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重启》情书写给山鬼

17、回家

　　易雯雯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的打着方案。
　　输液室里不知道谁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易雯雯抬头望去。
　　“我去接个电话，23号青霉素类或头孢类过敏，换成左氧氟沙星。 ”
　　陈佳艺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小护士交代了几句，便出了输液室。
　　“小姐姐。”易雯雯对着那个小护士招了招手。
　　“怎么啦？”
　　“你们几点上下班，所有科室都一样吗？”
　　“除了值夜班的所有科室都一样正常上下班。”小护士说，“早八晚五。”
　　易雯雯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然后继续忙着手里的方案。

　　“喂？爸？”陈佳艺站在门口接了电话。
　　“小艺呀，你帮爸想个办法，我准备和小思好好谈谈。这么多年了，他不想父母，我们还想儿子呢。”
　　“你的意思是准备和小思和好？”
　　父亲在电话那头轻轻应了一下，陈佳艺想了想又说：“直接和陈允思说让他回去，他肯定不能同意，我尽量给他骗回去。”
　　“我开车，下午回去。”
　　陈佳艺挂了电话，又给另一个人打了过去。
　　“莫西莫西？”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徐墨渊，你们科室忙不忙？”徐墨渊是陈佳艺大学铁哥们毕业一起来了这个医院不过不是一个科室，徐墨渊是骨科医生。
　　“不忙，怎么了？”
　　“来输液室替我两天，我得回B市处理点儿家事。”陈佳艺叹了口气，“快点来吧。”
　　徐墨渊号称全医院最闲的医生，每天就在医院里溜达，从早上溜达到晚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救死扶伤。该工作时候工作，该玩的时候玩。
　　“啊，我看见你了。”徐墨渊跑过来，“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爸想开了，要找我弟和好。我得回去一趟，给那小子骗回去。”
　　“陈允思啊？”
　　“我还有几个弟啊？”
　　“哈哈——”徐墨渊尴尬的笑了笑：“那你赶紧回去吧，我在这替你两天。”
　　陈佳艺点点头刚要走，又说：“25号病人这两天多看着点，可能会烧成肺炎。”
　　“行，我知道了。你收拾收拾赶紧走吧，这交给我就行。”徐墨渊拍拍胸口，“放心。”
　　“我怎么这么不放心？”
　　“你要相信我的为人，简简单单给病人输个液，这种小工作还是可以胜任的。”
　　陈佳艺目送徐墨渊进了输液室，自己才走。

　　“老板，方案收到了吗？”易雯雯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收到了，方案做的非常好啊，打算今年年底给你升个职。”老板虽然人在南方却说着一口东北话，“易雯雯你跟着我好好干，以后肯定能有大发展。”
　　“老板……升职这事儿先放一放，我想先辞个职。”
　　“给你涨工资。别辞职，有啥需要你跟我说。”老板说：“咱们公司也没亏待你呀，咋突然就要辞职了？”
　　“是这样的，我家里出了一点问题，我需要回A城再找一份工作，贵公司平时待我不薄，真的是非常非常抱歉。”
　　“A城？那不好说吗？我们公司有分部在A城，咱们这是总部，分公司没有咱这总部气派。我给你调过去不就行了，你用不着辞职。”
　　“真的吗？”易雯雯笑了出来，“谢谢老板，你人太好了。就是……那涨工资的事儿还算吗？”
　　“算呐，咱们东北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候你就去分公司报道就行了，和你现在干的活一样，好好干啊。”老板说，“我一会儿给你联系联系。”
　　“我一会儿给那边分公司老板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这国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国庆过后你再去上班吧。当初介绍你来那个姓江的那小伙儿，他爸是我好大哥，咱也不能亏待你。”
　　说到姓江，易雯雯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江理辞。
　　易雯雯连声说了谢谢，便挂了电话。
　　学校那边怎么办呢？我好像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所以我国庆过完了还要回学校吗？
　　易雯雯翻出了压箱底儿的导员电话，拨了过去：“导员，我能不能提前毕个业？”

