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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数绵羊(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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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粗犷的惨叫声惊醒了迷迷糊糊将要入睡的绛梓,他听到这声立即坐起身来,拍了拍脑袋清醒一下,看向窗外的滂沱大雨,迷雾依旧没有散去,嘴角微微上扬。
身旁的人好像是感受到了床上的动静,这样老旧的床上翻个身都会发出摇曳的声音,余瑾瑜微微睁开一只眼,看到坐起身来的绛梓,问:“怎么了?睡不着?”
绛梓摇摇头,仍是看着窗外,淡淡道:“朱齐死了。”
余瑾瑜听到这个消息,笑了出来,嘲讽地笑了笑:“那不是挺好吗?”
雨声变的缠绵,少有雨珠拍击窗扉,楼下传来婴儿咯咯的笑声,伴随着大门开开合合的声音,婴儿的笑声也消失在了窗外。
两人皆是不语,聆听着婴儿诡异笑声。
等到那笑声消失在了迷雾深处,绛梓才道:“余瑾瑜,我怎么感觉这一层推进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余瑾瑜阖眼,暂时安全了,他也不紧不慢地道:“到了中高层都是这样,剧情晦涩难懂,很难找到方向,不过这一层人死的太快了,塔应该适当降低了难度。”
确实,过了今晚,就是第三天,这才过了两天,五组人,只剩下了两组,如果再按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这五组人被团灭都是迟早的事。
“降低难度的表现在哪?”绛梓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余瑾瑜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像是要起身了,缓缓道:“比如说,在适当的地方给你安排一些适当的线索?”
余瑾瑜掀开薄薄的被子,笔直的身段在轻薄的睡衣下衬得明显,肌肉轮廓若隐若现,腰部以下估计更加......绛梓转过头去,脸颊微微泛红,要是再看着余瑾瑜换衣服,他估计自己能当场变成一个蒸汽机。
绛梓清咳一声,他睡下时只脱了个外套,下床穿上鞋,披上外衣,偷瞄一眼余瑾瑜,又红着脸把目光收了回来,咬咬指甲,为了过审,绛梓要忍,要忍。
余瑾瑜穿好衣服,又变回了那副小年轻的模样,如果不是绛梓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谁会信余瑾瑜的身材那么棒的啊,果然帅哥哪里都好(doge)。
“之前我们不是在厕所碰到一个小孩子了吗?我想白映秋之所以能跑掉,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鬼怪,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余瑾瑜刚刚睡醒,声音低沉磁性。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可惜了,两个人不是在做些该做的事,而是准备去厕所找线索。
绛梓突然想到隔壁的白映秋,想着要不要带上她,在他刚要开口时,他们的房门被叩响了,传来白映秋的声音,带了点哭腔道:“你们醒了吗?刚刚好像有人死了,我好害怕。”
绛梓没多想,慌慌张张地就要去给白映秋开门,却被余瑾瑜一把拦住了,余瑾瑜眼睛微眯,蹙眉,噤声不语。
绛梓不明白余瑾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有点急,想去给白映秋开门,可余瑾瑜一直伸着一只手拦着他,也不说话。
渐渐的,门外的白映秋敲门的声音变的越来越急促。
“你们给我开开门啊,我好害怕,死人了!”白映秋的声音像是快要哭了出来,非常急躁。
起初轻轻地扣门声也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急促地捶门声,绛梓也发现了不对劲,白映秋虽然算不上厉害,但也算谨慎,不会毫无顾忌地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白映秋真的遇到了什么?才让她这么焦躁。
过了一会,敲门声越来越重,白映秋的声音也变了,变的越来越尖细,不是女子的那种尖细,说不上像什么,但绝对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门外那个人,实际上不是白映秋,而是不知道什么东西伪装而成的,绛梓突然想起来昨晚,也是有东西伪装成了白映秋,迫使他消耗了他唯一的免死牌,绛梓咽了咽口水,如果他刚刚开门了,可就没有免死牌了。
“白映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空旷的老房子中,绛梓上前往门镜里看了看,门前的“人”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没等绛梓询问,余瑾瑜自己就开口道:“你见过白映秋哭吗?”
绛梓想了想,摇摇头,他真没见过白映秋哭过,不管是怎样的情况,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只听一声惨叫就吓得哭了出来。
原来刚刚余瑾瑜就是从“白映秋”的哭腔里推断出了那“人”根本就不是白映秋,而是什么东西伪装而成的。
沉着冷静,理性思考,绛梓想,如果余瑾瑜不是引路人,而是考生的话,也能独自顺利通过吧?
