州城过来途径此地的,请问可有地方供我们落脚投宿一晚?”
男子用目光来回仔细打量着几人,见他们皆衣着体面,举止坦荡,不像别有用心之人,才犹豫着点点头道:“有是有,村里唯一一家客店是陶大娘家开的,平时我们村子很少有外人进来,所以她一般不会开门。不过还好你们遇到的是我,正巧我在她店里打杂,要投宿的话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吧。”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落脚的地方也有了,谢宗明一颗心落了地,忙感谢道:“那麻烦小兄弟了。”
男子说着调转了个头,打着灯笼缓缓走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过头跟几人说话。
此人名叫阿康,平日里在村里的客店打杂,因为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客人,要做的事情也不多,所以他便自请兼任了入夜前巡逻这一职。
阿康个头不高,脸上看起来虽然灰头土脸的,但是仔细看五官还是很清秀,长着张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脸。谢宗明紧跟在阿康后面,走在其他人之前,与阿康随意地聊着天,道:“你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吗?”
“对。”阿康回答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村去其他地方了,开始的时候隔几年还会回来一次,后面就没再回来过了,剩我和阿婆相依为命。”
谢宗明问:“平时来你们村投宿的旅人多吗?”
阿康道:“唔,不算多吧,有时候好几个月都见不着一个外来的人。”
“那……”谢宗明顿了顿,“你们村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阿康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没有,但要说吓人的事的话倒是有。村里山后边的树林中有野兽,以前我们有村民进去不小心撞上了,再也没出来过……”
闻言,一直默默走在后面的玉九和沧江互换了一个眼神。
阿康又赶紧补充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只是你们在村里活动就好,没事可千万别往树林那边跑。”
谢宗明点点头:“你放心,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阿康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喏,前面就是陶大娘的客店,你们直接进去便是,我还要继续巡夜,就不陪几位了。”
玉九等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间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木店孤零零地屹立在一处,门口竖着一面已经褪了色且破破烂烂的红色旌旗正迎风摆动,屋里灯火昏暗也无人声,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客人。
谢宗明率先推开了客店大门,昏暗的烛光与外边的萧条破败相比,显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暖,定睛一看,客店破烂简陋的外表下,里面居然难得的还算干净。林见奕朝着里面大声喊了句:“老板娘,来客啦!”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不急不忙地走了出来。她瞧见这么多人,面上略微有些惊讶,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投宿?店里今日没准备饭菜,只有些馒头和茶水,几位要不嫌弃的话,我就去热热。”
沧江朝她抱拳一谢道:“那就麻烦老板娘给我们上一些吧。”
陶大娘应了声便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盘馒头和一壶茶。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我还有些活没干完,几位客官先吃着,有什么事儿尽管叫我。”
几人点头谢过,各自在桌前坐下。林见奕看起来对客栈环境还算满意,乐呵呵地给每人都斟了杯热茶,谢宗明正准备端起茶杯一口喝下,沧江忽然伸手将他拦住,摇了摇头。
玉九立刻心领神会,低声问:“沧江兄是怀疑食物里有毒?”
“有毒??”林见奕差点叫出声,他瞪大眼睛看了看手上的水壶,又瞧了瞧桌上的馒头,心里叫苦连天。
谢宗明也十分疑惑,看向玉九不解地问:“玉兄何出此言?”
玉九不语,抬手从袖里取出一根银针依次插入茶水和馒头,一圈试下来,银针却始终与一般无二,并无变黑迹象。
沧江谨慎地道:“还是小心为好,我总觉得此处有说不出的怪异。”
虽然银针显示没有毒,但被沧江这么一说,几人顿时也不敢再碰。流木巴巴地看着眼前的馒头,摸着早已咕咕作响的肚皮叹了口气:“公子,我好饿……”
玉九看着他宠溺地笑:“之前在随州你不是随身打包了些干粮么?实在饿了可以吃那些。”
流木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一拍头:“对哦,咱们可以先把之前带走的粮食给吃了,等办完事再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
他从兜里拿出之前在随州打包的糕点干粮放在桌上,同样早已饿坏的林见奕见状也忍不住,二人率先开吃起来。
这两人在这一点上异常的相似,无论眼下处于多危险的环境,吃都是不会被影响的人生头等大事。
谢宗明看着他两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他拿过一个馒头塞到嘴里,说:“既然没毒,还是不要浪费了,粮食不易。”
玉九赞成地点点头,也拿过一个馒头慢慢咀嚼起来。
沧江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掏出随身携带的酒壶喝了几口酒,其他食物一概未沾。
填饱肚子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加上赶路累了一天,便准备各自去往房间休息。客栈总共只有两间客房,经过一番商讨,众人最终决定,玉九和流木住一间,谢宗明和林见奕住一间,沧江守夜。
沧江靠在客栈大门上缓缓喝着酒,靠着酒热来驱散心里那股莫名诡异的凉意。夜色降临后的天幕村越发显得鬼气阴森,明明是盛夏,吹来的风却莫名让人背心发凉。客店外的旗子在风中猎猎而动,像是黄泉路上的招魂幡,放眼望去,四周房屋都是门窗紧闭,除了客店外,竟再寻不着第二处亮着的灯火。
长夜伊始,时间一点点过去,沧江渐渐觉出一丝困意,便趁着喝酒带来的热度,靠着门板而坐,眯着眼打起盹儿。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下半夜的时候,沧江陡然被楼上突然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他飞速起身,警觉地贴着门走到侧边窗子前,小心翼翼从窗子前往里看,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盘桓在两间客房门口,弯着身子好像在往里吹着什么。
是迷香!
沧江迅速反应过来,顿时睡意散了个干净,脑中出奇的清醒与镇定。他沿着原路回到门口,试图从大门直接闯进去,然而原本虚掩着的门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被锁上了。沧江立时腾身跃起跳上房顶,一把揭开房顶上的瓦片从房顶一冲而下,正在吹迷香的黑影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手中迷香一抖,掉在地上。沧江从身后抓住黑影翻了过来,迅疾地扯下黑影脸上的布,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竟是陶大娘。
陶大娘见计划被阻中断,直接挥起一掌朝沧江袭来,她反应极快,武功身手全然不似一个偏僻小村落里的客栈老板娘。二人赤手空拳扭打在一处,一时未见高下。
两人正打着,忽然,其中一扇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凌厉的掌风朝陶大娘袭来,一掌狠狠地击在她背心。陶大娘猛然背后受击,踉跄几步,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沧江定睛一看,只见那白衣少年竟是流木。
流木一掌击中乘胜追击,与沧江一前一后将陶大娘围在其中。陶大娘骤然受伤,又无法抵挡他两联手攻击,见形势不妙,她腾身向后略微拉开距离,随手向二人撒出一把烟雾,沧江流木下意识抬手挡住,然而烟雾散去,人已经不见踪影。
见打斗声消失,玉九这才从打开房门从里走出,沧江见他两无碍,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半边,赶忙说道:“快去看看宗明他们!”
三人踹开谢宗明和林见奕所在的房间,只见二人躺在床上,像是昏睡了过去,门口的地上有着半截燃过的迷香。
沧江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松懈,他神情严肃道:“此地已经不安全,贼人随时可能带援兵回来,先带他们离开这里再说!”说罢一把背起谢宗明,流木则背起林见奕,朝客栈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