　　家里长时间不住人，灰尘落了厚厚一层。易雯雯刚踏进客厅，灰尘味儿就向他扑了过来，她咳嗽了两声，说道：“有的忙了。”
　　这个房子并不算大，只有一层的小民宿，家具也有防尘布罩在上面但易雯雯一个人收拾确实很麻烦。自己忙活到了晚上9点多，她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很多份外卖。
　　“我怎么感觉我忘了点什么？”
　　忘记要陈佳艺微信了！
　　易雯雯你个大智障！

　　凌晨3点，陈允思关了电脑，结束了训练。天气已经转凉，小屁孩睡觉不老实。被子被蹬到了地上，他走过去把被子从地上捡起来，又贴心的帮易千掖了掖被子才转身上床睡觉。
　　睡眠一向很浅的陈允思今天居然睡得很沉，还梦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你每天不务正业的在那打游戏干什么！”
　　“小思想去打电竞，你能听懂吗？”
　　“打电竞？他想去的不就是玩儿那些网络游戏吗？”
　　“孩子有梦想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像你一样去学医？”
　　“我想让我的孩子以后在社会上有个稳定工作，以后不至于为了温饱发愁，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他们好！”
　　“为了他们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们的感受？他们从小到大一直在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
　　陈允思想打电竞是在他15岁那年，家里还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父亲是觉得电竞就是打游戏，不务正业。要求他和哥哥陈佳艺去学医。母亲则是觉得孩子有梦想是好事，应当全力支持。两人各有各的理，吵了两天之后，父亲稍微退步了一点，兄弟俩必须有一个去学医。
　　他比陈允思大了五岁，他是哥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去学医的话……
　　“我去吧。”说话的是陈佳艺，陈允思看着他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像在做什么决定。
　　“哥……”陈允思拉了拉陈佳艺的衣摆。
　　“没关系啊小思，我其实也挺想去学医的。”陈佳艺脸上风平浪静，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父亲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陈允思！你要是还想去打那个什么电竞，你就别回这个家！”
　　陈允思没说话，低着头转身要回房间。
　　“陈允思！”父亲在身后吼道：“你去干什么？”
　　“收拾东西，走。”陈允思淡淡的说道。
　　“陈长卿！”母亲看着父亲：“你看你！非要把他逼走吗！那是我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小艺快去劝劝你弟！快去！”
　　“小思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行吗？”陈佳艺也劝道：“别那么冲动啊，你现在意气用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哥……对不起。”
　　陈允思回到房间抓了套衣服扔进包，里翻出了经常往里存钱的那张银行卡，里面钱并不多，但应该够他维持一段生活了。
　　“小思啊，你这是干什么？和妈好好谈谈。”豆大的泪珠从母亲漆黑的眸子中滚落出来：“小思，和妈谈谈吧……”
　　陈允思背上包，抱了一下母亲，帮她擦掉了泪水，“妈，别担心。”
　　说完，他便向着门走去。
　　“陈允思！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父亲怒气不减。
　　“爸！你非要把他逼走吗？”陈佳艺很少把自己的情绪展现出来，但他现在也有点控制不住了，“你和妈商量的是我俩必须有一个去学医，我说了我去学医。我现在在学财政学，明天我就去办手续，转到医学系。别再逼小思了！”
　　“哥。”陈允思说，“就算他不逼我，我也会走的。”

　　那时正值冬天，寒风凛冽，风刮得脸生疼。陈允思背着包，穿着厚重的棉服买了一张从B市到A城的车票。毅然决然的上了车。
　　到了A城，望着陌生的环境，眼里一片迷茫。
　　最无助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
　　B市离A城有三百多公里，但是陈允思并不后悔。
　　没有地方去就去网吧包宿，住街边最便宜的旅馆。没有经济来源，就给人家当陪玩，能混口饭吃。
　　中途母亲因为太想念儿子，给他打了两回电话，但并没有让他回家，而是让他照顾好自己。
　　母亲一直觉得两个孩子特别懂事，懂事到让她暂时忘记了大儿子刚成年没几年，还是个爱玩的小孩，小儿子也不过才十五岁。

