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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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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破旧屋子,虽说破旧,但比之她所居住的泽芳居显然大了不止一点。
那条小道穿过后,有一面很高的墙体,将屋子遮了个严严实实,仅有小门可以进入。也难怪她之前一直看不到有什么异样。
也终于听清了那道模糊的,缥缈的诵经声。
这座屋子周围有十八座刚好能容纳下一人的小屋,里面各自做了一位僧人,有频率的敲击木鱼,嘴里念着难以理解的经文。
宋梓婧带着一颗谨慎的心,放轻脚下,跨入了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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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一转,很突然,见到了一个背影,从破屋的小门离去。
瞅衣物上的纹路,当是那日遇到的燕王。
未有多思,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顿,走上台阶,进了殿堂。殿中有一尊佛像,佛像前跪坐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那掺杂着银丝的头发仅用一根木簪挽起,更显朴素。
似乎听到脚踩落叶的声音,那女子轻轻转过头,眼角尽是沧桑。
女子看清来人着浅淡色的宫装,面容清冷,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她嘴里传出的声音,如木腐朽,刺耳难听,“你是隆安的妃子?”
未等升宋梓婧答话,又听那女子说:“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一个生人来这。”
话语间皆是如秋风刮过的无奈,一级独自在此生活的寂寥。
宋梓婧看了很久,依然不知眼前人是谁,便问:“您是?”
“你不知?”女子声调依旧平稳,但有些诧异,捻着手里光泽暗淡的佛珠,在她身边转了三圈,轻笑一声:“是了,若是知晓这是何地,你又岂敢来。”
“我乃先帝妃嫔,容氏,如今……也算个太妃吧……”
即使她如此挑明,宋梓婧也不曾听闻宫中有此人存在过。
看她一头雾水,齐太妃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抚去她肩头沾上的落叶,道:“孩子,你可是受人蛊惑才来的此地?”
“是皇后娘娘约臣妾来此。”宋梓婧如实答道,一时间,瞬然明白,是皇后的一个圈套。
她能明白,齐太妃也更了解,她是这后宫的过来人,这算不上精明的把戏一眼就能看透。
“此乃禁地,不论是先帝还是新皇都曾下过圣旨,任何人不得私闯,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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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便以死罪论处。”
齐太妃的话未说完,便已被另外一道女声接了过去。皇帝同皇后带了不少人,皆举着火把将大殿围住。
皇后带皇帝来的时间刚刚好,齐太妃未能将缘由说出,她也没来得及离开。
宋梓婧僵硬的转过身,掀了裙摆匆匆跪在了地上。
而她身后的容氏则不紧不慢的提起衣裙,再缓缓跪下,道:“罪妇容氏,恭请皇上圣安!”
韩琛从上而下的俯视,眼里带着无尽的恨意,凉凉地说:“齐太妃这安,朕可受不起。”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道躬身的人,却什么也未说。
倒是皇后嘴角带着讽笑,急急开口:“宋贵人,你可知罪?”
宋梓婧道:“臣妾无罪!”
“无罪?”皇后笑了一声,道:“你可知,进了这禁地,便是最大的罪过!”
“你怎么会来这?”韩琛不理会皇后所言,目光只盯着宋梓婧,目光火热,想要将人看透一般。
“臣妾是被有心之人引诱来此,皇上信吗?”宋梓婧扬起头颅,丝毫不避讳的看着韩琛,却是看到了那浓厚的不信任。
韩琛压低身姿,手掌按压在她的头顶,硬生生将她的头颅压至低垂,再见不到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睛为止。
当初淑妃也是这般看着他,将他迷住失了心窍。
韩琛道:“朕早前便已听说,你一直在废殿前徘徊,是为了什么?”
“……接近燕王,又是为了什么?”
宋梓婧被他的手掌压着很不舒坦,微微偏头却没有什么作用,气急道:“臣妾根本不认识燕王,何来接近?来此之前臣妾也不这里是禁地,又何来的目的?”
“你撒谎!”皇后见她还在辩解,上前一步,玉手指着她的面容,出言道,“那日赏花,伶顺仪便已见到你与燕王有所拉扯,今日夕芋来寻你时,也见到燕王同你都在此!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头顶的掣肘撤去时,宋梓婧眼眶猩红的看着皇后,指着身后空荡的大殿,道:“皇后娘娘请好好看看,这大殿中可还有其他人,可有您所说的燕王?娘娘所说的人证物证,除却伶顺仪和夕芋所看到的,又岂有其他!娘娘所言不过是一片虚妄之词!”
“你放肆!”
皇后面色冷到极点,不顾韩琛在场,微微偏头,夕芋便知何意,上前几步,抬手便是掌掴,脆响不绝于耳,直到宋梓婧双颊皆红,嘴角渗出血丝,皇帝在一旁却未执一言。
夕芋出言骂道:“皇后娘娘凤威,岂是你一个小小贵人可以冒犯?”
