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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冥火咒 三十二 ...

  •   天刚放亮,崇郡王府。

      崇郡王主居处传来东西被摔砸在地上的声音,瓷器、石器、金银玉器等,一地狼藉。

      叶无双立在那些狼藉碎片之中,始终不曾动过一步,州府大人顾昌林和几个大人大夫纷纷退到一边,低头垂眉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崇郡王卧于榻上,一手撑着床榻,披头散发面露凶狠,抽着嘴角骂道:“就凭你几句话就想让本王信了?你觉得可能吗?本王要兰洛完好无损出现在本王面前,他是本王的王妃,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消失,本王不信你的鬼话!”

      叶无双微微垂着眼睫,面色不变地重复刚才叙述的话:“王妃已去,请王爷节哀。关于王妃既是湖州惠阳县梨园凶犯乔装一事,我若有半句虚言,全凭王爷处置。”

      “呵!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发生什么?你们竹屋中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哐啷的声音,床榻前的檀木灯台被崇郡王挥倒,那灯台只差毫厘撞上叶无双,她眨也没眨一下眼睛,仍是岿然不动,身后几位大人已吓得脸色发白。

      有王府护卫上前来报:“启禀王爷,秦捕头求见。”

      叶无双一直漠然的脸上眉头沉了沉,心道他来做什么?

      不一会,秦归被领进了屋内,他看着满地的狼藉,走到叶无双身前,也不看叶无双,朝床榻上崇郡王作揖行礼,下跪抱拳道:“秦某来向王爷请罪,郡王妃的尸骨我已命人妥善收拾回来,此事与叶捕头无关,王爷若要问责,问我便是。”

      “好啊,你来得正好。”崇郡王嘴角抽得更厉害,双目赤红喊道,“来人,给我拿下!”

      “王爷……”

      叶无双想上前说什么,秦归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几个护卫上前来,把他押往王府禁室。

      禁室外面有十几个护卫守着,秦归被关其中,屋中陈设更像是客居的厢房,只是简陋一些,一张石榻,一张桌两张椅,桌上一壶茶,壶上落了些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秦归仰面躺在冷硬的石榻上,双手枕在脑后,什么都不想,趁此机会让自己休息休息。只是闭上眼,昨夜的事还历历在目,眼前浮现出鱼千灯那副冰霜噬体的模样,当时他那么痛苦,秦归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痛苦。

      为何会那样?兰洛请冥火时,浑身散发的是一种灼人的气息,怎么鱼千灯也请了冥火,他的冥火却是冷的,寒意袭人?若说兰洛是煞天门弟子,修的是冥火咒,那鱼千灯呢?都是冥火,为何如此不同?

      门被人推开,紫褐衣袍,樊追抱胸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石榻上的秦归。

      秦归微微睁眼扫了一眼,又闭上眼睛,把一条腿翘上另一条腿的膝盖,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那儿。

      樊追步伐带着些气闷踱过来,站到秦归面前道:“你们消失的那几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郡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他看了那副收回来的尸骨,别说是崇郡王,就算是他也不会想认的。

      秦归没开口,似睡着一般眼皮动也不动一下。

      “我曾见过鱼千灯那副样子,浑身寒意,从雪地里挖出来似的。”许久樊追又道。

      秦归双眼慢慢睁开,脑袋稍稍转动盯着樊追:“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在上京皇宫。”

      “当时发生了什么?”

      樊追不出声了,转身到桌前坐下,侧面看脸越发棱角削利,过了一会才道:“你可知他为何辞了大法师的位子到神都来?可知他为何与郡主闹得不愉快?”

      “愿闻其详。”

      “六年前北国太子访楚发生的事你总知道吧?”

      “唔……”秦归想了想,“你是说北国太子疯癫一事?”

      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无人不知。一个北国的太子来访楚国,恰逢大楚和北国缓和时期,大楚皇室还望北国太子来访能增进两国关系,可太子在大楚停留月余,回北国之前突然疯了,光着身子满城疯跑,胡言乱语,全城目睹。

      之后北国派人来把疯癫太子接回去,两国关系就此陷入僵局,至今没能缓和,时常剑拔弩张。

      樊追道:“你可知道北国太子为何疯癫?”