　　睡梦中的陈允思眉头紧皱，仿佛回到了15岁在网吧混饭吃的日子。
　　“陈允思！你手机响了！”易千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嗯。”陈允思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接起了电话。
　　“小思啊。”电话那头是陈佳艺，虽然他现在也在A城一家大医院工作，但兄弟俩交集不多。
　　“哥，怎么了？”陈允思的声音一听就是刚醒。
　　陈佳艺轻咳一声：“咱爸病了。”
　　“病了找你，你是医生。再说他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
　　“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他了。”陈佳艺淡淡的说：“回B市看看吧。”
　　陈允思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好。”
　　陈允思心想：果然梦见那老头准没好事。
　　易千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揉揉眼镜：“几点了？”
　　“九点十三。”
　　“我是不是还有三千字检讨没写呢？”易千下了床，上了一趟卫生间，出来之后，他拿出了一个本一支笔，坐在椅子上，对着纸和笔发呆。
　　陈允思用手机订了车票，站起身来叠了被子：“易千你为什么不叠被子？”
　　“晚上还要再铺开，为什么要叠被子？”
　　“那你吃完饭还要再拉出去，你为什么要吃饭？”
　　“……”易千乖乖的去叠了被子才又座回到椅子上写检讨。
　　“我出门，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陈允思边说边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易千噢了一声，又盯着纸和笔看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上网查了一下检讨怎么写，突然灵感涌现，拿起笔写了起来。
　　陈允思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大半，拿起那个本说到：“看我写的怎么样？挺不错的吧？”
　　“我怎么记得你的字儿不是这样的呢？”陈允思问他。
　　以前平时写的字笔锋干劲有力，和这本上的鬼画符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手受伤了嘛。”
　　“就是写的草率了点，没什么太大毛病。”
　　“你就不能让我看看阳间的文字？”陈允思把本放在桌上，转身去柜子里拿衣服：烟灰色的宽松牛仔裤，淡蓝色的衬衫，亮橙色的棒球服外套。
　　“你到底有几件衬衫啊？”易千问道：“四五件？”
　　“我哪来那么多衬衫啊？就三件，一个蓝的，一个上回去世锦赛穿的白的，还有一个黑的，但不经常穿。”
　　易千发现陈允思这人挺喜欢穿那种宽松款的衬衫，不系领带，第一颗扣子永远不系上。他又从柜子里拿了个一次性口罩走到门口换上鞋。
　　“你东西都带全了吗？”易千问道：“看看忘记带什么没。”
　　“手机带着了。其他要用的东西，到地方再买吧。”
　　“那行，到了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

　　陈允思出了校门打车直奔车站，他今天运气很好，一路上一个红灯都没遇见。
　　虽然是国庆假期的第二天，但是车站的人并不多，取完票他坐在候车大厅坐了一会儿，估算着时间。从A市到B市大概八个小时的车，上午10点的车大概下午5点就能到。
　　“列车T380即将发车，请各位乘客到检票处进行检票。”
　　陈允思站起身，向检票处走去。
　　上了车，陈允思找到自己的座位，带上耳机，开始补觉。
　　车厢里嘈杂的声音滔滔不绝。聊天儿的，卖东西的，吵架的小孩，哭闹的。他睡觉轻怕吵，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就睡不着，他在这吵闹的车厢里，与其说是补觉，还不如说是闭目养神。
　　陈允思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在车上买了点泡面，火腿肠什么的，将就吃了点。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moonquakes吗？”
　　“谁？”他当然知道问的是自己。
　　陈允思不像SBL一队那几个人会很大方承认自己是谁谁谁，他相反喜静不太愿意和别人讲太多话。遇上粉丝基本上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对不起啊，我认错了。”那女生回到座位上，时不时的看他几眼。

