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万圣迷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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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横滨依旧被不安所笼罩的一年，十月三十一日的夜里，年幼的中原中也做了个梦。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站在擂钵街，抬起头就能看见延伸向上的阶梯，从这深深的坑底向上直到地面。覆盖在大地之上的是朝阳初升时候的天空，而地面上的却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沙尘的味道。即便是已经搬离那个地方有一些日子，他对这个地方也还是印象深刻的。
然而让中原中也有一些疑惑的却是这街道的模样似乎比他记忆中还要糟糕了许多，围绕着深坑一排排地建造着的房屋围绕在四周，将视线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塞得满满当当，比中也印象里的擂钵街要看上去屋子更多一些，但是却也毁坏得更严重。
无限接近真实的梦境之中，他很清楚自己睡之前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清醒梦？
中原中也站在那里，左右张望着能够看见些许和他一样迷茫的居民，他们大多都发出了不明所以的惊呼。在自己梦中重现的擂钵街是这样的吗？看上去附近就像是被什么炸弹之类的东西给炸了个底朝天，或许是因为近期街上的情况实在是太差的关系才会这样想也说不定……
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特地去那附近转悠了，毕竟起初的时候都把那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最后同路西菲尔商量下来便是觉得，若不是线索都毁了，那就是已经被人带走了。
“啊啊……要是线索能直接出现在梦里就好了。”中原中也这么说了一句，两手插在口袋里开始漫无目的地散步起来。他跳上被埋没起来的阶梯，穿过倒塌的矮房，踏着层层叠叠堆砌的房屋废墟在这变得有些陌生的地方到处溜达，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然后他似乎是终于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发出了有些惊讶的疑惑。
方才还在站在深坑中没有察觉，走出一些距离之后方才看清了那地方。原本矗立在擂钵街边上的那栋过于华丽而与这租界格格不入的废弃建筑，好像听说是叫什么塞来着。那栋高楼现在却是已经倒塌下来，只剩下大概一半都不到的高度，凄惨地歪斜着。而这附近一片的租界区也是被毁坏得差不多了，简直可以与他最初在擂钵街醒来的时候那一片狼藉相提并论。
虽说是自己的梦，但是毁成这副样子，实在是过于意外。中原中也向着那坍塌的建筑物走近了一些，依稀还能看见原本奇特的造型与那上面装饰的华丽玻璃窗。
中原中也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用力地挠了挠头发，满眼写着难以置信。
等等等等……虽然自己有时候的确是看那个莫名其妙的高楼有些不顺眼，但是把它给弄塌了这种事情可是从来没想过，这梦也是在太过头了点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根本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既然是在做梦的话能不能快点醒过来。”
如果梦里你遇见了莫名其妙的事情，有一定几率会在脑中自动补全理由。这是曾经拿着本有关梦境的书打发时间的路西菲尔这么告诉中原中也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能不能来个人给自己说明说明情况呢？
就在中原中也蹲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时候，从废墟石壁之后传来了什么动静，像是谁踢到了石块，咕噜咕噜从上头滚下来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向那边，难道真的就如他所愿地出现了吗？
远远地从坍塌了一半的墙后走出来的是两个人，他们皆穿着黑色调为主的衣服，一人搀扶着另一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高一些的那个一身黑色长风衣，白色的领结颇有几分古典气质。矮一些的则是穿着同样黑色的别致套装，头顶上带着有些老式的帽子。
他们的衣服有点像是从城区那边的人会有的打扮，只是那统一的黑色让中原中也想到了港口黑手党。只是不知为何，远远地看过去，那两个人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真是的，太宰那个混账家伙，也就是跑起来最快。”戴着帽子的人这么抱怨着，手搭在身旁的人肩上借着力道支撑自己。走路间头上的帽子歪了一下，他便抬起另一只手扶好它。
两人向着中原中也的方向走来，废墟碎石之间相对来说比较好走的一条路也就是他这个方向。待他们走近了自己，本想着能问问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的中也却是在看清他们面容的时候愣住了。
虽然身形拉长了许多，成长的面容也同年幼时候有一些区别，但他怎么都不会认错这两张脸。那总是板着脸的神情和鬓角末尾泛白的头发，那显眼的赭色微卷发丝和钴蓝色眸子，这两人简直就是长大成人了的芥川龙之介和自己啊！
在中原中也震惊的时候，对面走来的两人也注意到了在前方的他。起初只是疑惑为何此处会有小孩子，然而在看清楚中原中也的时候，其中一人也是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这是……”「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孩子，尽管模样还十分稚嫩，但是那张脸无疑就是年幼时候的自己。
“中原大人？”正扶着「中原中也」的「芥川龙之介」也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他，疑惑地看了看身旁的人，再看了看那个孩子，也是十分莫名。
啊，竟然还出现了长大版的芥川和自己，这梦还真是准备齐全。中原中也不再蹲着而是站了起来，打量起对面两人。
