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GL）》冯斯路雨

68、第 68 章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可是叶寻艺不觉得尴尬，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能清晰感受到和对方处在同一空间却没有互相干扰或厌烦的氛围。她不知道金岳是什么意思，她其实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想去确定，也许正是因为太多了所以一时没能开口，也或者是她觉得对方并没有意愿多谈起关于梦笔的事情。
　　一盏茶尽，金岳起身收拾杯子，叶寻艺跟着到了厨房，看到她优雅的解开袖口的扣子，平整的挽起，然后洗杯子，洗手，擦手，一气呵成。
　　叶寻艺的嘴角弯起，如同欣赏一幅美丽的风景一般，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不去拍广告真是太可惜了，刚才她都有冲动买杯子，买洗洁精，买擦手巾了。
　　金岳回身看到她站在门口，递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叶寻艺却是挡住了去路，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金岳也不推开她，只低头回望，眼神平静而深邃。
　　“我很想你。”叶寻艺陷入了那对如同被月光洒过的海面般的双眸中。
　　在台上，你是风靡万千的青藤骑士，在台下，让我做你忠心的骑士吧，不管你对我如何，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一辈子忠诚于你，不付真心与他人。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可是那人的嘴角却弯出了好看的弧度，经常看起来略显严肃的眉毛也动了动，显出主人的开心。
　　金岳，是个把自己所有感情封闭起来的胆小鬼，她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要想得到她的心，除了有无比的耐心，一点点前进，一点点试探，不急功近利，不把她吓跑。还要有一颗强大的包容心，包容她的冷漠，她的胆怯，她的过往，她的一切缺点，不去把她想成台上那个完美无缺的青藤骑士，而是接受一个伤痕累累，缺点还有点多的普通的她。
　　此时此刻，金岳忽然明白了，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不为难自己讨一个说法，也不会逼问自己要一个答案，只从不气馁的向她无保留的付出真心，也许第一次冲动的吻了叶寻艺时也是因为这点，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人，也见识了各种人心和眼神，厌恶的，喜爱的，她如同人性博物馆一般，将千变万化的眼神收藏了个遍。在贵族剧团里时，她见了太多的爱慕，敬仰，钦佩，痴迷，但是她很清醒，知道那些眼神是望向剧团和她共同营造出来的那个‘假象’的，真实的她没有资格接受。可是只有叶寻艺看着她时，干净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对那个带着老式眼镜的金岳的爱，虽然这个金岳里仍有些青藤骑士的影子，可当初听了禾风的话之后她有思考过，金岳和常青藤原本就是她一个人，又不是双胞胎兄弟，干嘛非要让人区分的那么清楚，叶寻艺已经是少有的，剥去光环与外壳，能把真实的她看的更重的人了。这一点，至少在她身边，没有一个人做到过，即使是梦笔。
　　所以当时才那么冲动的吻了她吧，不是因为她像梦笔，而是因为在她的眼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像一个迷途的孤儿终于找到了家一般。而当小孩子被温暖包裹时，她担心，害怕，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可这个家的主人却从不质问她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只告诉她，你到家了，这里欢迎你。
　　“我会对你负责的。”沉默半晌，金岳说道。
　　叶寻艺笑了笑，如果是以前她听到这一句话一定会马上伤心起来，这是觉得对不起自己才对自己好的吗？是为了弥补冲动的错误而施舍感情吗？
　　可是现在的她不会了，她了解了金岳，也或许还是很不了解，但是那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心甘情愿，一直都是，永远都是，何况对于金岳来说，说出这样一句话，恐怕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吧，她不是从来不做承诺的吗。
　　“你不要多想，只要你开心，一切都随你，还是那句话，我心甘情愿，只为你。”叶寻艺看着金岳，温柔的语气中带了认真，眼神清澈而坚定，让金岳无需努力区分真假，一眼就能看懂。
　　“谢谢你。”金岳平静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沙哑。
　　“哦对了，虽然晚了这么久。”叶寻艺想起什么似的，边跑回客厅边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小盒子，上面是整齐的包装纸，还贴了一个叶子形状的贴纸做封口。
　　“新年礼物。”叶寻艺双手捧着递给金岳道。
　　金岳呆了一呆。
　　“你不要嫌弃啊…我会赚多多的钱，你喜欢什么，只要我买得起，都买给你。”叶寻艺见对方没有反应，还以为是嫌自己送的礼物小了。
　　“不是。”金岳回过神，接过礼物仔细端详了一番，看叶寻艺似乎在等她拆开，她便到抽屉里取来白色丝绒手套戴上，坐进桌边拿裁纸刀认真的拆着。