暴雨停下了,但迷雾仍没有散去,或许这栋房子仍然不安全,那个怪物走了,依旧有什么东西在这栋房子里,无时无刻不想要了他们的命。
余瑾瑜抓起刀,道:“那东西应该就是个小喽啰,鲨人有着限制条件,比如说迷惑到了我们,但我们不用在它虚弱时也能鲨死它。”说完又递给绛梓一把刀,绛梓都不知道另外一把余瑾瑜又是在哪里捡来的。
余瑾瑜打开锁,推门,转身敲响了隔壁房间白映秋的门。
敲了两三下,余瑾瑜表明来人是他们俩,白映秋才披着松散的头发开了门,眯着眼道:“你们是要半夜出去找线索?带我一个吧。”
这次白映秋没有像之前那样打理好自己才出来,穿好衣服就走了出来,她似乎很想赶快出去,不过谁又不想呢?
一路上依旧是余瑾瑜引路,两人在后面跟着,他们想先去厕所那里,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个小孩子,和那个头颅非常相似的小孩子。
一路上三人静步,不语,在夜色里格外安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紧跟着余瑾瑜的脚步,到了那熟悉的厕所边。
厕所看起来毫无异样,三人不敢开灯,怕引来那怪物,映着月光也能看清楚大概的情况。
其实余瑾瑜有个猜想,他们还差一个婴儿身子,会不会这个婴儿身子就藏在厕所的某个角落。
三人仔细地翻找着,绛梓正检查走廊上的小柜子时,拉开一个抽屉,突然发现了一张纸条,把另外两人都招呼过来,查看这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字。
“我是一个孤儿,我的父母从小就不知道去哪了,一直寄养在亲戚的牧场里,他们待我都不好,所以我从小就喜欢和羊一起玩。”
“羊很喜欢我,每次我好不容易地打开了那栅栏门,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出来,绕着我,用他们的毛蹭我,他们的毛很软,我很喜欢。”
“有一天,有一只羊丢了,他丢的那天晚上我也在,我看见了,一只可恶的狼把他叼走了,我当时不敢动,看着那头狼,等到那头狼走了,我哭嚷着跑回了家。”
“亲戚家不是很富裕,他们一听到羊丢了,就对我又打又骂,都指着我说都是因为我,肯定是因为我把栅栏门拉开了羊才会跑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不管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他们一气之下,用刀子杀了我,对着我的颈喉,用刀子砍了下去,我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该死,他们害怕了,他们拿着我还留着鲜血的头,塞进了我最喜欢的羊的肚子里,我的血和羊的血交融在了一起,我的恨也传到了羊的身上。”
“我回来了,事实上,我从未离开这个牧场,我捡起他们对我的那把刀,站了起来,走向那所房子,把那天的人,都杀死了,他们依旧是害怕我,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害怕我,鲜血染红了整个房子,有个守夜人对我很好,我没有鲨他,他也不害怕我,我们就一直守护着这片牧场,我喜欢这里。”
纸条到这里就结束了,已经很明了了。
余瑾瑜和绛梓对视一眼,根本就没有小孩子的身子,而是羊的身子,而那个羊,就是肚子里藏着头颅的那头,那就是鬼怪虚弱时的样子,怨恨轮回,羊占据了头颅,孩子占据了身子,成了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
此外,还有一个点要解决——那个守夜人,那个他们一进来就碰到的老人。
白映秋感觉到走廊上好像来了什么人,微微转头,看到,那老人已经站在了走廊尽头,远远地看着他们,瞳孔暗淡。
白映秋对两人喊道:“快跑!那守夜人来了!”
余瑾瑜和绛梓听到白映秋这话,也没有看那守夜人在哪,拔腿就跑,没有时间给他们再观察。
他们在二楼,有两个楼梯,他们朝他们靠近的那个楼梯向下跑。
绛梓焦急地问:“你刚刚看到守夜人在哪?”
“二楼另一个楼梯!”白映秋大声说道,已经被发现了,不用再顾虑。
如果那守夜人在二楼另一个楼梯的话,那么,他们下到一楼时,会和那守夜人撞个正着......
他们急匆匆地下到一楼,只见守夜人早就站在了大门前,护着身后的大门。
守夜人看着下到一楼的众人,远远喊道:“你们看到了吧?”
三人相视,他指的应该是那张字条,这小喽啰还有意识,绛梓和白映秋都感觉他好像不像鬼怪啊。
余瑾瑜戒备地道:“看到了,怎么?”
