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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次中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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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快醒醒!马上就要进去了!”
她揉了揉吃痛的发髻:“桃儿,什么时辰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是晓茹!”
骤然睁眼提溜转了一圈,眼前的人正是早已惨死的晓茹。
难道她的时辰到了吗?
“你,你是来接我的吗?晓茹?”
晓茹见小姐精神异样,不由得担心:“小姐你怎么了?我们要进宫的呀。”
进宫?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何方。
是紫禁城城门外,熙熙攘攘一群姑娘都在翘首以盼。
这是在选秀?
“拿我的镜子来!!”她有些慌乱,取了镜子一瞧,眼前赫然是那个十七岁的叶赫那拉·杏贞。
她......回来了?!
晓茹不解的看她,随即反应道:“小姐?您现在才觉得您今日打扮的太过素净了吗?您看别的秀女都花枝招展,只有您穿了这一身素蓝的衣服,这样更不容易中选了!”
晓茹叽叽喳喳的声音令她烦躁。
可也真真切切的提醒着她,她回到了选秀当年。
她顾不得此时是否在梦中,她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离开这里。
此刻她有了机会,不论是不是做梦,她都不要再踏入这宫门半步!
晓茹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这才不至失了礼数:“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昨日不是和老爷说好了吗?”
“我不要去选秀!”
若是老天让她重来一次的,那一定是不想让她这样活,她要离开这里。
“小姐?!昨日老爷夫人苦苦求你,你就是叶赫那拉氏最后的希望了呀!”晓茹拉住她不让离开。
最后的......希望?
若是她今天逃离这里,那么叶赫那拉家故意逃避选秀,藐视皇家天威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父亲今日欢天喜地去上任了,若是她现在贸然离开,那么等父亲到了地方,等待他的就不是官帽官靴,而是枷锁拷链。
她打量一圈,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有的人带着几分好奇,纯洁无暇的眸子四处打量;有的人得意洋洋,仿佛今日是秀女明日就是娘娘;还有的人像她一样,万分不愿,眉间尽是愁苦。
她不能让家族蒙羞受辱,就像她注定要踏进这个紫禁城。
她妥协了。
至少,她要去参加选秀,但是,她还有退路,那就是不中选。
若是不中选,皇帝会赐黄金百两,多少能替家里填一些空缺,这些年父亲为了上下打点花了少说几万两白银,这黄金少说能解一些燃眉之急。
她知道若是入了宫,对父亲来说更是好事一桩,可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若是她不入宫,她说不定会嫁给奕忻(那个xin字打出来晋江显示不了,所以就换了一个同音字,大家不要介意)生几个孩子,他们都会健健康康的长大,而父亲也不会因藐视皇恩的罪名被贬,虽然官小一些,可总能吃穿不愁的。
她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施粉黛,不扫蛾眉,不点朱唇。青丝之间只有一只支奕忻赠与她的簪子,腰间挂着一块儿从小带大的血玉,与其他人相比黯然失色。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朴素,她将发髻换为了最简单的喜鹊尾,外头罩着的橙色坎肩也不顾晓茹的劝说取了下来。
对镜一瞧,一身浅蓝色素衣配毛领,脚下是旧样式的花盆底鞋,手中的绢子也是最普通的丝帕,这副打扮不能再普通了。
“小姐,时辰到了。”晓茹小声提醒着,怕她又改了心意。
杏贞深吸一口气,在晓茹的搀扶下再次踏进这座城池。
她浑身都在抖。
这就是她一生的开端,从那句:“这根簪子甚是配你”开始,她在这紫禁城中做了一生的噩梦。
晓茹已经站在侍女中等待了,而杏贞则站在几排秀女中间,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出现。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将头上的玉簪拔下揣在袖中。
皇上驾到!太妃驾到!”
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男人,奕詝,此刻正坐在龙椅上,英姿飒爽,玉树临风,黄袍上五彩云纹,海水江崖图案好不潇洒,象征着这位皇帝必将福山寿海,洪福齐天,可谁又能想到几十年后,他会躲在一个女人的身后,面对着城外的敌军瑟瑟发抖。
他身边的女人,康慈皇贵太妃,奕忻的生母。
奕忻......