“喂，这里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另一头那倒塌下来的高楼，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的那一个「自己」和「芥川」一定是知道原因的。
不会有错的，不是单纯长相相似的人，那种无法用言语说清楚的联系，「中原中也」在得到了这样的认知之后却是更加疑惑了。
莫非是涩泽龙彦的异能遗留下来的效果？但是这个年幼的自己看上去并不像异能的化身，而「中原中也」也能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力仍旧存在。
“你不知道吗？”「中原中也」这么开口回应了他，随后得到了那个孩子不耐烦的眼神。
“我知道还要问你们做什么……”中原中也眉头一挑，抬起手臂指向他们两，“能让「我」和芥川变成这副样子，难道还能是跟什么怪物打了一架？”
要说还真的是和怪物打了一架……「中原中也」合上眼压了压他的帽子，他咳了两声继续问下去，“你是说……你是「我」吗？”
“哈？”中原中也觉得这梦里的「自己」真有些奇怪，还没回答话就问了这么莫名的问题出来。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他们，「芥川龙之介」立刻就警觉了起来，黑色的风衣下摆中「罗生门」蠢蠢欲动。
同芥川相处了已经有些时日的中原中也对于他的情绪变化多少熟悉了些，在自己的梦里长大后的芥川还是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为什么先出现的不是路比啊……他的话肯定就能给我解释清楚了。”停下脚步撇了撇嘴，中原中也抱怨着耷拉下肩。
“路比？”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中原中也」在「芥川龙之介」的搀扶下也往前走了两步。
“啊啊，既然是我的梦为什么不能如我所愿呢？”中原中也用力挠了挠头发，他现在满头雾水，好不容易看见了疑似关键人物的两个，结果却什么都不回答，忍不住就更加埋怨起来。
“中原大人，让在下把他抓起来，带回港口黑手党审问一番就知晓了！”「芥川」这才刚刚从那与涩泽龙彦的战斗中回来，尽管身上还有着伤痛，但是面对这可疑的事态，容不得再出什么意外。
“等等，芥川！”「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两句，就看见「芥川」发动了「罗生门」向着那边年幼的「自己」袭去。
复制？时间跨越？虽然还不清楚眼前的他是具体几岁时候的「自己」，但幼年时候的他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很好地掌控异能的。
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年纪的「中原中也」仍是『羊』的一员，视港口黑手党为敌人。
果不其然，听见对面的「芥川龙之介」提到了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本就已经很差了的心情直接就被点燃。红色的异能光芒升起，他一跃而起踩在了那袭来企图抓住自己的黑色布刃，眯起了眼睛盯着面色苍白的「芥川」，“你这家伙说什么？回港口黑手党？”
“太让人恶心了，这个噩梦！”中原中也大喊了一声，红色的重力异能沿着他触碰到「罗生门」的地方向着「芥川龙之介」延伸而去。原本就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受了伤只是勉强能够行走的「芥川」来不及收手，就被那重力拉扯着整个人就要摔倒下去。
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的「中原中也」也将异能附在了「芥川」身上，以抵消那个年幼自己的力量。一大一小两个中原中也以「芥川」为界僵持了起来。一方施加，一方减轻，被夹在中间的「芥川」就好像是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窒息感。
本质完全相同的重力异能，两方的「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互相碰撞着，不仅仅是作为中继的「芥川」，就连周围的空间都变得不稳定起来。情急之下出手的「中原中也」却也立即意识到这样不仅会伤到「芥川」，甚至会产生更大的灾害。
肉眼可见的异状发生了，压抑的气氛之中黑红的旋涡凭空出现，散发着让人感到不适的扭曲感。
“喂，快收手！芥川的身体会撑不住的！”「中原中也」抓着「罗生门」，脸上露出的急切让中原中也也是一下子冷静了不少。看见「芥川」痛苦的神色，他便从那黑色布刃上跳了下来，撤除了自己施加的重力。
相似的异能碰撞会产生特异点，更何况是完全同源的异能。中原中也对此并不知晓，但是作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中原中也」却是对此有所了解的。也因此，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孩子跟自己是相同的存在。
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出现，都不能让他独自流落在外面。但是看着这个年幼的「自己」明显对港口黑手党的不悦，这就成了一时之间难以说明白的问题了。
当双方都把异能收回，「中原中也」却发现，尽管空气中的的压迫感已经没了，但是方才产生的黑红色旋涡并没有就此消失。那旋转着的旋涡浮在空中，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也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双方都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之时，那漩涡之中却传来了隐隐约约人的声音。
“也……中也……醒……中……午……醒醒……”
“路比？”虽说有些模糊，中原中也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那个声音，迈开步子就朝着旋涡走去。
“等等，那边很危险的！”「中原中也」想要阻止年幼的他靠近那疑似特异点的存在，然而身体的状况却容不得他及时赶过去，只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伸手触及到了黑红色，随后就仿佛融化了一般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同样一起不见了的还有那扭曲的旋涡。