那守夜人低下头,叹了口气,皱纹覆盖了整张面容,缓缓道:“你们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先杀了我,再杀了他?”
他摇摇头,接着说:“那孩子很可怜,父母嫌弃他,把他丢到这里来,这里的人也不喜欢他,从小日子就过的苦,事实上就我一个人天天养着他,看着他长大。”
守夜人呜咽一声,道:“我这人,一辈子都没一个孩子,我养着他,把他当我的孩子来养,现在我老了,也不会让你们伤害他!”
绛梓和白映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NPC,有着真情实感,有着自己的牵挂,像一个真人一样,可是,为了活命,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妥协了。
绛梓咬了咬嘴唇,看向余瑾瑜,余瑾瑜也看向他们,好像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毕竟,通过这层考验的是他们俩,而不是余瑾瑜。
白映秋的脸上也有点迟疑,这两个人都是可怜,互相是彼此的羁绊,可是又为了自己,他们不得不死。
正在他们迟疑不决之时,一个扎着辫子的男人,浑身发抖,怒目圆睁地冲了下来,三人一直没有见过他,他提着把刀冲向守夜人,愤怒地刺向了守夜人的胸脯。
守夜人瞪着眼睛,向后倒去,重重倒在地上,肌肉松散,嘴唇溢出鲜血。
那男人瞬间就丢了刀,瘫在地上,满目惊恐,颤抖乱动,张大嘴巴喘气,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只坐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守夜人的尸体。
突然,怪物诡异地大叫一声,响彻长空,迷雾更浓了。
“快,我们快走!怪物到最后的阶段了!”余瑾瑜朝愣在原地的两人喊道。
最后的阶段,触发了关键的条件后,怪物会变得狂暴,一定时间后会对所有人进行无差别追杀。
那男人仍坐在原地发抖,三人越过他,急急忙忙地打开大门,朝羊圈跑去。
他们打开大门时,怪物已经冲到门口了,三人正好对上了怪物,可怪物没有立即追杀他们,和第一层时一样,它与三人擦肩而过,抱着那守夜人的尸体痛哭,哭声响彻夜空。
三人不敢多做停留,立即朝羊圈跑去,余瑾瑜跑在最前面,当他抵达羊圈时,又是一声大叫,宣告着怪物的追杀已经开始。
迷雾覆盖,落在最后面的白映秋快要跑到羊圈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快速逼近的脚步声,它越来越近了,它越来越近了!
余瑾瑜进到羊圈里面去,可绵羊已经完全复原,他一时间找不出那只藏着头颅的羊。
白映秋的惊叫声已经传来。
白映秋被怪物追上了,她感受到了一把尖刀在自己的头顶,下一秒就要刺进来了,她这一次,或许真的要死了。
白映秋闭眼,惊叫一声,准备面对自己的死亡。
可过了两秒,那刀尖并没有像她想得那样,重重地刺进来。
她惊恐地回头,那尖刀刺的并不是白映秋的头颅,而是绛梓正滴着鲜血的小臂。
绛梓知道白映秋肯定跑不过那怪物,于是在最后的关头,冒着冷汗,转身跑去,尖刀落下时,他伸出了手臂,为白映秋挡住了这一刀。
被刀刺穿的感觉比绛梓想象中疼多了,火辣辣的,疼得钻心,绛梓眼前逐渐黑了,他一直在出血,止不住,汩汩地往下流。
而另一边,就在绛梓快要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之时,余瑾瑜终于一个一个找出了那头羊,那头藏着头颅的羊,用那把沾过鲜血的尖刀,重重地刺进了它的头颅。
那一刻,世界安静了,没有怪物的惨叫,没有任何声音,起了一阵风,吹散了这一片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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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梓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塔里,他慌乱地看向自己的小臂,还好,没有伤口,只是仍是钻心疼痛。
身前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哭的泪流满面的白映秋,一个是满眼担心看着绛梓的余瑾瑜。
看到绛梓醒了,白映秋擦擦眼泪,不再哭了,余瑾瑜也不多说,只道了一句:“好了,抽牌吧。”
余瑾瑜拿来两个盒子,一个递给白映秋,一个呈在手上,让绛梓自己抽。
绛梓受伤的是左小臂,他只好伸出右手来,抽出最上面的牌。
牌上的主人公依旧是绛梓,不过这次的绛梓,有点不一样,绛梓坐在桌前,做着自己模样的纸人,身边的鬼怪并没有觊觎着绛梓,而是觊觎着他手中的纸人。
绛梓忍着疼痛问:“这副牌是什么意思?”