这样的场合抬头四处张望实属不合规矩,可她总忍不住在人群中去寻他的身影。
五爪行龙!是他!
远远望去,却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神。
她还记得当时入宫前奕忻苦苦挽留,只希望她能留下来,而她决绝的告诉奕忻:“奕訢哥哥,你不是皇帝,我只能嫁给皇帝,只有皇帝才能给我叶赫那拉氏带来无上的荣耀。”
那日,奕忻松开了挽留她的手,他知道,这个人他留不住。
可这时的奕忻不懂,她既已决心进宫为妃,为何......为何还要这样看着自己,面带幽怨和不舍。
他当然不懂,因为那个女孩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过了一生,知道了彼此最终的结局。
“山西归绥道叶赫那拉·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杏贞!”
杏贞愣怔太久,一时间竟没有听到太监叫自己的名字。
亦詝蹙眉看她,直到太监又叫了她一次,她这才有所反应,慌忙跪下。
下跪的感觉对她而言已经太过陌生,这些年来受着万人之上的景仰,杏贞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从前也只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秀女。
亦詝见惯了太多油头粉面,满头珠翠晃的人睁不开眼的姑娘,此刻正是厌倦的时候。
而杏贞,一个与她们完全不同的姑娘就这样落在他的眼里,显得分外可爱。
一个简简单单的喜鹊尾,只有捋头发的旗头和头绳,似乎还缺了些什么。
咸丰难得站了起身走出殿外,站在杏贞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太监忙不迭说道:“回皇上,她是......”
“朕问的是她!”
“回皇上,臣女叶赫那拉氏,杏贞。”
她没有抬头,一是为着礼数,二是怕亦詝看到她鄙夷冷漠的眼神。
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总让她忍不住与他将死之时做对比。
“抬起头来,看着朕。”亦詝命令道。
杏贞依言抬起头,亦詝有些吃惊,这个女孩儿年纪轻轻,满脸稚气,可眼神却骗不了人,她似乎已经经历了太多。
有意思。
亦詝俯身去抬她的下巴,杏贞下意识躲过,衣袖中的玉簪不甚滑落。
“这是你的簪子?”
太监捡起用衣袖擦了递给亦詝。
“这根簪子甚是配你,为何不戴着?”亦詝扶起她,将玉簪插在杏贞一头青丝中。
这句话太过熟悉,杏贞心慌意乱,她知道,她这是中选了。
“不错。”
亦詝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身旁的太监识时务道:“叶赫那拉·惠征之女杏贞!赐香囊!”
这句话如同锥心刺一般扎在自己的心口处。
她最终都逃不过。
既然这样,那为何要让她再重活一次?
直到她听到一个名字:“主事他他拉·庆海之女庆斓予,年十五!”
是庆妹妹!
她忍不住去看那个恬静的姑娘,杨柳细眉,身量纤纤,腰肢不堪一握,杏眼微睁,婉转如丝,身着浅粉缎面兰花裙,外披花蝶兔毛流苏短袄,脚踩湘绣花盆底鞋,大家闺秀之态落落大方却又不失小女儿家的娇羞。
不出她所料。
“主事庆海之女庆斓予,赐香囊!”
妹妹这样万中挑一的姑娘,谁会不喜欢?
可惜......天妒红颜,妹妹入宫只活了居然不到十年。
庆斓予天生有咳疾,入宫之后寻遍了天下名医,终于寻得良药,她日日亲自为姐姐煎药,可还是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正是姐姐的贴身侍女柔儿受络嫔所惑在药中下毒,此毒无色无味,常年引之必会深入肺腑,最后予儿就这样香消玉殒,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给她留下。
如今......
杏贞灵光乍现,莫非上天之意,是让她改变在这宫中的命运?
比如救下予儿,比如让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人活下去......
如今对她而言,乾坤已经逆转,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若不尝试,那才是对不起予儿!