　　这回轮到叶寻艺呆住了，她以前送禾风东西，禾风只大手一撕，好看的包装纸就支离破碎了，自己埋怨她时，她还说这样才有拆礼物的感觉。之后两人关系越来越好，送的时候也就不特意包装一番。可是对待一个小小的礼物需要这么郑重吗？….叶寻艺忽然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比起金岳，自己就像个没规矩的乡下小姑娘。
　　金岳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个眼镜盒，她从很小起就在正式与非正式的各种舞台上‘生活’，所以对服饰非常看重，特别是受到贵族剧团影响，每一件服装，每一个配饰都是力求精致，这是演戏需要，也是梦笔所喜欢的。所以她知道这个眼镜品牌，对自己来说档次可能还低了些，但对叶寻艺来讲，应该是花去她很多钱吧。
　　打开眼镜盒，一副半边框眼镜静静的躺在里面。
　　“你不用特意戴，就是实在想不到你需要什么…”叶寻艺紧张道，她恨不得去上微表情研究课程，否则太难看出金岳是喜是怒了。
　　“好看吗？”金岳却是轻轻拿起，看了看就戴在自己眼睛上了，然后露出一笑，淡淡的问道。
　　叶寻艺粉色的嘴唇微张，刚刚金岳在害羞吗？语气虽然十分平淡，笑容也是浅浅的，可是耳朵变色了啊。
　　“好看！”叶寻艺回过神来坚定的夸赞道，这副眼镜是最新公务款，她知道金岳似乎不喜欢休闲装，所以没有买自己喜欢的那个时尚款，但此时看来，果然还是这个更相配，丝毫没有挡住金岳帅脸的一分一毫，反而平添了股干练的精英气质，不过自己还是喜欢她不戴眼镜时的贵公子气。
　　“谢谢。”金岳说完后，脸上显出了些抱歉之色，她将手搭在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我饿了。”叶寻艺看出金岳对于没给她准备礼物而觉失礼的表情，她不愿意对方有一丝的不开心，所以先开口道“作为回礼，请你做顿饭给我吃，行吗？”
　　后者欣然点头，旋即将眼镜摘下重新放进盒子里收好，又把包装盒和包装纸整理收起就去厨房了。
　　叶寻艺像做贼一样悄悄跟过去，从厨房门口偷偷的看着那个忙而不乱的背影，暗暗下决心自己也要学点什么宫廷礼仪。
　　金岳对声音和视线都很敏感，一早就发现跟在后面的‘小猫咪’。她背对着外面，可脸上却是浮现了笑容，叶寻艺，一如既往，眼睛里只看着她，似乎无论自己如何刻意或无意的保持距离，对她都一点用处没有，她总是这么勇敢而包容，让自己不用去想太多。而在自己毫无表示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摘下过那枚道具戒指，一如当初的自己，心中有着一份坚守和执着。梦笔的不回应与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自己却步，可这个小女孩面对与梦笔相同的自己时，却是勇往直前，以心焐寒冰。
　　初吻，第一次。自己拿走了她太多珍贵，可是她呢，还是觉得给自己的不够多，不够好。也从来没有半句埋怨，甚至半个责怪的眼神都未曾有过。
　　金岳的手熟练的将牛排翻面，这也是她的一个任性之举呢，心中笑笑自己的幼稚，不去问叶寻艺爱吃爱喝什么，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替她做主，也是傲娇的想让对方迁就自己。其实不知不觉间，她做了太多原本不会做的事情，从哪一刻起呢？记不清了，也不想去思考了，反正门口的那个女孩不会介意的不是吗？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了餐，叶寻艺自告奋勇的收拾餐桌洗碗。似乎真的拿刚刚那顿饭当礼物了。
　　下午的时间里，金岳写东西，叶寻艺就在客厅里看书。偶尔走动时，相视一笑，似乎已经这样过日子很久了。
　　晚上，两人靠在床上相互依偎着，叶寻艺趴在金岳怀里，感受着温暖的胸膛。
　　“怎么了？”金岳听到了一声很小的抽泣，低头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特别不真实。”叶寻艺擦了擦眼角，看向金岳，对方一半在床边台灯照射的范围内，一边暗暗的看不清表情。她恍惚的觉得这才是这个人原本的样子，一半是沐浴在灯光下的青藤骑士，一边是躲在角落的金岳。
　　“我每天都在害怕，一醒来，发现根本就没有认识你，这全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叶寻艺说着伸手搂住金岳的腰，似乎生怕她会跑掉似的。
　　金岳被搂的有点紧，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下呼吸，将脸抵在叶寻艺的头上。听到这番话，她又起了隐隐的恐惧感，不是觉得自己做不到一辈子的陪伴而让女孩伤心，她的原则只会为梦笔打破，既然此生不会和梦笔在一起了，那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女孩的，只是忽然怕有一天她会离开自己而已。
　　金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内心紧张起来。一个声音跳出来警告她，不要再相信别人，不要付出任何感情，否则有一天又会遭遇万劫不复。
　　叶寻艺见身边人没有回应，重新抬头看了看，却察觉到了那不甚分明的脸色中的些许焦虑。她猛然自省，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给她压力了，虽然她就这么回来了，可不见得心里就放下梦笔，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两个人决定只做朋友，未来还这么长远，自己和她的差距还这么大，她是没有信心回报自己这一份感情的吧。
　　“不过就算是梦，我也很满足了。”叶寻艺说着躺回了宽阔的怀里，你在，我会爱着你，你离开，我的爱亦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