      秦归真不喜欢他这种拐弯抹角的聊天方式:“直说无妨。”

      樊追轻轻冷笑一声,并非在笑秦归,而是笑当年的事,说道:“北国太子看上了鱼千灯,郡主为讨好太子,深夜把太子送入了鱼千灯房中,那太子从鱼千灯房中出来就疯了。”

      “……!”秦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凝眉看向樊追。

      樊追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见鱼千灯犯病,他浑身发冷,肌肤苍白无血,闭关了好几日才将缓过来。郡主也因此事被太后罚禁足一年。此事也全靠太后和皇上扛下去。”

      想不到北国太子疯癫一事竟和鱼千灯有关,想到鱼千灯当时的遭遇,秦归慢慢攥紧拳头。

      樊追转身面对秦归道:“我已告知你六年前上京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昨夜你们发生了什么?”他水性并不是特别好,昨日眼睁睁看着秦归他们的船往东边港口走,却不敢追,想来是有些后悔。

      秦归重又躺回床上,阖上双目。

      “喂,秦归。”樊追蹙眉有些不爽,“你什么意思,倒是说啊。”

      秦归抱胸往墙壁那面转身道:“多谢樊右使告知六年前北国太子一事,可秦某没说要把昨夜之事详情与你交换,你走罢,我有些困了。”

      樊追咬牙:“你……”气得拂袖而去。

      一日三餐有人按时送来,秦归虽被囚在崇郡王府中,但并未被怠慢,他若觉得冷了喝了,向外头护卫反应一声,均有人安排被席茶水过来,三餐虽不到山珍海味之类却也顿顿丰盛,他从不担心食物有无毒,放心吃喝,不愿浪费食物而每餐都吃得光净。

      吃饱喝足之人若是闲散下来难免多想,秦归也不例外,大部分时间在想鱼千灯的病情,不知他的“寒病”有没有好,暂且称之为“寒病”,也想父母亲眷,他被囚在王府,定是让秦府上下担忧。为不胡思乱想,秦归闲了就练练拳和刀法,只是地方小不能施展,练起来也有些憋闷,索性睡大觉去。

      囚了五六日,竟养出些膘来,也算因祸得福。

      第七日,门吱呀打开,王府护卫丢下硬生生的一句:“可以走了。”就撤了人。秦归从床上下来,站着伸个大大的懒腰,才不紧不慢地穿鞋整衣,走出禁室。

      屋外是个小院,已有人立在那儿,一袭白衣,清逸出尘,对秦归浅浅地笑。

      秦归怔怔地看着鱼千灯,如在梦里没醒,缓了好一会才奔过去,却又怕碰到他那霎那梦醒,急忙在几尺距离刹住脚步,关切问道:“你好了?”

      鱼千灯笑容更深一些,薄薄的嘴角浅浅勾着,笑着点点头:“好了。”

      不是梦,是活生生的人立在秦归面前,心中升起一阵狂喜,秦归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目光移开看别处,囚了几日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地傻呵呵笑着。

      鱼千灯也笑起来。

      “崇郡王肯放我了?”回去路上秦归问。

      “恩。”鱼千灯淡淡地应一声。

      “没为难谁?”就这么被放了,不像崇郡王的作风。

      “证据确凿,兰洛确是杀了人,在竹屋中还想杀玉壶月梨灭口,你依法查案追捕,怎会有错?再说兰洛是我杀,如何也不能问责你。”

      “月梨和玉壶呢?她们如何?”

      “你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她们很安全。”

      为免崇郡王追究,鱼千灯已把月梨和玉壶送出城去,姐妹两人如今已离神都甚远,至于她们要去哪里,鱼千灯不过问,只是沿路安排人护送,妥善照顾。

      秦归想着鱼千灯行事未免太周到。

      “话虽如此,可崇郡王那人……”秦归听鱼千灯说得云淡风轻,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马车行到热闹处,他掀开马车车厢帘子往外看,天色晴好,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吆喝叫卖,几日前的游花节已过,热闹和鲜花也散去了,街上的落花不知何时被扫得一瓣不见,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秦归被囚的那几日,郡王妃的丧事已办,办得低调,王府大门的白纸灯笼只挂了三日就摘了,对外说法是王妃在游花节落水引发旧疾,百姓从未见过这神秘王妃真面目,碍于崇郡王府权势,自然也不敢妄加议论,暗地里只说人去茶凉,生前多荣宠,死后亦萧条。

      车厢狭小,秦归尽量缩在离鱼千灯最远的角落,鱼千灯见他姿态古怪,拍了拍旁边位置道:“这儿还很宽敞,秦捕头怎么不坐过来一些?”

      秦归呵呵笑了笑:“不用,我这样坐着……挺舒服。”说着又往旁边移靠。实则是他被囚崇郡王府,几日来不修边幅也没洗个澡,身上邋遢汗臭,不愿太靠近鱼千灯。他以前还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啥味道,进了鱼千灯的马车车厢,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很快就被自己身上那汗臭给掩盖了,不想把鱼千灯也熏臭,才往旁边角落缩着身子。

      鱼千灯只是淡淡笑着,也不强求。

      马车缓停下来,前方人声热闹,把路都拥堵住了。

      “赫老,到哪了?”

      赫老在前头道:“到了都事府,前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堵得水泄不通,容老奴去看看。”

      秦府离都事府半条街的距离,再走上半盏茶功夫就到了,秦归想着也不必让鱼千灯送到府上,在此下车也好,刚要掀开帘子,一人小厮装扮滚进来,待抬头一看面貌,秦归和鱼千灯都有些惊讶,同时出声——

      “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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