　　下午5点，陈允思到了B市。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五年没回过B市了，街道和周围的建筑都是原来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样清新淡雅的建筑里开的是拳击馆，□□大佬住的地方。
　　B市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多了点。
　　陈允思家离车站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差不多到了。他愣愣地站在门口，还没想到怎么和父亲见面。
　　“你是谁呀？”门卫说道：“找谁呀？不找人，别在这晃。”
　　“ 吴哥，是我。”陈允思应到：“还认识我不？”
　　“哟！”门卫惊了：“老二，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家的家政阿姨或者门卫都叫他老二，管陈佳艺叫老大。
　　“吴哥，就这么舍得让我在外面站着啊？”
　　门卫给陈允思开了大门，他走进来跟门卫唠了一会儿。
　　前院儿的秋海棠和桂花开的正旺，花的清香飘满了整个院子。他给易千发消息，报了平安。绕过前院就能看见主楼，他轻敲了一下门。
　　家政阿姨开了门，瞪大眼睛没说话。陈允思对她比了一个“嘘”，然后悄悄走进玄关处。
　　“孙姐，谁来了？”母亲拿着茶杯从厅内走出来，看见自己小儿子站在玄关处。
　　母亲手一缩，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妈。”陈允思说，“我回来了。”
　　母亲的眼泪瞬间涌上来，轻打他：“说走就走了，还走这么长时间，你要想死妈啊？”
　　“妈。”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陈允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小思啊，吃饭了没有？”母亲问道，又转身让孙姐把茶杯收拾了。
　　“还没。”
　　“你哥昨天就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老头病了？”
　　母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大概，陈允思当即就猜出个上下文。他又往屋里面走了一点，看见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香茗的父亲。那香茗陈允思倒是熟得很，十多年钟爱那款，一直没变过。
　　姜还是老的辣，让这个老头骗了。
　　陈允思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瘫坐在沙发上。
　　“坐没坐样，成何体统？”父亲地盯着他，低声呵斥说道，“在外面就混成这个鬼样子，谁教你的？”
　　“您老要是看不惯我，也不用费尽周章的把我骗回来。”陈允思依然那么坐着。
　　“你打游戏那个……”父亲话说到一半，就见陈允思站起身往外走。
　　“回来！没说你不务正业！”
　　“岁数挺小，脾气倒是挺大！”
　　陈允思抿着嘴又回到了沙发上坐着，“你找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我看你去世锦赛的直播了，在台上从容自得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你长大了。我也不应该逼你去学医。”父亲到是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小思，我为我五年前的思想和行为对你道歉。我不会在你逼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我也会支持你去打电竞。我上网查了一下电子竞技在2003年就被国家认可是体育赛事。你也算个运动员了，等以后拿了冠军回家看看，让我和你妈脸上贴贴金。”
　　“所以，你能原谅我吗？”父亲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陈允思有点儿不太相信的望着父亲。仿佛眼前这个和蔼平和的父亲于五年前古板严格苛刻的父亲不再重合。
　　“爸……”很久没这么叫了，在提起父亲的时候，他总是叫他老头。
　　“我也为我当时冲动离家和你说声对不起。”
　　陈佳艺从楼上走下来，“你们父子俩早这样不就好了？”
　　母亲也凑过来，“小思还没吃饭呢，孙姐把饭菜热热给他盛出来让他吃点儿，小孩子长身体不吃饭也不好。”
　　孙姐连忙点头应道，走去厨房给陈允思热饭菜了。
　　“妈，我都二十了。”
　　“多大在妈眼里都是小孩子。”母亲在陈允思头上拍了一下，“你爸其实特别想你的。”
　　父亲一听这话，口中的香茗差点没含住喷出去，“夏雪，你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陈允思和陈佳艺也跟着笑了起来，“爸，这事儿是真的吗？”
　　父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思，你什么时候回去？”陈佳艺问他，“为了给你骗回来，我可是翘了好几天的班。”
　　“……”
　　“这主意还是你出的？”
　　“哥这也是迫不得已。”
　　“我是后天早上的车票。”
　　“退票吧，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
　　“也行。”

　　“哥，你现在A城哪个医院？”陈允思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开始闲聊模式。
　　“我在A城区医院心内科。”陈佳艺说完一脸担忧的望着父亲，“爸，你心脏也不太好，注意休息。”
　　“呼吸短促，应警惕心肌衰弱的问题，它会导致心脏的供血和供养能力不足，因此心脏的运作会更费力。听妈说你最近经常头晕眼花和眩晕。可能是血管堵塞或心脏瓣膜疾病的征兆。”陈佳艺说。
　　陈佳艺完全学会了父亲的本领，父亲原来也是心内科医生，医术更是毫无保留的交给了陈佳艺。
　　“我自己有什么毛病，我自己心里清楚。”父亲看着兄弟俩，“你还用不着你用我教你的本领来对付我。”

　　一家人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了，断断续续的聊到了晚上10点多，陈允思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五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收拾干净的。

　　[coke乐]：韩子熙出来发个红包，祝我国庆快乐@han
　　陈允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