选秀落下了帷幕,和当时一样,中选的有钮钴禄氏·瑞晚,就是后来差点置她于死地的慈安,第二个是伊尔根觉罗氏·英敏,此女子不过是她和庆妹妹盛宠之下被亦詝遗忘的可怜人,最终难逃心中不甘,抑郁而终。
余下三人便是自己和庆妹妹,还有富察氏·安佳——也就是那个被赐死的络嫔。
余下五十多名秀女有些欢天喜地拿了黄金回家;有些潸然泪下,羞愤自己没有中选;而有的则面带羞涩,一展欢颜,想来是终于可以和情郎厮守。
杏贞很羡慕她们,出宫之后,她们自有另一片广阔天地,不似她,终其一生都会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
......
出了宫门,前面便是庆斓予,杏贞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
她身边的人,是富察安佳?!
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周围的秀女早已走光,无人拦架,庆斓予双颊绯红,神色谦恭,想息事宁人,可安佳看起来仍然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庆斓予蹲下身再次行礼,说了什么,络嫔嗤之以鼻:“今日我就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玉手一抬,眼看就要落在庆斓予的脸上,庆斓予的丫鬟要拦,被安佳的狗奴才推到在地,狠狠地掌了嘴。
安佳面色狠毒:“狗奴才还敢拦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的主子是一个连奴才都护不住的废物!”
这次,是被杏贞拦下的。
杏贞甩开她的爪子:“身为入选天家之门的秀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殴打其他秀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她今日冒犯了我,我非得教训她不可,我可不介意连你一起收拾!福德!”
“奴婢在!”
被称为福德的丫鬟很是壮硕,扔下那被打的双颊通红哭天抹泪的小婢女,撸起袖子向她走来。
“你敢动我们家小姐?!”晓茹装腔作势喊道。
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如何能抵得过这膘肥体壮的丫鬟,喊这两声也不过是为了震慑对方罢了。
可显然没什么用。
可她怕,杏贞却不怕,此时她满腔的怒意无处安放,难道当年庆妹妹就是这样在宫门外受了辱?难怪之后在宫里的日子,她处处躲着络嫔,生怕和她独处。
想到这里,杏贞怒火更甚,直直的冲福德走去。
气势汹汹,很是骇人。
就连这膀大腰圆的福德也愣住了,撸袖子的手都吓的停了下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福德的脸粗糙,竟也立刻显出了一个红红的手印,想来杏贞这一巴掌有多用力。
“你一个下贱坯子竟敢打未来的主子!你也配?!”说罢一脚踢在福德的膝盖弯处,花盆底鞋十分厚重,杏贞又是使了全身的力气,福德惊呼一声,毫无防备的跪在了地上。
安佳很是吃惊,这个看似柔弱非常的女子竟如此大胆。
福德的膝盖弯渗出了血,杏贞却像已经打红了眼一般,抬起手就要打富察安佳。
前世妹妹因她而死,若是今生再让妹妹受了她的折辱,那自己还算什么姐姐?!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打死这个贱妇!
前世络嫔被亦詝赐死,她只恨不能手刃仇人替妹妹报仇,如今就算她手无寸铁无权无势,为了庆妹妹,她也无所畏惧!
可这次却被庆斓予拦下:“姐姐,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
富察安佳此刻也像泄了气一样,略显害怕:“你,你方才还说这是天子脚下,你怎敢出手打秀女?!”
“秀女?我何时动手打秀女了?我打的分明就是你这该死的狗奴才!”杏贞骂道。
福德虽心中有气,却也怵了杏贞,不敢与她对视。
“我今日便告诉你,你若再敢动这个秀女,有损天家威严,我不仅要替皇上教训你,更要上报皇上,到时定有你的好果子吃!”
富察安佳这才想起出门时父亲的叮嘱:“你脾气冲,今日选秀的女子多的是身世显赫的姑娘,你万万不可惹了她们去,省的日后招来祸根。”
“哼!”她只得吃了哑巴亏,拧着福德的耳朵拂袖离去,嘴里叫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
庆斓予见她离去,心中很是感激杏贞,忙上前行礼道:“谢谢这位姐姐今日救命之恩!!!”
“庆妹妹快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庆斓予的丫鬟上前扶着她:“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小姐天生体弱多病,若是真挨了那一巴掌,那后果不堪设想。”
杏贞何尝不知道,心中万分心疼,忙拉了庆斓予的手:“庆妹妹不要紧吧!可有被她伤到实处?”
庆斓予有些吃惊:“姐姐认得我?”