余瑾瑜没有急着回答,他抓起绛梓那只小臂,捏了一下,疼得绛梓又弯下腰来。
余瑾瑜问道:“还疼?”
绛梓没好气:“被刺穿了能不疼吗?”说着就抽回自己的手臂,刚刚余瑾瑜那一下真是雪上加霜。
余瑾瑜清咳一声,开始解释绛梓的牌:“你这张应该是张替身牌,你可以用替身来迷惑鬼怪,不过应该有使用限制,比如说做替身的材料等。”
绛梓看着牌面,又道:“那这不就是变相的免死牌?让替身代替自己去死。”
余瑾瑜扯扯嘴角,缓缓道:“你是蠢吗?你觉得鬼怪会上你这个当?你把你自己和替身放在一起,你看鬼怪能不能一眼就把你找出来,替身的用处不过是混淆怪物的视听很好用。”
绛梓撅着嘴,经余瑾瑜这么一说,这个替身牌对比他在第一层获得的免死牌,真是差多了啊,他小臂受重伤就换来这鬼东西。
另一边,白映秋脸上还挂着泪渍,打开那盒子,抽出牌。
牌上的画面,她非常熟悉,她又不熟悉。
是刚刚的那个怪物,在绛梓将要帮白映秋挡刀时,白映秋抢过那刀,朝怪物刺去,牌上的她英勇无畏,并非刚刚颤抖面对将要来临的死亡的她。
白映秋这次不用给余瑾瑜看,她明白这副牌的意思,这是张反抗牌,可以在怪物到来时,做出反抗,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不过绛梓没有看懂,余瑾瑜给他解释了以后,他又郁闷了。
绛梓有点疲惫地问道:“那白映秋的反抗牌不就是免死牌换了个版本?”
突然被cue的白映秋转头就看向绛梓,不过在看到绛梓时,她想起了前世的一点往事。
那是个雾天,她和自己的一个好闺蜜打了个的士,因为雾天的缘故,司机看不清前方的方向,突然雾中一辆卡车好像出事了,朝他们撞来。
在卡车快要撞到他们时,身旁的闺蜜突然紧紧地把白映秋护在身下。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突然想起这段记忆的白映秋有点无措,那个闺蜜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拼死护着她?她都把这些藏在心里,不向大家倾诉,不说出来。
余瑾瑜对绛梓说道:“你是不是蠢啊?难不成你反抗还能把鬼怪鲨了不成?你反抗完过一会鬼怪还不是接着来追你,你这个人怎么怀疑免死牌的重要性?多少人出十几张牌就为了一张免死牌。”
绛梓眼前一亮,十几张牌换一张免死牌?那他如果把免死牌卖了不是能换一堆牌?那不是暴富?
余瑾瑜知道他这个鬼点子当场就给了他小臂一巴掌,道:“你在想什么啊?!你用这么好一张牌换十几张破烂牌?亏本买卖也做?你一死你看哪张牌比免死牌有用好吧。”
“你说就说,打我干嘛?!你就这么对伤员啊?!”绛梓小臂又被余瑾瑜重重一击,疼得蹲下来抱着那小臂,冷汗直冒。
余瑾瑜愣了一下,小声道了句:“该。”
绛梓听到这话,站起来就想怼余瑾瑜,还是白映秋上前来,道了句:“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三人出了塔,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街上没有出租车可以坐,这只能走回去了。
行吧,走回去就走回去。
深夜的街头起了风,路灯暗淡,勉强照亮前面的道路,走夜路总是让人不安的,绛梓不时回头,生怕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后面。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呼呼作响,吹得树林沙沙声不绝于耳,环绕在身边,绛梓神经质地抓住了身旁余瑾瑜的手,试图找点依托。
余瑾瑜冷冰冰地道:“放开。”
绛梓死皮赖脸,抓是真的不想抓,但是怕又是真的怕,只道:“我不!你让我抓着一下怎么了!不是因为你的话我的伤可能早就好了。”
余瑾瑜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继续走这段夜路。
夜晚气温骤降,绛梓到小区时打了个寒颤,他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可完全不抵寒,抢着上了楼进了房间,裹着被子就闷头大睡,想了想,在塔里的时候,可是一天都没有睡好过。
余瑾瑜和白映秋也是,三天没睡,自然是很困,各自进了房间,拥抱甜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