宋梓婧仇恨的看着皇后,想要将之前夕芋在耳边所说的约见和盘托出,话未出口,就见皇后手里拿捏着一个玩意儿,是个小小的金锁,是她找宫里的工匠专门打造的,给嫂嫂还未出世的小侄子打造的,前些日子刚让春若找人带了出去,怎么会到了皇后手上?
所有的言语都咽回肚子,眼眶微红,张开手作了一个大揖,额头磕在手背上,闭上眼,张着发痛的嘴说道:“臣妾私闯禁地,与宫外贵眷私会,臣妾……认、罪……”
最后的两个字她说的极为艰难,但又不可不说,她不能以家人的性命来冒险。
再抬起头,见到皇上失望的眼神,他说:“朕以为,你与她不一样……”
“罢了罢了,”韩琛长叹一口气,她再如何都是与淑妃一母同胞,哪里都会相似,包括喜欢之人,“贵人宋氏,私闯禁地,与男子私相授受,念其年幼无知,夺其贵人之尊,幽禁泽芳殿,无朕允许,不许探望!”
说罢,一身疲乏的转身离了。
她看到了皇后嘴边那获得胜利的笑容,心中只剩下不甘。
临走时,皇后像是摈弃什么般,将那金锁扔在她面前,带着她庞大雍容的凤架随皇帝回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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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寒娟携着春若匆匆赶来,见她瘫坐在地的狼狈模样,煞是心疼。
春若从怀里抽出帕子,小心轻柔的给她拭去嘴角的血渍,她的主子从小便娇生惯养在闺阁,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可愤愤不平之后,却是过多的无力。
寒娟则恨铁不成钢的在一旁说:“小主,奴婢都劝过您了,不要来这里,您怎么就是不听啊!”
宋梓婧木然的盯着前方,仿若失了魂魄,只再听到那声枯哑才渐渐回神。
齐太妃说:“她是皇后,是这后宫权力的中心,你无能为力。”
宋梓婧苦笑一番,并未回话,让她们两人扶着站起身,拖着已经跪麻的双腿,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步履阑珊的走回住处,那个以后是个牢笼的地方。
她终究是在皇帝无限的溺爱中失去了自我,她以为皇帝对她有一分好,便会护着她一分。今日这一切,不过是将她那琉璃般的幻梦打碎了而已。
他终究是皇帝,而她不过是这后宫花房盛宴中的一朵。
***
“小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上?”春若得知始末,泄愤似的将棉帕丢进水里,心里默默骂着皇后无耻。
接过寒娟递来的冷帕子敷在发痛的脸颊,静静敛住神色,“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觉得皇上会相信堂堂皇后会来陷害我这么个贵人?”
齐太妃说的对,皇后终归是皇后,即使她当时无视皇后威胁全都说了出来,皇后也只会说是她污蔑,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又怎会听她之言?恐也只是让皇后再加一条罪名罢了。
只是,皇上虽多宠她一些,也威胁不到皇后,她怎么如此急着出手?
***
夕芋灭了几盏屋里晃眼的烛火,走去主子身后,一点一点褪去头顶压人的金钗,一头青丝散落身后,有多余几缕搭在胸前。
皇后纤细的手指抚上眼角并没有的纹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愈发觉得自己老了。
皇上今年二十又七,她也仅比皇上小了一岁而已。
新人无穷尽,皇上本就不喜她,如今更是许久不来她宫里了。
好在,她今日堵对了。
皇上对淑妃,是爱恨交织,爱她的不甘屈服,爱她的美貌,但同时也恨淑妃不爱他。所以,宋梓婧只要和燕王沾染上了关系,加之是淑妃胞妹之因,皇上必然会恼怒。再加一层齐太妃,皇上便不会饶了她。
夕芋拿着木梳为她整理青丝,欣喜异常:“恭喜娘娘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也多亏了你,费尽心思找到那个金锁!”若没有那个金锁,想让宋梓婧认罪可要难上不少。覆上夕芋的双手,皇后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去采买东西吗?明日就去吧,当是给你的奖赏。”
“奴婢谢娘娘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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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贵人失宠不消多时便传遍整个行宫,连与她同住的姜美人都迁离去了欣贵嫔的宫殿居住。
泽芳居里,皇帝赏赐的除了不能再吐出来的吃食,其他大大小小的物什全都被搬离了。那原本拥挤的小房间一下空旷出来。
就连柜子里的衣物,都只给宋梓婧留了几件不算好料子的素衣。
至于泽芳居被上了一道重琐,若无特质的钥匙难以打开。
这仅有两间寝室的地方,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宋梓婧拿着团扇,扇去夏日的热气,闲怡的问寒娟:“齐太妃为何被囚禁在废殿?”
就算是糟了罪,她也希望糟个明白,不能做个糊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