随着中原中也的消失，一切都恢复到了平静，除了地面上多出来的裂痕以及身旁喘息着的「芥川龙之介」提醒着「中原中也」刚才的的确确发生了什么。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黑暗所笼罩了中原中也感觉到自己仿佛漂浮在流动着的海水中。沉重的眼皮被压着怎么都睁不开，唯有那断断续续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声让他感觉到自己仍是清醒的。
“中也，醒醒！”十分响亮的一声喊在耳边炸开，中原中也身体一轻，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见路西菲尔正站在床边上，一脸无奈地看着仿佛还没有睡醒一脸茫然的他。
“都已经中午了，再不起来的话是想睡到太阳落山吗？”路西菲尔把手放在中原中也的头顶上揉了揉，另一手递了块毛巾过去让他擦脸，“我都不知道跟你们说万圣节的故事是对还是不对了……”
前些日子他给『羊』的孩子们讲了关于万圣夜的故事，结果到了那天晚上，一群人都闹腾了起来。
虽然不能跑去别人家要糖，但是这不影响孩子们用一些破布或是废品改装一下把自己打扮起来。一群几乎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怪物们在据点里玩闹了一晚上，包括中原中也在内，甚至还拉上了路西菲尔一起。也不知他们怎么和芥川说的，这些人之中扮演最惟妙惟肖的大概就要属用「罗生门」把自己给裹起来活像个木乃伊的芥川龙之介。
结果就是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这些孩子们才累得睡下。
接过路西菲尔递来的毛巾糊在了自己脸上使劲擦了擦，中原中也深呼了一口气，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以此来确认现在可不是在做梦了。
“怎么了？”路西菲尔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把毛巾拿了回来之后，又替对方把那睡乱了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是梦到什么事情了吗？”
“唔……”中原中也紧皱着眉，梦里的情景此时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一片黑红色给覆盖了上去，只能隐隐约约地想起一点画面。“我……好像梦到了未来的我和芥川。”
“是这样啊，能看见以后的自己，那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路西菲尔把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放到床上，房间的窗户外头那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房间。
“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只觉得很不爽，非常的不爽。”盘起腿一只手托着腮努力地试图回想梦里的画面，中原中也敲了敲自己的头，像是这样就能把那些东西从脑袋里敲出来似的。
“要是芥川君知道你梦见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想起那晚上将自己包成木乃伊站在中也面前，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在下是不是扮得很像？』的芥川龙之介，路西菲尔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不，我觉得梦里那家伙肯定是让我不爽的原因……啊！”中原中也闭上眼，让脑海中的画面一点一点拼凑起来，最后只是想起了个大概的轮廓，但就只是这样也让他惊呼出了声。
“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了？”
“为什么……”中原中也从床上跳起来，用着怀疑人生一般的口气向着路西菲尔说道，“为什么梦里长大了的我会比芥川矮！”
其他的细节还没想起来，却是回忆起了梦里那个被「芥川龙之介」扶着走的「中原中也」其实腰都没怎么弯，整个人可以说是挂在对方肩上的。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矮了不到半个头的样子，但是在自己设想中以后会长得很高的中原中也怎么可以允许比他小两岁的芥川竟然长大会更高？
“路比你不是知道一些未来的吗？未来的我究竟是不是会长得很高！”
路西菲尔眨眨眼看着突然暴跳起来的中原中也，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那份记忆中，「未来」的中原中也在成年男性中也可以说是十分娇小的。但是这件事要是说了出来，怕不是要狠狠打击到他的自尊。况且现在有自己给他看着营养的补充，以后或许……或许还是有机会可以打破那个可能性的呢？
“这种事情并不肯定，而且就算是未来也还是有不确定性的。”他摇了摇头道，“中也你与其问我，不如现在好好补充营养，特别是牛奶要每天都喝，这样才能长高。”
听到路西菲尔的这番话，中原中也再一次跌坐回床上，抱着手臂一脸的纠结，“唔……可恶，不就是牛奶吗……”
并不喜欢牛奶那股奶腥味，有时候中原中也就会偷偷地不喝，然而一旦被发现就少不了一顿教育。特别是在据点这里的时候，光是在其他孩子面前被训话，还得当着大家的面被监督喝牛奶，这种情况实在是太丢人了。
“嗯，这样才对嘛。”路西菲尔笑着点点头，“好了，大家都已经起来，就等你一起吃午饭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中原中也套上外衣从床上跳下去，跟着路西菲尔两人走出小房间向着『羊』的大家聚集的地方赶过去。
阳光在地面上投下被窗框切开的光，房间的阴影中一个矮小的孩子看着逐渐走远的路西菲尔和中原中也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一头蓬松的橙红发丝长到耳下，刘海也遮住了眼睛，圆圆的脑袋上隐隐亮着两团光，远看就像是一个南瓜灯。他的身边站着着另一个和这孩子一样同样披着长长斗篷的高挑身影，连刘海上的南瓜色都十分相像。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牵着手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
『歹势，说好的是去邀请其他地平线的人，怎么就不小心把通道接在了一起呢……』
『诶嘿嘿～』
『嘛……反正总有办法的。走吧，我们的万圣夜还得继续呢！』
『Halloween！Halloween！Trick or Treat？Hey！』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万圣迷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