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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十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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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升按照记下的地址来到了一片老住宅区。他很远就看到三个孩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们果然认识——这帮小混蛋。
张东升调整了一下表情,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正直又可亲,这才走过去招呼道:“朱朝阳,我们又见面了。”
三个孩子闻声转头看来,待看清他是谁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严良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将普普和朱朝阳护在身后,警惕地喝道:“别过来。”
张东升就怕他们大喊大叫,只得停住脚步,语气尽可能柔和:“咱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们以为的违禁药品,其实是……”
“你别撒谎了,那是特制的药瓶。”普普道,“不然我们去警察局去验一验,看它到底是什么。”
像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张东升若是真的去了警察局,不用到傍晚,各种谣言就会被传得满天飞,因此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解决,他绝不愿采用这样的方式。见三个孩子警惕心这么强,他估计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又怕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便看了看四周,道:“咱们别在大马路上聊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
谁知他这心虚的表现更加深了孩子们的怀疑。严良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说。”
张东升被噎了回去,顿时一阵头疼。他努力维持着和颜悦色的样子,问道:“……这件事,你们父母知道吗?”
严良脱口而出:“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张东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看就是个乖学生的朱朝阳身上:“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我妈这几天……”朱朝阳下意识地就要说出来,却被严良出声打断:“这跟你没关系。”
朱朝阳自知失言,低下头去,不肯再与张东升对视,试图减轻对方给自己的压力。张东升摇摇头,道:“这件事确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严良分毫不让,“要不然,你跟我们去警察局,咱们当着警察的面说。”
张东升微微扬眉,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如果你们想报警的话,早就全都告诉警察了,不是吗?为什么要给我写信呢?”
看着三个孩子骤变的脸色,张东升继续追问道:“你们想要什么呢。钱?”
听到这里,严良心里一动,冒出了一个有点危险的念头。他现在手头很紧,别说欣欣做手术需要的钱,就连他和普普的生活费都已经所剩无几。他低头看看普普,内心挣扎了片刻,才又看向张东升,问:“……你能给我们多少?”
张东升见他松口,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个我们可以商量。但首先,你们得让我看看你们的证据,我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和你们交易。”
他的说法倒也合理,严良挑不出什么毛病,便转头示意朱朝阳:“朝阳,去拿药瓶。”
朱朝阳欲言又止,大概是有话要说,又碍于张东升在场,只能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担忧。严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安慰道:“没事儿,大马路上,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张东升闻言笑了笑,低头轻轻推了一下眼镜,显得斯文又无害。
朱朝阳稍稍后退两步,终于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取来,于是转身拔足狂奔。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张东升观察了一下周围,率先走向旁边的小桌,对另外两个孩子道:“坐下来喝杯饮料吧。”
严良和普普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你们是亲戚?还是同学?”
“我说过了,这跟你没关系。”
张东升无奈:“看你年纪不大,警惕性倒是挺强。”
严良很想冷笑一声,但他现在着实有些紧张,怕笑出来的声音变调影响自己的高大形象,于是选择沉默以对。
这时候,朱朝阳已经取了药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严良伸手接过,将已经撕去了外层标签的瓶身展示给张东升看:“跟它有关的东西,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想着抵赖。”
张东升面色一沉。这种药瓶上都有一个编号,对应着购买者的身份信息,这些信息虽然不会对外公开,但若是官方去查却很容易就能查到。恰巧严良正将有编码的那一侧对向了他,张东升便以为对方说的“都知道了”也包括这一点——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去报警的可能性就又大了许多。
他思索片刻,起身看了看周围,见还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对三个孩子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人一万块钱。你们可以花了,也可以藏起来,大人们也不容易发现。”
他自认为这样的条件足以让三个孩子心动,却不料严良一口否决:“我们要三十万。”
张东升一愣,还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错愕道:“什么?”
“三十万。”严良抬高音量重复了一次。张东升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如此狮子大开口,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知道三十万是什么概念吗?”
说实话,严良现在还真不知道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那对于还不能正常工作赚钱的自己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不过,从小帮忙持家的朱朝阳却清楚的很,他轻轻碰了碰严良的手臂,小声道:“别这样,严良。”
他本能地不太认同严良的做法,但要和对方解释,他又说不出个原因。张东升见状,好脾气地笑了笑:“这样吧,你们再一起好好商量一下。我呢,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三十万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给你们留个电话号码,你们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从笔记本中撕下一页,写上了自己的号码,递到严良面前,又补充道:“我现在主要是不想把事儿闹大,但如果你们提的要求太过分,我也只能去警察局里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严良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一把将纸夺了过来。张东升早在一些学生那里习惯了这样的无礼对待,毫不在意地收起笔记本,又看向朱朝阳,仿佛只是个偶遇自己学生的老师一般:“朱朝阳,最后那道大题只有你一个人答对了,不过还有更好的解法。”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朱朝阳心里一紧,也许是觉得自己在做错事的原因,对张东升有了些许愧疚。他正不知所措,却听张东升继续道:“……下次吧,见面我们再聊。”
张东升走后,三个孩子先回到了船上,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朱朝阳满脑子都是张东升临走前那句“见面再聊”,很是担心地问严良:“你真的要用这种事和他做交易吗?”
“我们需要钱,他自己送上门,为什么不要?”
“可是……”朱朝阳还是不太赞同,“我感觉他不像坏人,你看,他都不怕去警察局跟我们对峙,说不定真的没干什么坏事。”
“坏人可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严良道,“万一他是诓我们的呢?”
朱朝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严良安慰地道:“放心吧,我也不多要,如果以后发现他是好人,那就当这钱是我借的,到时候再还给他不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朱朝阳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又问道:“那你打算要多少钱?”
“我看三十万是不行了……”严良想了想,“要不就十万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他能张嘴就说给我们三万块钱,总不至于连十万都拿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