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 26 章 ...
-
去往S国的轮船上,苏挽之一手拥住怀中昏睡的陈松伶,一手压住飘飘欲飞的帽檐,侧目眺望远方,心中无限唏嘘。
她想起临登船时,苏宴之对她的嘱托:“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阿伶,不必忧心。”
可她真能不必忧心吗?
她又想起临行前与阿泽的最后一次对话,她问他:“我即将远离故土,去往他乡,你就不能对我说句实话吗?”
那时的陆泽已不复往昔的温柔和耐心,却还是低声答了她四个字:“无话可说。”
她便明白了,一切终究是应了那诸多无可奈何的四个字:无需多言。
她从未怀疑过他的忠诚与孝义,也从未担忧过他的性命与信仰,她只是遗憾,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无法陪在他的身边,但她始终相信,终有一日花会开,风会清,水会蓝,月会明……她和他终会找到回家的路。
苏挽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浑然不知怀中的陈松伶已然睁开了眼睛,亦是若有所思。
等她发觉的时候,陈松伶十分淡定的朝她笑了笑,从她怀里坐起了身。
苏挽之便有一瞬的惊惶,随即又有一瞬的讶异,她不禁捂了脸,从手缝里偷偷看了看陈松伶的表情,见她目光悠远,如有所思,却丝毫未有惊异的神色。
苏挽之心里一跳,渐渐有了个不大好的猜测,她犹豫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口:“嫂子,你是不是……”
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哥哥的意图?
苏挽之终究还是没把这后半句话问出口,在她看来,是与不是已然没什么重要的了,真正重要的是,这结果已是她哥哥所求的。
陈松伶第一次坐轮船,难免有些不适应,脑袋有些眩晕,也不知这是药物的后遗症,还是她本身的感觉。
她离船边远了远,才镇定下来,耳边便传来了苏挽之语焉不详的询问,即便她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陈松伶也知道她的疑惑。
她伸手捋了捋耳边随风飘舞的头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回答苏挽之那未尽之语:“我自然是猜到了你哥哥的打算。”
苏挽之闻言不解:“既然如此,嫂子你又何必故作不知?”
陈松伶抬手摸了摸苏挽之的头,失笑道:“挽之,有时候装聋作哑也未尝不可。你哥哥愿意送我出国求学,我自是心怀感激,可高堂尚在,做人儿媳的若满怀欢喜的抛夫弃母,可不大好。我那丫头真真没有福气与我一道出来,那我就不能不考虑到她的处境。”
苏挽之一叹,明白了过来,扶额一笑:“是了,以我那亲娘的性格,如果嫂子不是被强迫送出国,将来必定是要受她责难的,真真那丫头在她身边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如今我哥将这缘由揽在自己身上,母亲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反而还会怜惜嫂子在外漂泊辛苦。”
说完,她挽上陈松伶,眨眼打趣道:“你们夫妻二人分明是心心相印,偏都不说破,哥哥为嫂子操心,嫂子为哥哥安心。啧啧啧,我哥还巴巴写信求原谅,真是好笑。”
正说着,她突然又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说:“哎呀,我哥交代的信,我给忘了,嫂子可不要怪我。”
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陈松伶手上,又推着她进舱房,自己则还停留在甲板上。
陈松伶独自进了舱房后就迫不及待打开了信。信上写道:真是抱歉啊,阿伶,没能在一个好日子里让你自己决定你的未来,也没有办法立刻就同你离婚,反而让你卷进这些是非中……如果你在国外遇上了志趣相投,愿意一生为伴的人,请暂且忍耐一二,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同母亲解释清楚,不会教你久等。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
字句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至于苏宴之后面还想说什么,陈松伶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却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感觉。
只是,究竟是什么呢,陈松伶自己也不清楚。
而另一头的苏挽之也正在看着一封写给她的信:汝此去西洋,应深知我国自强之计,舍此无所他求。背负国家之未来,求尽洋人之科学。赴七万里长途,别祖国父母之邦,奋然无悔。
苏挽之阅后,抬头遥望了一眼故土,随后一扬手将信件丢入了奔腾的大海中……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以令一个求知如渴的人成长起来。
苏挽之找到陈松伶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里翻阅资料,认真做着笔记,脸上还带了个丑不拉几的黑框眼镜,头发也随意的扎起来,全然没有舞会上精致的模样。从S国到M国,终始如一吸引她的目光的,似乎只有这浩海的书籍和课堂上教授遗留下的一道道难题。
苏挽之凑近她一瞥,只见书上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公式,不禁头疼,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转过头来时又调皮的一躲。
如此闹了一回儿,陈松伶终于舍得放下书,她摘下眼镜,拿眼镜轻轻敲了敲这人的头,无奈的说:“别闹了,我是不会去参加舞会的。”
苏挽之捂了头,歪头一笑,朝她撒娇:“哎呀,伶伶你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嘛,就陪我去嘛,去嘛,去嘛,好不好嘛。”
她俩这边的动静闹得有多大,已有学生朝这里看了过来,陈松伶脸上一烧,无奈同意了。
等晚上一打扮,穿上礼服与苏挽之一同参加M国各名校高材生举办的联系舞会。
陈松伶读这样的舞会一贯是厌恶的,深觉纸醉金迷不可取,但无奈苏挽之是十分感兴趣的。两人在外相依为命,陈松伶每每放心不下来也就心软答应了陪她一道来。久而久之,华国两朵金花在M国是声名大噪。
陈松伶刚婉拒了一位名流的邀请,转身就瞥见苏挽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与人谈笑风生。陈松伶的脚步便一转,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悠悠的喝起酒来。
她刚放下酒杯,就有人在她身边落座,温声问候:“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陈松伶伸出右手,轻吐红唇:“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英俊的先生。”
当华尔兹的音乐响起,两人进入舞池,随声起舞,不知不觉其余人都停住了舞步,静静看着他们。
等音乐声停,人们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陈松伶被牵着到了座位坐下,侍者送上一杯鸡尾酒和几盘小点心,那位先生轻轻抬手,示意她随意取用。
陈松伶微笑着道谢:“威廉先生真是个细心体贴的绅士呢。”
威廉见她满意,也笑着回答道:“为能美丽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陈松伶听了这话,笑了笑,拿起鸡尾酒轻轻抿了一口,正要说话,就见苏挽之抢过她手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朝她眨眨眼,伸出手调皮的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该回家了。”
陈松伶白了她一眼,将手放在苏挽之的手中,朝威廉歉意的点点头,就和苏挽之一起离开了舞会。
等回到她俩住宿,苏挽之四处检查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伶伶,该回家了。”
陈松伶听了,终于露出了今晚最真心的一个笑容,认真的回答:“好”。
与此同时,华国申城星火党地下情报处负责人接到密报:“兔子即将抵申,计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